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血涯
作者:
蔥白 更新:2021-01-10 14:10 字數:5905
我攥了攥拳頭,推門進入,發現這不是二層樓,隻是像體育館一樣的高天花板,隻是在外麵看起來像是個小樓。我打量著屋裏,十分空曠,裝修粗獷,看起來很氣派,顯然是一個高級的道場,牆邊擺著各種做法道具和法器,都是高級貨,比我花幾萬塊買的一套家什更高級。
屋子東邊一麵牆上掛著一副巨大的畫像,栩栩如生,線條蒼勁有力,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嚴散發出來,仿佛有生命一般,讓人看上去連大氣都不敢喘,旁邊寫著三個大字“伍子胥”!
伍子胥?我頓時一愣,臥槽,敢情這丁家是個盜墓世家,盜墓的能有善茬?難怪丁家能成為四大家族!
“怎麽樣,對盜墓有興趣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頓時把我驚了一個激靈。
我轉身看去,一個白發老者坐在牆角的一把椅子上,身材健壯,眼神陰鷙,眯縫著眼看著我。
我頓時大驚,進屋這麽長時間,我竟然沒感受到這裏還有個人,不說別的,就這隱匿氣息的本事絕對是一流!
我靜下心來,鎮定道:“你就是丁一?”
“嗯,不錯。”老者點點頭,道:“我就是丁一,不過按輩分你應該喊我大伯或者大爺。”
我皺眉,道:“丁強是你什麽人?”
老者淡淡道:“是我兒子,是我最小的兒子,三兒子。”
說到丁強,丁一臉上毫無半點悲傷,麵色不變,眼神沒有波動,喪子之痛怎會如此平淡?
似乎看出我的疑惑,丁一開口道:“丁強的辦事能力還算可以,管理也算是個人才,隻是太過自負,而且在原則方麵有些傻,總是去堅持一些完全沒有必要的底線,在我看來未免有些可笑,和婦人之仁。”
我不知道丁一跟我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隻能順著他的話試探道:“比如呢?”
“比如……”丁一想了想,緩緩道:“比如你的女人田珂,丁強很喜歡她,卻遲遲不敢下手,非要按部就班的去追,好不容易狠下心布陣法卻沒有出手,反而給別人做了嫁衣,還把自己的命搭進去。本來憑借丁家的勢力,就算他對田珂用強,也不會有半點麻煩,田家雖然有些勢力,但是真要動起手來,隻怕也是四大家族變三家,有此結果,情理之中。”
我頓時大為錯愕,這人是個瘋子嗎?竟然慫恿自己的兒子去犯罪?
丁一繼續道:“不過丁強到底還是我的兒子,在你田家死了,不給個交代嗎?”
繞了一大圈,總算說到重點了,我直接就地坐下,道:“丁強是田磊害死的,和我們沒關係,我們殺了田磊,還算是幫你兒子報了仇,你讓我給交代,可就不太合理了吧?”
丁一冷笑一聲:“好一個油嘴滑舌的後生,兩句話說出來不但推脫幹淨,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不過丁強與你有矛盾,到底還是因為田珂而死,如果傳出去丁家三兒子死在了田家,丁家悄無聲息的咽下這口氣,豈不是要人笑掉大牙?田磊也是田家人,丁強死在田家也總要討個說法的,不然我兒子豈不是白死了?”
我都快罵娘了,心裏也鬱悶的很,田磊殺的人,卻要我背黑鍋,不過現在田家鬥不過丁家,田建軍昏迷不醒,沒有主事的人,有什麽黑鍋我不背,還要我媳婦背不成?
我道:“丁家主想要我給一個什麽交代?”
丁一說道:“我要你!”
噗!
我頓時一口口水就噴出來了,冷汗順著臉頰就滴在地麵上,看不出啊看不出,您老一大把歲數了,還好這口?就算您喜歡龍陽之好,您家大業大,什麽樣的帥哥找不到啊,要我幹嘛?
我現在可真有點慌了,現在可是在丁家,如果這老家夥真看上我了,要用強,我該怎麽辦?想想就恐怖啊!
我的背後都冒出了冷汗!
我聲音有些顫抖,問道:“您……要我幹嘛?你看上我哪點了,我改還不行嗎?”
