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能一半用來長眼界，一半用來謀生。”老趙將卷尺鋪開，微微眯著眼睛比量著手中的旗袍。

  “特別是繡術，隻能穿針引線，稍作剪裁縫製的，我們叫他裁縫；能繡出些名堂的，我們叫他繡師；有靈氣有天分繡出來多幾份神色，能賺大票子的，我們叫他……”

  我打了個哈欠，“後起之繡，一枝獨繡，特別是像我這種，眉清目繡……”

  大眼瞪小眼，重新穿了一根綠色的線。“您甭給我說這麽多，總之我就是一工具人。”看著手旁一摞訂單，都是連續幾天挑燈夜戰的成果。

  老趙笑著看我，“這幾天下來你不覺得繡技見長我馬上活吞這一盒針。況且你自己不也挺喜歡？訂單都完成了，還在繡，給誰的旗袍？”

  我揉了揉眼睛，將手中的旗袍展開，翠綠色的綢緞印著複古的花印，還未見人穿，便有著典雅的東方女性的韻味。

  “新衣覓良人，小翠過來，試試合不合身？”我向旁邊的小翠晃起了手中的衣服。

  小翠抬頭眼睛放光，閃過一絲欣喜，片刻之後那一點喜色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麽？不喜歡？還是我的衣服繡的不好看？”我打量著旗袍，雖是比較複古的風格，但微緊的腰身和開叉的裙擺都是專門給年輕人設計的，一點也不古板。

  小翠雖是笑著，但很勉強，心頭更是一陣疑惑，“哪兒不好看你給我講，我修一修。”

  “不是的，衣服固然是好看的，就是……”小翠說到這裏，靈動的雙眼往旁邊悄悄一瞅。

  “就是……我怕秀秀姑娘不高興。”小翠的神色有些為難，可以看出是很喜歡，但不敢要。

  “小翠，你擔心這個幹嘛？我昨天已經給秀秀一件旗袍了，這是專門給你的。”

  小翠仍然囁喏著，聲音很小，“正是因為你也給了她……”

  我仍然是滿臉的問號，小翠直視著我的雙眼，“我知道，酥酥也有一件你親手縫製的旗袍，她們好像都很喜歡，今天都穿在了身上，秀秀剛才看見，氣勢洶洶的就去找她了，我看她的樣子，很不開心，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瞬間兩個驚歎號在我的腦袋裏閃出，將旗袍放在桌上，撐手起來就往外走。

  腦子裏全然都是那一個弱柳扶風的林妹妹，你給我的荷包也給別人了？

  但像是崔秀秀，可絕對不會像林妹妹一樣，將氣憋在心裏麵，現在去找酥酥，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我不禁加快腳步，推開門的一瞬間，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在腦海中已經有了雞飛狗跳的場景，但事實上卻安安靜靜的，兩人相安無事，此刻正坐在客廳喝茶。

  兩個人都穿著我繡的旗袍，秀秀穿出了一種民國風味，特別是搭配著拉的有些長的眼線，更是顯得高冷。酥酥圓圓的杏眼，小小的臉蛋，而且兩撮微卷的頭發輕輕的搭在臉頰上，有一種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的味道。

  按理說喝茶閑談，氣氛應當是休閑融洽的，可這房間裏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可能會聽見響。

  二人的表情非常平淡，並不像是唱過紅臉，但也不像是有過深閨蜜談，我正想開口問詢，秀秀站起身來，一把拉過我的衣袖就往外走。

  腳步急促，像是有事情，我將目光轉向酥酥，她並沒有看我，但神色並未顯示出異樣。

  我轉過身來，跟著秀秀的步子走到外麵。

  “秀秀，你是專門為著這件旗袍來找的酥酥？”帶著疑惑，秀秀點了點頭，我又繼續問道。

  “那你們是因為這件旗袍鬧得不開心？”我的語氣有些委婉，其實是想問她有沒有來找酥酥麻煩，她好像也聽懂了這一層意思，眉頭微皺。

  “我隻是過來瞧瞧兩件旗袍，有什麽不一樣？你緊張什麽？”秀秀半開著玩笑，嘴角微揚。

  “你的手藝也不賴嘛，這做工水平都快趕上慕青了！剛好現在有時間，我帶你去看看新品，他家的衣服很有特色，說不定會給你帶來靈感。”

  原來秀秀是因為想要帶我去慕青的店子，之前不止一次聽過她提起，到門口之後果然不一般。

  像是老趙這種比較古樸的店麵每天生意都很好，那慕青這家店，一共八個店麵，生意更是火爆了吧！

  連門口的裝修都別出心裁，裏麵燈光透亮，就連地板上的磚都能將人影給照出來，秀秀的高跟鞋剛一踏進門口，就像踩在了翡翠上麵，從地板上發出的清脆聲都有高貴的感覺。

  和慕青打過幾次照麵，但並不是很熟悉，不過看一眼便能夠認出，因為他也是氣質脫俗。

  此刻正在吧台後麵做賬，身形修長，麵色安然，一看便是溫文爾雅的紳士，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更顯得文質彬彬。

  一見我們便將手中的計算器放下來，迎到我們麵前，先和崔秀秀點了點頭，一看便知道是老顧客了，崔秀秀徑直逛進了店裏麵的新品專區。

  “不用拘謹，快請坐。”慕青做出一個歡迎的手勢，將我送到旁邊的沙發上，自己也坐在了另一邊。

  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氣質，我微笑回禮，坐了下來。

  “秀秀姑娘今天身上穿的，是你親手做的？”慕青也坐在了一旁，用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隨著燈影的流動閃過一絲光亮。

  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剛才隻是看了秀秀一眼，我有些驚訝。

  “你怎麽知道？”

  “因為秀秀姑娘品位很高，一般店子裏麵的衣服絕不會被她穿到身上，但這一件做工精良，剪裁細致，能看出每一處都是精心為秀秀姑娘打造的，可以說是量身定製，既然這件衣服不是我們店子裏的，那除了你還有誰這麽了解秀秀姑娘？”

  慕青神色平靜，這句話並沒有將他自己誇大，隻是實事求是，崔秀秀好像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在這裏買的。

  “隻是一般的旗袍都是在胸襟上加兩道紐扣，你是怎麽想到把紐扣加在腰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