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芳華從兜裏拿出一個手絹遞給昆侖道：“把血擦擦！”

  昆侖看了一眼歐陽芳華，短暫的猶豫後，還是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手絹，將嘴角的血擦掉之後，昆侖就把手絹揣進了兜裏。

  已經髒了，就沒必要還給她了。

  歐陽芳華也沒在意，但卻瞪了一眼昆侖道；“你就不知道躲一下？”

  “我的命都是老大給的，他就算殺了我，我都心甘情願！”昆侖麵無表情的說道。

  “我用不著你這麽感激，連讓你說句實話都不說，我可當不了你的老大！”韓筱野同樣麵無表情，隻是說出的話卻很冷。他此刻的確很憤怒，這頭倔驢，就不知道變通一下？

  原本，他也曾懷疑昆侖背叛，但從剛才動手時，對方眼中那似乎早已經預料到一切的無奈，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堅持，讓韓筱野就明白了，昆侖並非背叛，但他絕對隱瞞了什麽。

  而隱瞞的事情，就極有可能是黑狼生死之迷。

  “不論什麽時候，你都是我老大！”昆侖卻毫不猶豫說道：“就算你要背叛全世界，我都無怨無悔追隨在你身側，你讓我死，我絕不會活！”昆侖說這番話的時候，他目光堅定，義無反顧。

  “那就告訴我黑狼現在在哪裏！”韓筱野猛地轉過身去，眸光冰冷，凝視著昆侖的雙眼。

  然而，昆侖更加毫不猶豫的說道：“黑狼已經死了！”

  “你他媽的！”這一刻，韓筱野忍無可忍，衝過去就是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昆侖手捂著肚子，一陣幹嘔，足足過了半分多鍾他才勉強站起身來。

  “黑狼現在在哪裏！”韓筱野喝問。

  “他已經死了！”可昆侖卻依然如此執拗，隻要韓筱野問，那就是黑狼已死。

  韓筱野緊握拳頭，咬牙切齒，衝過去就要再打，歐陽芳華急忙拉住他，但衝著昆侖叫道：“昆侖，你還想瞞著我們到什麽時候？你就忍心看著我心在滴血嗎？”

  這句話，讓昆侖瞬間沉默了下來，到了嘴邊的那句話，他沒能再說出來。

  瀛洲深愛黑狼，這件事情除了黑狼之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縱然沒有遇見過深愛之人，可是見到別人失去心愛之人的那份痛苦，昆侖又豈能感受不到？

  可是，他能說嗎？

  “這頭倔驢！”韓筱野大罵了一句，然後對瀛洲說道：”鬆開吧，我不打他！”

  說完，韓筱野轉身回到餐桌，然後對昆侖說道：“死不了就過來喝酒！”

  “是！”昆侖立刻應喝一聲，然後大步來到餐桌，隻是在坐下的時候，眉頭還是不由得一皺，剛才韓筱野的一腳可著實不輕，這也多虧被踹的是昆侖，要是換做一個普通人，恐怕不死，這會兒功夫也爬不起來了！

  韓筱野咕咚咕咚給自己酒杯裏倒滿了一杯白酒，然後把酒瓶子往昆侖那邊一丟，昆侖急忙伸手將酒瓶抓住，然後就往自己的酒杯裏麵倒了一杯酒。

  “喝！”

  韓筱野端起酒杯隻說了一個字，兩個人就仰頭咕咚咕咚將那一杯白酒灌進了肚子裏。

  這也多虧他們二人酒量實在是不凡，不然的話，這半斤多白酒下肚，換做尋常人早就五迷三道暈倒在地了。

  瀛洲也走了過來，他拿著酒瓶將剩下那將近半杯的白酒仰頭喝到了肚子裏。

  韓筱野看了她一眼，昆侖也看了她一眼，但這一次，兩人非常默契的收回了目光。

  可是坐下來的瀛洲卻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是巾幗不讓須眉，縱然身受重傷都未曾掉過一滴眼淚，可是現在她卻哭的如此的傷心，哭的如此的無助。

  韓筱野輕輕一歎。

  他看了一眼昆侖，就看見昆侖撇開了目光，眼中有一抹不忍閃過。

  “黑狼還活著吧？”韓筱野問道。

  “他已經死了！”昆侖回答。

  “那枚鑰匙是他讓你給我的吧？”韓筱野又問。

  “是我在廢墟撿到的！”昆侖繼續回答。

  而隨著韓筱野問，歐陽芳華的哭聲間歇，雖然肩膀還在因為啜泣而抖動，但她已經努力止住了哭意，伸手不斷抹著眼睛流出來的淚水。

  “黑狼已經死了吧？”

  韓筱野突然間的一個問題，問的昆侖表情一滯。

  但緊接著他便點頭道：“嗯，他已經死了！”

  “那三十個弟兄跟他一起做伴，他不孤單吧？”韓筱野一雙眸子凝視著昆侖的雙眼。

  昆侖聞言皺了一下眉頭，但緊接著便回答道：“嗯，有那三十個弟兄跟他做伴，他不孤單！”

  他已經知道，韓筱野肯定是掌握了什麽證據足以證明黑狼還活著，而問他，便是察覺到他可能與黑狼有所聯係，同時昆侖也瞬間聯想到他發出的那些信息的信號是否被攔截，雖然可以非常確定那信息不可能被解析，但若是被捕捉到，也極有可能推測出什麽。