丁一好像不知道我已經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繼續道:“何日月的孫子,價值大得很啊。”
這我倒是一點不驚訝,這件事劉宛君劉宛怡都知道,劉家的劉元劉義應該也知道,有心人也能查到,丁家如此勢大,能查到這件事並不奇怪。
我皺眉,問道:“就因為這個?”
丁一微微睜大眼,道:“這還不夠嗎,廣學雜門能學會的,你以為除了何日月還有幾個?當年何日月攪得整個華夏風起雲湧,你是他孫子,再差會差到哪裏去?”
我搖搖頭道:“您太高看我了,爺爺的本事我連一點皮毛都沒學會,我出手那幾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我的實力具體怎麽樣您心裏應該有數。”
丁一嗬嗬一笑:“隻要你肯來丁家,我自然會培養你,提升你的實力,然後給未來丁家的家主辦事。”
我冷笑道:“就像剛才帶我來的那個年輕人一樣?被你拘了生魂,隻能執行你的命令?如果我拒絕呢?您老就要拉下臉皮來跟我一個小輩動手了嗎?”
丁一眼中閃過一絲戲謔,嘖了嘖嘴:“油嘴滑舌,好吧,如果你拒絕,我也不跟你動手,讓你回去。”
我冷哼一聲,道:“你當我傻啊,我走了,田建軍不就活不了了,我老丈人命就沒了。”
丁一道:“那你願意留在丁家?”
我搖搖頭:“當然不,給你丁家做一條狗還不如讓我死。”
丁一有些怒了:“讓你留不留,然你走不走,你要幹嘛?真當我不敢殺你不成?”
我嗬嗬一笑:“老爺子,說話要帶點誠意,是你請我來的,不要再說這些沒用的了,到底有什麽事,說吧。”
丁一皺了皺眉,歎了口氣:“你這娃娃倒是聰明,不過你的實力卻差了些。”
我撇撇嘴,道:“老爺子,凡事都不能一棍子打死不是?有啥事,說出來,商量商量,實力差怎麽了,誰生下來道行就那麽高?”
丁一搖頭:“這種事你貧嘴也沒用。”話音剛落,丁一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周圍頓時散出一層薄薄的霧氣,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推門出去,哢的一聲把門鎖上。
丁一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不是說不能一棍子打死麽,我現在給你個機會,如果你能活著從這道場裏出來,我就讓你幫我做一件事,事成之後田建軍也會沒事,如果你死在裏麵了……那我就殺盡田家,包括你的女人田珂,給我兒陪葬。”
我心中大罵這老狗無恥,剛才和好聲好氣的說著話,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比翻書還快,一句話的功夫就要我的命。
不過此刻我也沒工夫罵他了,這霧氣很快就彌漫了整個道場,目光所及,濃霧白茫茫一片,低頭都看不到胸口。
毒霧?不太可能,丁一那老東西想殺我何必弄個毒霧這麽麻煩。
突然,一股危機襲上心頭,周圍什麽也看不見,我就地一個翻滾,隻見剛才位置的濃霧仿佛被什麽利器切斷了一般,向著一側流動起來。
我睜開鬼眼,不禁皺了皺眉,即使是鬼眼在濃霧中視力也很有限,隻能穿透一點點的霧氣,在這麽大的道場裏,鬼眼收效甚微。
即使是通天的本事,沒有視力又有何用?瞎子而已。
我用指甲裏的刀片劃破手指,血珠按在眉心,厲聲喝到:
“天門開,紫氣來,洞慧交徹,五氣升騰。血法,目視陰陽!”
我現在還不會開陰陽眼,隻能用爺爺傳授的血法,來看到陰陽之氣,勉強達到陰陽眼的效果。
目視陰陽中,白霧變得很淡,我耳朵一抽,側身躲開,赫然是帶我來的年輕人手中抓著一把寒光閃閃的長劍!
一擊不中,年輕人再次向我衝來。
我抽出後腰的鎮棺尺,隨著一陣鏗鏘的金鐵之聲,鎮棺尺和長劍碰撞在一起。
哢的一聲,長劍寸寸碎裂,鎮棺尺連個劃痕都沒留下。
這一瞬,我有些驚訝,那長劍明顯不是什麽假冒偽劣產品,鎮棺尺一下就把他打碎了?之前怎麽沒發現,這鎮棺尺除了驅鬼辟邪,還是個神兵利器!
劍斷,年輕人麵不改色,毫不遲疑,手中劍柄當做暗器向我扔來,自己後撤兩步,從後腰抽出兩把匕首。
我隨手打開劍柄,左手扔出一張符紙,口中飛快念出咒語。
“徹見表裏,無物不伏,五行遁法,岩鐵刺!”
