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病
作者:十年方舟      更新:2021-01-10 15:17      字數:2305
  “病了?”我有些不相信,“可是昨天紅姐才來看過我啊!”

  李哥歎息一聲,“紅姐前天就不舒服了,昨天那是放心不下你,怕你吃不好,才撐著給你送飯。”

  我心裏酸澀無比。

  “我去看看她!”紅姐對我這麽照顧,怎麽說也要去看看。

  沒想到,我才剛轉身,李哥就抓住了我的手腕。

  “你傻啊!”李哥看起來很著急,“你現在剛從局裏麵出來,大家本來就對你有意見,你在這個節骨眼去看紅姐,不是給她惹麻煩嗎?”

  我說不出話來反駁,因為李哥的話是對的。

  現在在殯儀館的其他夥計眼裏麵,哪怕我從拘留所出來了,人家還會覺得我是個嫌疑犯。

  我感到有些悲哀,但眼下並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

  “李蓉酥的屍體還在停屍房放著嗎?”我想起李先生的囑托,低聲問道。

  李哥點了點頭,半晌,有些猶豫的開口,“隻是……殯儀館的夥計覺得這屍體晦氣,把屍體清洗了一遍,還請了道士做了場法事。”

  “你說什麽!”我怎麽都沒有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那李蓉酥本就是怨魂,做法事會徹底激怒她。

  這幫人真是糊塗!

  “我去停屍房看看。”

  我心中著急得不得了,這件事情拖得越久,李蓉酥的怨氣就越大,對我就越不利。

  李哥攔不住我,隻能任由我去了。

  即便是白天,太陽照在殯儀館裏,停屍房四周圍依舊陰冷。

  我輕輕地推開了殯儀館的木門,迎麵而來一股濕冷的氣息,還夾雜著些許屍臭味。

  這種氣味我已經熟悉了,比這更難聞的我也問過。

  真正令我驚訝的是空蕩蕩的停屍房。

  因為殯儀館接連出了兩件命案,許多家屬認為殯儀館過於晦氣,將屍體接走了。

  整個停屍房隻有李蓉酥破碎的身體放在平時台上。

  我想起之前差點被李蓉酥害死,腿肚子就忍不住打顫。

  但眼下並不是慫的時候。

  “李蓉酥,你還在嗎?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我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停屍房內,卻毫無回應。

  “李蓉酥?”

  我再一次開口,李蓉酥的屍體依舊如原樣一般,看起來毫無生氣。

  “難道說她的怨魂自發散去了?”

  我感到不解,但就目前來看,這說不定並不是一件壞事。

  李蓉酥的身體相比較於之前的腥臭,在清洗之後變得十分幹淨。

  就像是洗幹淨的豬肉,攤在案板上任人宰割。

  不僅如此,之前留在她身上的。大凶和大吉夾雜在一起的印記,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線索就此中斷。

  但對於我而言,縫補的過程會更加順利。

  所有縫補屍體的工具都放在停屍房內,很輕易的就找到它們,一字排開,開始自己的工作。

  “無意冒犯,固然有針線穿肉之痛,但隻是為了修繕你的身體。”

  我看了眼支離破碎的身體,心中忍不住感慨。

  李蓉酥的屍體比我從前見過的屍體都要難縫補,不僅僅是因為它被分解成了屍塊。

  更是因為她自身的靈魂本就不完整。

  老瞎子曾經教過我,繡術有三層境界。

  第一層是替人縫補屍體,以屍體無破綻為佳,我現在能達到的就是這一層境界。

  第二層則是替活人紋身,達到改變氣運的目的。

  第三層則是憑著手中的繡花針驅散鬼魂。

  繡術表麵是失散多年,但其實學者眾多,隻是不顯山露水。

  普通的死者,哪怕身上的屍體的傷口惡劣,隻要靈魂是完整的,縫補起來會簡單很多。

  李蓉酥這種,即便把表麵的傷口全部處理了,將零碎的屍塊完整的縫成一具屍體,看起來也和別的屍體不一樣。

  在第一層境界裏,這種做法被稱為下下策。

  現如今,李蓉酥的怨魂既然已經自發消散,即便是下下策,隻要能恢複一具完整的身體,給李先生交差就不錯了。

  我一針一線的穿過已經有些僵硬的血肉,根據記憶,大致的將軀幹縫補起來。

  等到李蓉酥由原本的碎塊,變成了有明顯痕跡的縫補娃娃,我拿更細的線拆除了表麵上的粗線。

  痕跡一點一點的消失,我在停屍房一共呆了三個小時,仔細的縫完了整具屍體。

  等到月上梢頭,李蓉酥身體已經恢複了原樣。

  除了白的嚇人的臉,和表層依舊殘留著些許血跡,李蓉酥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美少女。

  “可不容易了。”我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也不知道是哪個殺人犯凶殘的害這麽一個姑娘。”

  我清洗了一下雙手,轉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停屍床上的李蓉酥,轉身出了門。

  李哥說的其實沒錯,這兩天殯儀館辭職的人很多,原本熱鬧的宿舍變得空蕩蕩的。

  即便是才剛滿八點,院子裏月光正盛的時候,也沒看見有人出來溜達。

  “累死我了!”我邊走邊伸懶腰,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冷不防撞上了個人。

  “對不住對不住!”我自知理虧,還沒抬頭看人是誰,先道歉。

  結果半天沒能等到回答,那人隻是靜靜的站在我麵前。

  我低著腦袋,眼睛瞄向了這人穿著的鞋。

  紅色的繡花鞋,是個女生。

  而整家殯儀館有這麽好縫補鞋子技術的,隻有紅姐。

  “紅姐,你的病好點了嗎!”我欣喜若狂的開口,結果剛抬頭,就和一雙呆滯的眼對上了。

  是紅姐。

  但又不是紅姐。

  紅姐長著張清秀的臉,柔順的長發搭在肩上,氣質恬靜無比。

  更吸引人的是她那雙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溫柔的注視著,像是漩渦一樣的讓人陷進去。

  可是眼下,這雙眼的眼神呆滯無比。

  “紅姐?”我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紅姐卻依舊不為所動,隻是靜靜的看著我。

  月光照在她的臉上,顯露出幾絲不自然的蒼白。

  我開始意識到不對勁!

  “你不是紅姐!你是誰?”我心中大賅,往後退了一步,硬著頭皮說道。

  “紅姐”眼神慢慢的有了焦距,盯著我,嘴角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微笑既詭異,又美麗,讓我無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嗬嗬嗬嗬嗬嗬……”

  紅姐發出了低低的笑聲。

  這笑聲,我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