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手足相殘
作者:十年方舟      更新:2021-01-28 23:01      字數:2214
  咀嚼的聲音越來越大,我往前探頭,一片血紅占滿了我的整個眼球。

  那片浮動的灰色確實是一件道袍,此時上下浮動正是那小道士拚命撕咬啃食甩頭的動作,而他的身下是另一件灰色的道袍。

  大片的血汙籠罩在殘破的肢體上麵,已經完全分辨不清楚正麵和背麵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竟然手足互食!

  難道是他們被蠱惑之後喪失心智了?所以才對自家弟兄動手的?

  我伸手在旁邊撿了一個小時,快起來猛地向他砸去,不偏不倚,剛好就掉在了他的腦袋頂上。

  突如其來的痛感時,他暫停了動作,緊接著那隻布滿血汙的右手摸了摸腦袋,轉過頭來,一臉警惕的往我們這一邊看過來。

  此刻,他的整張臉上都沒了人色,全都是血紅。

  他的眼睛不是死魚一般鼓脹,也不是失了神之後的木訥,確確實實還存在著人的氣息。

  沒有發現異常,他又再次將腦袋轉了回去。

  酥酥收回目光,眼睛卻顫抖的厲害,拚命的壓低了聲線。“他是清醒的!”

  這也是我所擔憂的。

  恐怖的不是他在吃人,而是他在神誌清楚的情況下吃人!

  這下山的天梯明明開著,吃什麽不行?怎麽會到如此地步?

  我重重的喘了一口氣,可與此同時那道士停止了動作,挺起了上半身,像是在仔細聽著四周的風吹草動,我連忙埋下頭來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會被發現了吧?

  我拉著酥酥將頭埋的很低,盡量屏住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響,過了好半晌,我才偷偷探出腦袋,向那頭望去。

  人呢?

  剛才並沒有聽見任何聲響呀?怎麽直視轉頭的時間,他人就不見了?還有剛才在下頭被啃得麵目全非的人也不見了。

  我警惕的朝四周望去,卻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如果不是那滿地的血汙,我真以為自己剛才看花了眼。

  那片土地被浸泡的濕軟,而且泥土的褐色也遮擋住了血跡的恐怖,隻是經過那裏之後,往前行走的每一步都會印上血腳印。

  我能夠感覺到酥酥微微顫抖的身形以及那冰得發顫的小手。

  以前我隻是從白雲觀的大殿裏頭望過這一片樹林,萬萬沒有想到竟然這麽大,我們走了好一會兒居然都沒有看到盡頭,不過時不時的會有一些柔軟的沾滿血跡的土地。

  像是這樣蔥盛的樹林裏應該滿是鳥雀的,可從剛才到現在居然一直都沒有發現,以至於這樹林裏頭安靜得出奇。

  整個樹林裏頭都隻聽得見我和酥酥參差不齊的腳步聲。

  擦擦擦——

  腳邊擦過樹叢不斷地發出聲響。

  呼得酥酥拉了拉我的手,回頭看過去她的臉色非常不好。

  “你怎麽了?”

  酥酥沒有說話隻是一臉緊張的看著我,向我使眼色,目光飛速往後麵斜了斜,我也望了過去,除了被風帶動的樹葉而外,沒有任何東西。

  “沒什麽,不要太擔心!”我小聲安慰著,可酥酥隻是拚命的搖頭。

  忽的他突然站定住腳步,也一把將我拉了過去,就在我們腳步停滯的一瞬間。

  擦擦擦——

  同樣是褲子被樹葉劃過之後的摩擦聲,可這聲音響起的時候,我和酥酥都是保持靜止的狀態。

  有人跟著我們!

  我站立在原地警惕地環視了一圈。

  忽然,眼前的光線飛速變暗,我還沒來得及分辨是什麽原因,隻剛將頭抬起來望天,卻看見一張巨大的網從上頭落了下來。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人影,我伸手拚命地撲打,可就在這時腦袋上一陣悶響,砰然一聲,耳邊嗡鳴一陣。

  媽的!哪兒跳出來的崽種暗算我!

  眼皮非常沉重,我緩緩的睜開眼睛,昏暗的火光閃爍不明,我下意識伸手向右邊抓了抓,酥酥?

  觸摸到了一隻手,連忙抓進手心捏了捏,一陣冰涼的觸感,沒有一點活人的溫度,我被嚇的連忙睜開眼睛,往右側一看。

  瞬間頭皮發麻有如雷電擊過一般,我握著的確實是一隻手,不過僅僅隻有一隻手,還有此時我麵前堆積的全是手臂!

  而且無一例外全是左手臂,手臂的斷根之處是平整的,可見是一把利器削的!

  左臂!

  “慕青!”我倒吸了一口涼氣,用手撐著地麵,向後退了好幾步,驚歎出聲。

  “怎麽?一看到死人手臂就想到我?”忽然一陣冰涼又帶著冷笑的聲音飄然入耳。

  慕青甩了甩衣袖,緩緩走了進來。

  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被關在一個籠子裏!籠子下邊全是猩紅的血跡已經幹涸了,像是平平整整的抹滿了油漆一樣!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惡臭味道,我警惕的盯著他,卻發現他雙手都是完好的!

  “你……”你居然還沒死!?

  這已經不能算是疑問了,我知道慕青是不會輕易死的,因為他的繡術已經高過我好幾層,此時他像是故意炫耀,一般用左手在眼前捏了捏。

  看著他的樣子,我覺得內心一陣發怵。

  馬朝砍他的手臂是為民除害,他竟然為此潛進了白雲觀,砍了那麽多人的手臂!

  馬朝呢?

  酥酥呢?

  剛才我都還頭暈目眩,此時腦子已經非常清醒了,不過頭頂上還在突突的跳著,發出陣陣疼痛感。

  “你不問問你馬子在哪兒?”慕青的眼底從來都是深不可測的,到如今竟然又多了一些我看不透的東西。

  “問了你會說?”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果然還是跟故人交談有趣得多,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

  “還有啊。”我緩緩走上前,直視著他的雙目。“隻有你身下騎的才叫馬子,酥酥就是酥酥,她是我老婆,我媳婦兒,我的發妻,愛人。”

  “嘖嘖嘖……”慕青眼底閃爍了一下。

  “說吧,你不殺我,留我做什麽?”我們之間結過的怨太多,有些東西該過去就過去,該淡忘就淡忘,背負得太重,是永遠都邁不出步子的。

  這個道理我懂。

  但慕青好像……眼底裏除了過去的仇恨就再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