乾坤道的五行遁法是很簡單有效的攻擊手段,威力也相當可觀。
一道土刺突破地磚,從年輕人的身下刺出!
年輕人身體相當柔韌,危機之刻猛地向後彎腰做出了一個怪異的姿勢,堪堪躲過岩鐵刺,我不知道一個大男人身體是怎麽能柔韌到這種程度的。
年輕人就像芭蕾舞者一般單腳點地,轉了一個圈,甩出一把匕首。
匕首飛快,上麵還綁著一張符紙。
我看準匕首,扔出一個紙人,向後滾開。
轟!轟!兩聲轟鳴。
召雷小紙人引來一道雷電,轟擊在匕首上,匕首上綁的爆裂符紙也爆炸開來,散出一團煙塵。
一道寒光破開煙霧如出鞘的青虹向我刺來,年輕人手持匕首,雙眼炯炯有神,在目視陰陽中,能清晰的看到他身上散發的氣場,一層淡淡的紅色光暈覆蓋在他身上。
我麵色一凜,迅速掏出一把紙錢扔向空中,心中默念:“各方安位,守備壇庭,太上有命,驅邪縛精。乾坤借法,滅魂!”
紙錢頓時化作一片火雨落下,阻攔他的腳步。
我趁勢後退,扔出一把紙人。
“陰陽消長,五行轉移,乾坤道法,借金,借木,借水,借火,借土!”
一片光華閃過,五個顏色各異的甲人出現。
年輕人速度飛快,還不等火雨落下便欺身上前,手中匕首正要掄起,迎麵就撞上了五行甲人。
我腳下不斷後退,這年輕人身手很厲害,我肯定不是對手,隻能跟他周旋,剛才一口氣召喚五行甲人,精神消耗很大,不禁有些頭暈目眩。
這年輕人的武藝比我想象還要厲害一些,被五個甲人包圍,以一敵多,竟不落下風。
我左手捏著一張符紙,右手掐訣,口中飛快念道:
“各方安位,守備壇庭,太上有命,驅邪縛精。乾坤借法,戰鼓!”
冥冥之中一道鼓聲擂響,五個甲人就像打了雞血一樣,戰意盎然,劈砍出手也淩厲了很多,竟然隱隱有些壓製那年輕人。
我心頭一鬆,到底隻是一個普通人而已,就算從小修煉武藝,也很難和鬼神抗衡。
我剛剛升起這個想法就被打臉了,年輕人眼中厲色更盛,竟然抓住一個時機切斷了木甲的一隻胳膊,五行甲人頓時出現瑕疵,年輕人瞅準這個空擋,直接突出包圍,向我衝來。
我鼻子冷哼一聲,眼中閃過殺氣,這可是你自找的!
我劃破掌心,猛地一甩手,一串血珠飛向空中,我大喝一聲:“五行布陣!”
五行甲人瞬間站成五芒星,血珠正好落在陣法中心。
“乾坤借法,五行借身!”
五個甲人霎時化作五道光柱融入血珠,這是我現在的道行能用的最強的乾坤道法了,以五行之力,請鬼神上身。
我頓時雙眼通紅,身上氣勢暴漲,一股暴戾的殺戮欲望充斥我的腦海。
目視陰陽中,我身上浮現出比年輕人雄厚數倍的紅色光芒。
此時年輕人已經衝到了我的麵前。
我冷笑一聲,拿著鎮棺尺迎了上去,隨著一陣金鐵之聲,我的手臂一麻,年輕人卻被震的後退兩步,眼中滿是驚詫。
這匕首比長劍還要好,這次碰撞,匕首並沒有碎裂,隻是留下了一個缺口,鎮棺尺還是連個劃痕都沒有留下。
我心頭一喜,腳下發力,炮彈一般飛了出去,在五行借身的狀態下,我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比之前強了太多,此時奔跑起來,竟然帶起一片殘影!
年輕人頓時麵色驚駭,側身退開試圖躲過我的攻勢。
我腳下猛地一停,抬起右腿一個回旋踢踹在他的臉上,年輕人頓時被踹飛出去。
年輕人剛落地就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我在那樣的速度下還能瞬間停下踢出一腳。
我嘿嘿一笑,很享受現在的狀態,摸出一張符紙貼在鎮棺尺上,向年輕人頭頂一扔。
他頓時臉色凝重,腳下挪動著步子,緊盯著鎮棺尺會發生什麽異變。
嘭!
