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將目光鎖定在了旁邊的藥瓶上，一串我看不懂的學名，不過看了功效之後，我立刻明白了這不是安眠藥嗎？剛才那一瓶蓋的粉末倒進去，不睡死過去才怪呢！

  “阿五！你幹什麽呢！他可是你親媽！”此時我的魂體是獨立於軀體之外的，如一個看客將全過程目睹了下來。自然為他這瘋狂的舉動感到錯愕。

  阿五並沒有說話，此刻他近乎視我為透明，自顧自的將鬥爭藥瓶合起來還小心翼翼的在上麵擦了擦，重新放回了抽屜裏，紙片也被他塞進了口袋中。

  就在這時阿五的母親下了樓，手裏麵拿了一套幹淨的校服，阿五一把接住，眼睛有意無意的往桌上的豆漿瞟，阿五竟然一眼都沒有看我，徑直和女人道別，拎著校服就往外走。

  真的就這麽走了？一點反悔的餘地都不給留？

  我連忙跟上了阿五的腳步，“你特麽瘋了？所以說你在這人世間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讓你的母親也跟著你們爺倆一起死去？”這不都已經過了好十幾年的事情嗎？此時我看著阿五有些不懂他的心思了。

  “你別一口一個母親！她根本就不配！”阿五厲聲說道，轉過小巷，直接將校服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裏。

  明明剛才他都不是這副態度，細細回想，他們剛才的對話中一直繞不開一個問題，那就是“今天到底是什麽日子？”

  “今天是我生日！”阿五身子有些踉蹌往後退著步子，肩膀顫抖了起來，嘴角勾起一絲慘淡的笑容。“可笑吧。他記得兒子的校慶，記得車牌限號，唯獨記不得，我這個兒子也是她生的！”

  “他或許就是不經意間忘記了而已，又興許是他不想跟外人提起之前兒子的事情……”

  “你別說了！”阿五長嘯一聲，“你根本就理解不到我此刻的心情……”

  他邊說著邊豎起了指頭往自己的心窩子上戳，臉上的肌肉也緊繃了起來。我真的難以想象自己的臉上竟然也會出現這種表情。

  “你根本就體會不到，他在十幾年前是怎麽拋下我們的，從他走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回來看過我一眼！她徹底把我忘了！徹底把我毀了！為什麽他可以？我不可以？”

  阿五說到此處，神情變得絕望。在這種最崩潰，情緒最失控的時候，也是最好上身的時候，我連忙一頭竄入軀體努力跟阿五的意識做鬥爭，運行周天，穩住元氣，在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四肢的時候，我連忙快步跑到門前，用力的敲著。

  可時不時能夠感受到阿五在軀體之內做著強烈的反抗，而且他心頭的怨念也在我的心底蔓延開來。我強忍住內心撕裂的複雜感，手上仍不停的敲著木門。

  門開了女人手上正端著豆漿，也不知道喝沒喝，她看著我一臉驚異，但還沒有等她反應過來，我便直接奪過了她手中的豆漿，往後一拋，啪嗒一聲豆漿全撒在了地上。

  “你……”還沒等女人將話說完，我就匆忙將木門合上了。

  也就是在合上的這一瞬間，感覺雙眼發黑，意識慢慢變模糊，這家夥真是冥頑不靈，我連忙強打起精神，努力將他的意識克製下去。

  在外麵的長椅上坐著恢複了好一會兒，可當巷子裏那女人再次走出來，我的目光下意識又轉過去，盯在了她的身上，心頭的邪念竟然躥升了出來，阿五的怨念已經深到了這種地步嗎？連我的心緒都會被沾染上。

  女人招了一輛的士，剛才聽她說好像要去城外，現在裹得這麽嚴實，手裏麵又拿了這麽大一個包裹，是去哪裏呢？阿五強迫著控製住我的軀體也招了一輛。

  “你想跟蹤她？”

  “我不隻是想，已經在做了。”兩個聲音都從我的嘴裏發出。

  前麵的司機嚇了一跳，但也沒有多說什麽，隻不過他的目光老是從反光鏡上看我。

  的士兜兜轉轉，帶著我們直接繞出了三環，進入了一節土路，不是吧，居然還要走盤山公路！

  原本我還想阻止阿五的跟蹤行為，可這車越走我越覺得玄乎，這個女人穿得那麽厚，實一個人來到荒郊野嶺，深山野外做啥？

  山路的盤旋，加上軀體之內兩個魂靈相互鬥爭，沒一會兒我便覺得頭暈腦脹，胃子裏麵陣陣翻湧，想要嘔吐。

  轉頭將車窗拉下，不知什麽時候竟然沿路已經白雪皚皚了。

  不對，這山頭怎麽這麽熟悉？

  “阿五，這不是去白雲觀的路嗎？”明顯感受到阿五的魂體在我的軀體之中稍微安分了些。

  眼見著距離白雲觀的山門越來越近，我的呼吸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前麵的女人不會真的要去白雲觀吧？

  不負所望，終點還真是。

  怪不得她穿得這麽厚，此刻我凍得像是個大傻子，杵在樹樁後頭，看著她手裏麵握了一根登山杖，將包裹纏繞在自己的身後，費力的爬了起來。

  要知道白雲觀的山可不是說爬就能爬得上去的。何況那崎嶇陡峭的山路上還鋪滿了冰雪，更何況她還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背了那麽大個包裹。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後，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登頂之後已過了三個小時。

  有一個小道士過來接住了她手中的包裹。女人笑盈盈地從兜裏麵掏出了一個雞蛋塞到了小道士手中。

  “道長你也辛苦了，今天是我兒子阿五的生日，還麻煩你把衣物帶到，這個雞蛋給你，沾沾運氣。”那倒是道士一聽這話，臉色忽然變得不自然。

  那可不嘛，這道觀裏頭現在誰聽了阿五這個名字不顫抖的。

  “怎麽了？”女人也發覺出了一些異樣，連連問道。

  “奧，阿五……隨著師父一起去雲遊了。”那道士確實不善於撒謊，雖說找的理由是說得過去，但神色確實慌張了些。

  “那沒關係，這裏頭全是新衣服，山上四季都那麽冷，等他雲遊回來再給他也不遲。”她確實不懂這雲遊到底是何意？

  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頭碎裂，忽的我的身體一抖，像是抽絲一般阿五的靈體從我的身上遊走。

  “你曉得事情有多嚴重不？差點你就失手殺了老母，誰說她不記得你生日的，她隻不過是不想顯露出來罷了。”

  阿五性格確實有缺陷，從小缺愛，使用極端的方式，在錯誤的道路上一意孤行，我不禁感歎了一聲。

  苦澀的表情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