13.同桌
作者:阿條      更新:2021-01-10 15:58      字數:3521
  既然月考成績出來了,下午的班會課便是調座位。照理說高中月月考試,但並不會月月調座位,但是老白之所以有此決定,是因為上次調座位是基於中考成績,他想盡快讓大家明白,初中和中考已經是往日雲煙,此後,隻朝前看不向後看。

  得到要調座位的消息後,孔見青就扭過頭看嶽文轅:“我們倆坐同桌吧?”經過一個月的相處,孔見青發現嶽文轅人雖然話不多,但還挺好相處的,況且兩人成績相近,坐在一塊可以互幫互助。

  “好啊,”嶽文轅沒什麽意見,“你想坐第幾排?”

  “第三排吧,就坐你這裏。我這個第二排離講台太近了,上課看黑板看得脖子疼。”

  沈中天不高興了:“你們倆是打算自個兒抱團,然後孤立我?可真是兩個白眼狼啊。”

  閆旭也扭過頭來:“還有我呢,孔見青,你忍心拋棄我嗎?”

  孔見青老老實實地說:“說實話,忍心。”

  閆旭嗷嗷地叫:“不行,我還要跟你們坐一塊。”

  這個閆旭怎麽這麽黏人啊,一點兒不像個高中生,跟個小學生似的,孔見青每每麵對他,都覺得自己在跟一個弟弟相處,而明明閆旭比她還要大半歲。她無奈地說:“坐一塊就坐一塊唄,我跟嶽文轅坐同桌,你跟沈中天坐同桌,坐我倆後麵不就好了?”

  沈中天腦袋上打出一個問號:“這不是三人位嗎?你倆占了倆位,旁邊還餘出來一個呢。”

  嶽文轅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我和孔見青不知道旁邊還餘出來一個座位嗎?人家閆旭名次可在你前邊呢,到時候他先選了第三個座,你就自己一個人坐另一排吧,這才是實打實地被孤立。”

  孔見青也忍俊不禁的。

  “……”沈中天反應過來,不僅他反應了過來,閆旭更是眼前一亮:“對啊!中天,我第七名,你第九名,那她倆旁邊的第三個座位……嘿嘿,承讓承讓。”他朝沈中天抱了抱拳,模樣十分滑稽。

  沈中天惱羞成怒,探過身子來揪住閆旭的後衣領:“不管,你還是乖乖跟我坐同桌吧,要不然……”他惡狠狠地威脅閆旭,兩人一時鬧作一團。

  調座位進展很順利,嶽文轅第一個進來,還坐在自己的原位上不動,是第三排中間的小路邊。孔見青進來後,就直奔嶽文轅旁邊的位置。

  坐下時,她突然意識到,她這是搶了沈中天的座位呢。她想起初三的冬天,那次讓她坐立難安的調座位。而這次,不知道是因為不需要當眾說出“我想坐誰誰誰的位置,還是因為跟沈中天很熟,她心裏竟然一點負擔都沒有,完全沒有搶了別人地盤的感覺。

  正自想著,一個清潤的身影已經在她右邊站定。

  “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誰啊,這麽有禮貌,隻要是空位不就可以隨便坐嗎,哪裏需要征求她的意見?她忙不迭地點頭:“可以可以。”而一抬頭,驀地撞進一雙帶著溫和笑意的眸子裏——雖然隔了一層細金屬邊框的鏡片。

  竟然是梁書源。

  孔見青有點驚訝。梁書源雖然是班長,但是在以學習為主的高中,各種班級事務一切從簡,所以他這個班長,基本跟君主立憲製下的國家元首性質相同,變成了一個虛職,僅僅是一個象征性的稱號,隻用於禮儀和涉外事宜。所以,梁書源並沒有因為身擔班長職務就跟所有同學都很相熟,起碼,孔見青跟他就不怎麽熟,一個月了,連話都沒說過幾句。

  而且,韓應似乎很煩這個梁書源,她偶爾的幾次在他麵前提到梁書源的名字,韓應就一秒變臉。孔見青本來就不愛惹事,若非必要,她才不想主動去招惹韓應不痛快呢。

  不過現在,人家梁書源都坐下來了,她也不好把人家趕走——其實哪怕他還沒有坐下,依她的性格,她也不會說出“拒絕”二字。

  梁書源坐下後,主動扭過頭跟孔見青攀談,他聲音很溫柔,就跟他的長相很匹配。孔見青聽見他說道:“開學這麽久了,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認識一下了,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

  嗯?孔見青就還挺受寵若驚的,什麽情況啊,上次調座位,閆旭一聽到她的名字,便跟粉絲見了偶像似的屁顛屁顛地過來要跟她坐同桌,而這次調座位,梁書源上來跟她說“我早就想跟你認識一下了”?她什麽時候變成萬人迷了啊?您是中考狀元啊大哥,不該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上趕著跟您認識認識嗎?

  見她一臉困惑,梁書源低聲笑起來:“你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見麵嗎?體育加試的時候,在英才校外。”

  孔見青幹幹笑了聲,朝他點了點頭。

  記得,怎麽不記得?你差點被韓應給揍了,還是我救了你——所以,這是救命之恩,以同桌之情相報?

