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還以為有一場生死之戰，但很快這樣的想法就被瑣碎的事情泯滅了。

  剛從後山回來就碰見一個老人，見了我就像是見了救星，拉著我的手，手心裏卻沒有一點溫度。

  “大師，你快去我家裏看看吧！我老伴不行了！” 那焦急的語氣，仿佛我慢行了一步都是罪過。

  “等等！”我伸手比劃在了他的麵前，“你老伴快不行了，不去醫院來找我幹嘛？”

  那人焦急的跺腳，“不是！其實在一年前醫院裏檢查是有說她可能會因為病症而引發老年癡呆，她的記憶可能會停留在小時候的某個片段裏。但我從小和她一起長大，她所描述的那些東西我都沒見過。你……你看看能給治不？”

  一年前診斷的結果？而且還是可能，不過那些情景如果沒有發生過，卻從她的嘴裏麵說出來。

  這……就有些稀奇了。

  可能是什麽小鬼頭誤衝進了老者的軀體中，本來老人的靈力就很弱。

  剛走進家門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身影，恍惚間我以為是飄過了一隻花蝴蝶。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那個老人家穿了一身花裙子，在院壩裏麵不停的轉圈。

  啊，好辣！我的眼睛。

  “你膝蓋本來就不好，穿裙子露這麽一大截，是不怕老寒腿嗎？”老人連忙將她逮住，可剛抓到手，她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樣子極其委屈。

  即便是皺起的溝壑在她的臉上都顯得這麽稚氣，而且她哭的時候都是站立在原地，雙手搭在身前，臉朝著天哭的。

  要是換成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這動作可真沒什麽毛病，但被一個老人做出來，隻覺得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掉。

  很快老人便意識到是因為自己的聲音太大，把他給嚇哭的，於是放低了聲音，哄了好一會兒，直到拿出個棒棒糖來才止住了哭聲。

  “誒，燕子！去把衣服換了！聽見沒有？”見她拿著棒棒糖就走了，老人在後麵追著又急又喊，但又害怕自己的聲音太大，再次把她嚇哭，一邊跑一邊委屈的嚎。

  好不容易才重新將她抓住，卻哪知從她的嘴裏麵蹦出了歌謠來，“燕子？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來這裏……”

  “你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惱人的眼袋很大，仿佛裏麵兜的全是濁淚。“那你還記得我嗎？老王，老王。”

  老王一直重複了很多聲，但燕子都沒反應，隻是伸手捏了捏他又紅又腫的草莓鼻嘻嘻的笑。

  “你看吧，就是這樣子！”老王說出這話時，非常喪氣。

  “你家小孩呢？”這對老夫妻看樣子也有五六十歲了，按理說也有個一兒半女，孫子繞膝了。

  老王又歎了一口氣，“我女兒在城市工作。”

  “那好啊，既然在城市裏麵，剛好可以把母親接到醫院去看吧。以肉眼所見來判斷，真的可能是老年癡呆，大城市裏麵的醫療條件很好的，她在哪座城市？”

  我話說完之後看著老人猶豫的眼睛好像意識到了什麽。

  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不知道在什麽城市，已經很久沒有聯係了。”

  這話雖然看似輕鬆，但光憑老人的神情，也是道盡了無奈和滄桑。

  自家女兒在什麽城市工作都沒有給父母匯報的嗎？

  而且，燕子出現這種情況之後，老王的第一反應也是送進醫院，而且也查出來了老年癡呆。但並沒有繼續接受治療，隻說明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沒錢。

  可能也是因為我的名聲在這村子裏麵太響了，所以隻能把死馬當做活馬醫，把我帶到家裏麵來看她。

  畢竟他們兩人在這村子裏麵相依為命，如果說燕子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那老王估計也就不久人世了。

  我記得他剛才給我說什麽來著，“看看能給治不……”

  心頭也酸楚的很。

  “這樣吧。”我拍了拍老王的肩膀，將他拉到一旁低聲說道，“我想辦法給你籌一點錢，你帶著老伴好好去看看……”

  他聽到這話時連連搖頭，但時不時已經甩出了眼淚，他一直微微低著頭，好像並不希望我看見他的堅強被這樣打破。

  老王將我留著吃午飯，隻見燕子一手捏著筷子，但好像並不靈活，逮著飯碗一頓猛戳。

  飯粒粘在嘴角，也等著老王去給她撚下來。

  真的很像是一個小孩子吃飯的樣子。

  忽然我的腦子裏麵閃過了之前村長孫子的行為，他雖然保留著孩子的天性，但因為注入了村長的魂靈延壽，所以行為也過於老成。

  時而小孩時而老人，是因為他們兩個幾乎處於共生狀態。

  但現在燕子的行為，完完全全就是個小孩，那會不會是有人用小孩子的魂靈給她延壽？

  我抬眼瞧了瞧老王，他剛好對視上我的眼睛，樸實的笑了笑，露出了一顆焦黃的門牙，還有一顆應該是掉了。

  靈力和靈力是會互相作用的，就像是電流的正極和負極，不管是相吸引還是相排斥，如果說有兩個人會靈力，那麽在同一磁場之下多多少少都會產生反應。

  而我現在卻並沒有任何感覺，況且用小孩的魂靈來延壽，這可不是能力一般的人能做得出來的，至少也得像崔秀秀那樣！

  而且如果是老王做的，他根本就沒有理由來找我。

  我又繼續埋頭吃飯，但就在這時我的餘光裏仿佛看見旁邊坐著的不是一個老人，而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孩子！

  錯覺嗎？一定是燕子的動作太像小孩子了，才讓我產生了錯覺。

  我抬眼看去，燕子朝我嘻嘻笑了兩下，鬢角的白發還是那麽紮眼。

  我又重新低下頭去，可又是那麽一瞬間，我看到了小孩的身影。

  我停下了手中的碗筷盯著燕子，試探性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老王吃著飯頭也不抬，“燕子。”

  “要她自己說！”我連忙將他打斷。

  隻見燕子眼睛直溜溜的轉，神態真的很像一個小孩子，如果說單純的是老年癡呆，她的表情根本就不會這麽活靈活現。

  忽然燕子背起手來，嘴巴一張一合，腦袋也左右搖擺起來。

  “我叫周芳，今年三歲，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