我一拳打在他臉上,冷笑道:“手腳蠻利索,腦子還是太笨了,隻是一張普通的符紙,戰鬥的時候可不能不看敵人啊。”
年輕人趴在地上,口中噴出鮮血,不斷地咳嗽,吐出幾顆牙齒。
我撿起鎮棺尺,走到他跟前,一腳踢在他肚子上,年輕人身體頓時弓成了一個蝦米,倒飛出去,撞在後麵的牆上。
我腦袋有些刺痛,看來是一直開著目視陰陽和五行借身,精神損耗太大了,我走到他麵前,他已經無法開口說話。
我可憐的看了他一眼,一腳踏下,白色的腦漿和紅色的鮮血濺了一片,我側身躲開,還是有些鮮血沾在了我的褲腳。
我本來不想殺人,但是現在的情況就是你死我活,而且這年輕人從小就被丁一拘了生魂做了奴仆,三魂七魄都不全,隻知道服從丁一的命令,一點背叛的心思都生不出來。
我收起五行借身,頓時感覺一虛,好像身體被掏空,這五行借身雖然厲害,但消耗也是跟威力成正比的,看來等回去得讓媳婦給我做點好吃的補一補。
我深吸幾口氣平緩了一下呼吸,大喊道:“丁老頭子,行了吧!”
卻沒有聲音回應,我暗道該不會是我殺了他的奴仆,把他氣急眼了,要反悔吧?
突然,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一看,年輕人的屍體不知為何已經碎成一灘血肉,在牆角不斷蠕動著,好似活物一般。
一股陰森的氣息散發出來,好似置身三九天的冰窖,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血肉不斷湧動,竟然化作一個人形站了起來!
真是詭異至極,這血人身體血紅,隻有人的形狀,連五官都沒有,看起來十分恐怖。
我下意識後撤兩步,麵色凝重,這血人給我的感覺十分危險,站在他麵前,我感覺就像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氣場十分陰冷。
這絕對不是一般的鬼物!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我直接扔起一把紙錢,口中念道:“各方安位,守備壇庭,太上有命,驅邪縛精。乾坤借法,滅魂!”
漫天火雨落下,血人卻不為所動,任由紙錢化作的火焰落在他身上,發出呲呲的聲響,升起陣陣白煙。
我頓時傻眼了,憑借速度躲滅魂的我見過,但是硬抗下來的真是頭一次見。
血人沒有五官,自然沒有表情,但是我卻真實的感受到一股蔑視和戲謔!
血人散發出一股威壓,在這氣勢下,我竟然產生了頂禮膜拜的衝動!
我咬在舌尖,一股清明直衝腦海,這才驅散了那股衝動,鎮定下來。
一道血紅的殘影閃過,血人瞬間出現在我的麵前,一拳打出,我直接飛起四五米,劇痛傳來,我的肋骨斷了!
我咳出鮮血,頭暈眼花,感覺五髒都碎了一般,掙紮了兩下,趴在地上站不起來。
溫度驟降,無邊的陰氣充斥著房間,陰氣濃鬱的已經足夠傷害到我,我卻無法反抗,現在爬都爬不起來。
我隻感覺眼皮好重,好想就這樣躺在地上休息,一覺睡過去,再也不要醒過來,我知道如果我現在昏睡過去,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但我還是抑製不住腦中的睡意,眼皮一點點合上。
血人沒有嘴,我卻清晰的聽到聲音傳來,不辨男女,陰陽怪氣的語調,帶著無盡的冰冷。
“……血涯……”
房間頓時一片赤紅,傳來濃鬱的血腥味,鮮血流淌在整個房間每一個角落,牆壁上,天花板。
無數的白骨從周圍伸出,用力抓住我的身體,疼得我一陣咳嗽,吐出的鮮血濺在鎮棺尺上。
突然一股溫暖驅散周邊的陰寒,仿佛娘胎般舒適,我不禁舒服的哼哼出來。
“區區小鬼,也敢傷我夫君,找死!”
一聲嬌喝,隨之便是一聲淒厲的慘叫,我困的眯縫著眼,看不到房間中的景象,隻能聽得出慘叫是那血人發出的,隨後周圍的血紅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牆壁。
而我,已經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