  他確實沒有辦法告訴韓筱野黑狼是生是死，就算他相信韓筱野也相信瀛洲，但事關重大，所以他就算是死都不能說出來。

  因為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人監控到。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連韓筱野都瞞著。

  “都說有陰曹地府，就是不知道是否還有諸天神聖，昆侖，你說真的有鬼神嗎？”韓筱野如此問道。

  昆侖一時之間沒聽出來韓筱野問題的關鍵在哪裏，但仔細想了想說道：“雖然我是無神論者，但有時候也希望真有鬼神在，最起碼若真有鬼神，眾生能知舉頭三尺有神靈，做事不會太過分。”

  韓筱野嘴角一扯，這小子，變著法的罵自己剛才動手打他呢？

  不過，現在不是跟他糾纏這個問題的時候。

  於是，韓筱野又問道：“若是真有神靈，你說神靈會不會下凡到人間呢？電視劇裏麵不就經常這麽演麽，什麽七仙女下凡遇到了董永，三聖母下凡遇到凡人生了沉香，那你說西方眾神會不會下凡呢？”

  聽聞此言，昆侖心中一動，便問道：“西方眾神下凡？”

  “或是換一種說法，西方不是有墮天使麽？既然天使會墮落，那你說神會不會墮落呢？”韓筱野十指交叉，目光充斥著幾分期待。

  神會不會墮落？

  那豈不是，墮神？

  這一瞬，昆侖醒悟，韓筱野問的是，黑狼是否在墮神穀。

  因為與墮神有關的地名，隻有墮神穀。

  “不止神會墮落，就連佛徒眾都可能墮落，何況仙神？”這是昆侖的回答。

  這一刻，韓筱野笑了。

  黑狼的確還活著，尤其是昆侖剛才提及佛徒眾，那就更加驗證了瀛洲的猜測。

  黑狼就在伽彼國西北部的墮神穀。

  而昆侖提及佛徒眾，那伽彼國原身便是佛徒盛行之地，隻是時過境遷，如今的伽彼國已然變了模樣。

  他又說到仙神，而四大天王便是仙神之中。

  古洛薩河所相連之河，便是消失數千年的四王河。

  但如果之前瀛洲沒有鎖定到他的信號消失在這個位置，恐怕韓筱野也不可能聯想到這麽多。

  “昔日唐玄奘西天取經曆經十餘載才歸還，不知這苦海無邊，若尋不到盡頭，幾日才能回還？”韓筱野問道。

  昆侖聞言微微沉吟道：“佛曰，苦海難度，回頭是岸。若去的不遠，回頭時間應當相差無幾。”

  從黑狼死亡到今日已經有數月之久，也就是說，黑狼若是回來，起碼還需要相同的時間。

  如此說來，再過幾月，黑狼就要回來了。

  “喝酒！”韓筱野端起酒杯，剛才他已經給酒杯滿上了。

  “你們吃些東西吧！”瀛洲在一旁勸道。

  就算再能喝酒，也不能這個喝法，這要是再喝，就是一斤白酒了。

  而空著肚子喝酒，本就傷身。

  但昆侖卻一點都不含糊，端起酒杯仰頭就灌了進去，他皺了一下眉頭，忍不住打了一個酒嗝。

  韓筱野也呼出一口酒氣，拿起筷子剛準備吃東西，就聽昆侖說道：“地獄前頭惡鬼多，就是怕黑狼他黃泉路上不好走，會遇到許多攔路惡鬼呀！”

  此話一出，歐陽芳華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韓筱野拿起的筷子一頓。

  緊接著他夾起一塊涼拌黃瓜放入口中一邊吃一邊說道：“既然惡鬼多，那就多燒點紙錢將其打發掉。”

  “恐怕不是錢能打發的。”昆侖蹙著眉頭，他說完，覺得胃部有些不舒服，畢竟剛才被韓筱野踹了兩腳，最後那一腳力道又過大，但他並不怪韓筱野，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是韓筱野，這一腳也踹得。

  “瀛洲，你能給我去弄點溫水喝嗎？”昆侖皺著眉頭說道。

  “哦，好好！”瀛洲趕忙起身，見到她離開，昆侖看向韓筱野說道：“黃泉路上不好走，我真擔心黑狼他……唉，咱們天人兩隔，又無法去幫他……”

  幾經歎息，韓筱野又哪能不明白昆侖的意思。

  他不是不想告訴自己黑狼還活著，也不是不想去幫黑狼，而是不能去幫。

  天人兩隔，指的就是黑狼現在是以死人的身份在外執行任務，如果他們去了，那就說明他還活著，那樣一來，不僅會前功盡棄，反而還會讓黑狼更加危險。

  念及於此，韓筱野哼了一聲道：“怕什麽，黃泉路上，咱們兄弟還少嗎？多燒點紙錢，就算苦海難渡，也讓他渡過！”

  一句話，說的昆侖大喜。

  “嗯！”

  他用力點頭，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而這個時候，韓筱野歎息一聲道：“昆侖，得委屈一下你了！”

  “老大，我明白！”昆侖立即點頭，他知道韓筱野說的委屈是什麽。

  而就在這一日，一隊迷彩服全副武裝衝進空中旋轉餐廳，昆侖被逮捕，隻是沒有對外公開，而外界也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究竟是什麽。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拍攝下了照片發送到了網絡上。

  而這，便是韓筱野說的委屈一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