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咱們先略過這個不談。”

  王隊長憋悶的又抽了口旱煙，才道：“昨天我也查看過，小顏家雖然被翻的亂了點，但房子主體沒啥大問題，這兩天我找人重新盤個炕，也就得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

  方子傑壓根連顏家都沒進去，現在說起倒是振振有詞：“炕是肯定要修的，柴房呢？灶房呢？村裏人怕不是以為，他們都刨地三尺了，咱們還能填吧填吧繼續住吧？”

  “那你想怎樣？！”

  王隊長也有了火氣：“都是土坯房，咋地，不填土你還想上大青石啊！？地主老財都沒那麽享受！”

  “喲，您別生氣啊，就咱們那點工資，想用大青石也買不起不是？”

  方子傑安撫王隊長一句，然後才道：“小顏一個人，還帶著老人孩子住在村裏，你說咱們這麽一個寬容友愛的大隊，怎麽能偏聽偏信呢？”

  “再說了，不是小顏想把事情鬧大，而是她不這麽做，就得被人欺負！”

  “我可是勸了半天，才讓她沒去革委會告狀的。不然今天咱們村裏，怕是要熱鬧了！”

  王隊長是知道革委會那群人的德行的，聞言也收斂了幾分：“哎，她昨天不都把事情掰扯好了麽？老方家和方三奶奶家可都是賠了錢的！”

  “偷東西的可不止兩家呀！”

  王隊長頓時有些支吾：“都是一個村的，別動不動就偷啊偷的……”

  “主席教導我們，不能任人唯親，不能偏幫偏信，您也要公正些處理，才能讓大家都心服口服不是？”

  方子傑這一串出來，王隊長就有點暈了。

  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說不過這個當了多年兵的小子，便直接放棄掙紮：“你說吧，你們到底想要啥？”

  “嗐，咱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這拿了東西的，把東西還回來，損壞物品的，照價賠償，您說這個要求不過份吧？”

  “行。”

  王隊長心裏盤算，昨天就有不少人將東西送了回去，再不行自己就上門挨家去說，總歸是能把所有東西都要回來的。

  “還有啊，房子肯定得重新捯飭一下。”

  王隊長瞬間警惕：“你想咋捯飭？這可是去年才修的房子，難道今年你們就看不上了？”

  方子傑擺擺手：“您那麽激動做啥？修個房子可花了不少錢呢，現在被損壞成這樣，我們都沒說要人賠，您還這麽說，哎，傷心了！”

  “混蛋小子，你可別擱我這演戲！說，你們到底想幹啥！”

  方子傑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態，認真的拿出一張紙，開始細說。

  “這是顏家的院子，這是兩間屋，這是灶房……”

  先在紙上一一指明了地點後，他才說道：“當初咱們沒錢，連想村裏來給咱們幫忙的人吃頓好的都難，也隻能修兩間房應付。”

  “您自己看，這間屋是您讓小顏幫忙照看江醫生才後加的。夏天當然無所謂，可冬天取暖就成了問題。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把房子也改改，您說呢？”

  王隊長心神微動，想起自己剛跟老伴商量的事情，便試探性的問道：“要我說，那些知青最是禍害！把他們留在小顏家隔壁，遲早還會整點事兒出來！”

  “你剛也說了，趁這個機會把房子整改一下，不如我安排知青搬走，你們覺得怎麽樣？”

  顏琪芮和方子傑聞言都愣住了。

  他們當然知道把知青點弄走更好，但這平白無故的，怎麽會突然落這麽大一個餡餅下來？不科學啊！

  昨天顏琪芮都鬧成了那樣，也沒見王隊長提出這個建議不是？

  方子傑見顏琪芮有答應的意思，便在炕桌下用手按了按她的腿，示意不要衝動。自己則開口說道：“不了，雖然這一年下來，我們也掙了點工資，但要圈這麽大塊地皮也不現實。”

  “再說了，家裏人口也不多，修那麽大的房子也沒啥用不是？”

  王隊長有些懵逼。

  他以為顏琪芮或方子傑會忙不遲迭的答應下來，怎麽也沒料到是這樣一個答案。

  “話不是這麽說，旁邊鄰居總挑事兒，你們住著也不安心不是？”

  這回顏琪芮鎮定多了：“沒事兒，反正我這暴脾氣，來一個收拾一個，來兩個收拾一雙！總能把他們打的服服帖帖的。”

  得！這下憋的王隊長沒法往下說了。

  方子傑先是讚許的看了眼顏琪芮，然後主動給出一個台階：“王叔，咱們也算自己人，您要是有什麽難處，我們是願意幫忙的。隻是咱們能力有限，您也別太高期望才是。”

  王隊長徹底沒了法子，隻能將早上去鎮裏開會，結果接了這麽個任務的事情，說了一遍。

  “所以咱們村現在要接收十六個下放人員？”

  “對！”

  王隊長苦惱的直摳頭：“有七個是臭老九，另外的好像是兩家人，黑五類的成分。”

  “死的是什麽人？”

  “什麽？”

  王隊長緩了兩秒，才明白方子傑的意思：“被折磨死的都是臭老九。他們沒家沒口的在這兒，被村裏人一刁難，生個病什麽的，不就沒了麽！”

  “這次也是死的太多了點，不然領導也不能把人都往咱們這塞啊！”

  “哎！我看著大隊長我還是別做了，天天受這夾板氣！”

  方子傑壓根不理他的埋怨，低頭沉思幾秒後說道：“其實這事兒要說難，是挺難的。但要說簡單，也簡單。”

  “那你趕緊給我說說！？”

  方子傑打開剛剛的那張紙，在上麵比劃：“你看，這是顏家的小院。這旁邊就是知青點是吧。”

  “知青點的房子，如果不修，住七個人完全沒問題，對不對？”

  王隊長點頭，但隨即有了疑問：“那另外兩家人怎麽安置？可有九個呐！”

  “您也說了，那是兩家人。而且他們也隻是黑五類，不是臭老九，對不對？”

  方子傑眼珠兒微轉：“村裏前些年，不是有那空置的房子，直接安置過去唄！”

  “那不行，你也不看看，那邊都爛成什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