  “那天匆忙,我並不知道你是誰。一直到高一入學,我在班裏看見你,跟別人打聽了你的名字,我才知道,原來你就是孔見青。”

  “什麽叫‘原來你就是孔見青’?”孔見青一臉茫然地問他。難道不該是“原來你叫孔見青啊”?他這話說的,倒像是以前就知道“孔見青”這個名字似的,她跟梁書源初中又不是一個學校的,她自詡還沒那麽出名。

  梁書源很快給她解惑:“初三最後一次市質檢,你是市第三名,我在大榜上見過你的名字,很優秀。”

  原來是這樣,孔見青了然,她朝他笑了笑:“你更優秀啊,第三次市質檢的全市第二名,中考的市狀元。”

  不過她倒是因此對梁書源挺刮目相看的。那次全市大考,他是第二名,卻還注意到排在他後麵的第三名的名字是什麽。

  今天,她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人會注意成績大榜上排在自己後麵的名字。

  她不由得想起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又帥又囂張的臉來,韓應。想起他那句十分目中無人的“不好意思啊,當時沒注意過第二名往後的名字”,而她當時是怎麽回他來著?她同樣目中無人地回了句“沒關係,當時我也沒注意過第三名往後的名字”,噎得韓應啞口無言。後來她還為此暗爽了好久。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梁書源疑惑地看著她。

  她趕緊收住笑容:“沒什麽,想起了一件別的事情。”她在心裏暗自反省,笑,還笑,怎麽著,跟韓應一樣目中無人很好笑是吧,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了是吧?看看人家梁書源,不僅優秀,而且謙遜,同時還眼光長遠,關注著每一個潛在的競爭對手。

  而她一個沒留神,手肘碰到了桌上的筆,她“哎呀”了一聲,眼睜睜看著筆骨碌碌地從桌子上滾了下去,落在梁書源腳邊。

  他本來想幫她撿一下,還沒來得及動作,孔見青已經彎下了腰:“不好意思,我撿一下筆。”梁書源隻好往後挪了挪凳子,給她騰出空間。

  她沒費什麽勁兒就摸到了筆,隻是抬了下眼,正看見梁書源的腿,他今天穿了條長度到膝蓋的黑色中褲,而露出的一截小腿上,有好大一個傷疤。傷疤已經長得非常結實,看上去像是有些年頭了,隻是那個猙獰差互的印記和形狀,看起來還是很嚇人。

  孔見青愣了愣,起身看著他:“你腿上的……”才說了幾個字,她驀地發現梁書源正深深地望著她,眼神平淡,又似有一層說不出的複雜感,有點蒼涼,又有點譏諷。

  不知道是被他的眼神震懾到了,還是突然意識到這麽問人家的隱私很不禮貌,總之孔見青的話頭硬生生止住,她笑了笑,沒再說什麽。

  梁書源卻開口了:“你是想問我腿上的傷疤吧?其實沒什麽,是以前被狗咬的,早就長好了。”

  噢,原來是這樣,那看來就是個意外而已,沒有什麽難言之隱。孔見青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樣的話剛才她莽莽撞撞的反應應該不算冒犯到他。

  不過,被狗咬的?一說起這個,她就想到了Harris,Harris以前就咬過人,還差點因此被擊斃。

  她本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但此時,興許是為了彌補剛才的冒失和尷尬,她沒話找話地跟梁書源聊天:“對了,你認識韓應是吧?初二的時候,他從英才轉到我們實驗,就是因為他放狗咬了人,你知道這件事嗎?”

  “嗯,知道,”梁書源淡淡地說,“他放狗咬的就是我。”

  孔見青:“……”

  她傻眼了。

  她今天怎麽回事啊,就感覺講話完全不帶腦子的……

  孔見青磕磕巴巴地說:“啊,對,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說這個的……”

  梁書源笑:“你對不起什麽啊?又不是你咬的我。”

  嗯?孔見青有點呆住:“你罵我是狗啊?”

  “沒有,”梁書源有點無奈,“孔見青,我好像有點知道韓應為什麽喜歡跟你在一起了。”

  “……”孔見青說,“他沒有喜歡跟我在一起,他就是喜歡欺負我而已。”

  “一個意思。”

  孔見青:“?”

  算了,孔見青也不想跟他爭辯這個,她在心裏想,你跟韓應都決裂幾年了,你哪知道他現在是什麽樣?

  “你跟韓應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為什麽會放狗咬你,還有那天在英才校外的胡同裏,你們又是為什麽起爭執了?”

  她真的對這個特別好奇。梁書源為人溫和又有禮貌,一點都不像會主動惹事,而韓應吧,混是混了點,拽是拽了些,但她不覺得韓應是黑白不分的人。但她幾次三番問韓應,他都不肯告訴她,或許,她可以從梁書源這裏找到突破口?

  而梁書源眼中的笑意散了些,他淡聲說道:“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沒必要再提。你一個小姑娘,不會想知道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