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孩子怎麽樣了？”

  蕭南弦正欲起身之際，卻被金小小死死的抓著手臂動彈不得。

  看著金小小急切的眼神，蕭南弦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此刻的他既心疼又內疚。

  見蕭南弦不說話，金小小已經猜到了結果。

  她滿是陰鬱的臉上，寫滿了悲痛，幹癟的朱唇動了動，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金小小掙紮著起身，向床榻下走去，蕭南弦連忙攔著她：“你這是做什麽？小小，你聽我說……”

  “我不管，那些山賊呢？我要殺了他們，盡管豁出去這條命，也要與他們同歸於盡，你放開我。”

  蕭南弦緊鎖著眉心，一把將金小小攬入壞裏，緊緊的抱著她在其耳畔輕聲說道：“小小，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我們的孩子沒了沒關係，不是還有我嗎？總會有的，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不知道金小小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蕭南弦推開，空洞的雙眸之中滿是恨意。

  她歇斯裏地的大聲吼道：“什麽叫沒關係？那可是我的心頭肉，他還沒來到這個世上看盡人間美好，就這樣被那群畜生殘忍的殺害，你卻說沒關係？你還是人嗎？”

  “我當然也痛恨這些畜生，盡管他們已經被我全殺了，我也依舊心如刀絞，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能否保重自己？若是你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怎麽辦？求求你別這樣好嗎？”

  “撲通……”

  金小小猛的跪在了地上，肩膀止不住的顫抖著，眼淚無聲落下。

  蕭南弦深吸一口氣，蹲下身來，再次將金小小僅僅的抱在了懷裏，此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隻能如此。

  “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金小小終於嚎啕大哭了起來，蕭南弦口中道出的安慰，在失去孩子的悲痛之中，顯得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一直守在門外不曾離開的彩芝泣不成聲，捂著嘴跑開。

  盡管金小小自始至終都沒有怪過她，可她卻自己過不去心中那道坎。

  總覺得她不拉著金小小前往無極觀，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日當中，金小小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每當夜晚十分，都會想起在山上被山賊劫持的畫麵，久久不能入睡。

  就算睡著，也會被噩夢驚醒，每一次醒來之時，蕭南弦都在她的身邊。

  蕭南弦不曾回去白府，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的無微不至。

  彩芝也想幫上一點忙，來讓自己的心裏好受一些，可金小小卻不願意見到任何人。

  直到事發第六日，經過眾人不懈的努力，金小小才終於緩和了一些，偶爾會和彩芝等人說上幾句話，但卻和以往大不相同，整個人沉默寡言，看上去毫無生氣。

  不身為人母，永遠無法體會到失去自己孩子的痛，即便這個孩子尚未謀麵，依舊讓人悲痛至極。

  這一日窗外風和日麗，暖陽高照，暖暖的微風吹打在金小小的臉上。

  她緩緩從床榻上起身，走到窗邊閉上了雙眸，感受著微風拂麵帶來的片刻寧靜。

  蕭南弦端著甜點走入臥房，看著她站在窗邊頓時心頭一緊，險些扔掉手中的碟子，直到看清她的臉，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小小，想不想出去走走？”

  金小小睜開雙眼，頭也不回的開口問道：“去哪裏？”

  “不如我們去碧玉湖怎麽樣？今日天色這樣好，不出去散散心，豈不辜負？”

  “我不想去，你若覺得憋悶的話，就自己去吧。”

  蕭南弦放下手中的甜點，踱步走到金小小身旁，拉著她的手，柔聲說道：“你已經把自己關在臥房裏很久了，何苦折磨自己，出去散散心，就當陪我了好嗎？”

  金小小略顯猶豫，不等她點頭答應，便被蕭南弦拉著手，離開了第一樓之中。

  碧玉湖在滄州府算不得什麽名湖，但景色甚美，前來此處的有富家公子，也有權貴千金，多了一份安靜，少了一份喧鬧。

  公子們在涼亭中吟詩作賦，三三兩兩的千金小姐乘船迎著微風吹響手中的長笛，一片祥和優美。

  蕭南弦劃著船，金小小靜靜的坐在船頭，聽著耳邊悅耳的笛聲，包涵寓意的詩賦，倒也愜意非常。

  金小小將手伸入微涼的湖水之中，臉上終於展露笑顏：“這裏倒是個好地方，從前你怎麽沒有帶我來過？”

  蕭南弦勾了勾唇角，微微笑道：“平日裏你忙著打理第一樓，而我則有任務在身，總是尋不到恰當的時機，若不然，說什麽也要帶你好好轉轉。”

  金小小深吸一口氣：“日後我一定要多來這種地方才行，一味的想要賺更多的銀子，反而忽略了最重要的東西，不論我如何努力，終究擺脫不了出身市井的事實。”

  “說好的出來散心，你怎麽又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命裏有時終需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這麽簡單的道理，不必我來教你了吧？”

  蕭南弦很清楚，她的心緒始終無法走出來，無論看到什麽事情，都能夠想到失去的孩子，和白氏對她譏諷的話語。

  “對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嗎？”

  “當然記得，為什麽忽然這麽問？”金小小有些疑惑的看向蕭南弦，不明白他為何忽然這麽問。

  蕭南弦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至今想起你曾經傻傻的樣子，甚是惹人憐愛，一轉眼，我們已經相識這麽久了。”

  回想起和蕭南弦相識之初的種種，金小小也露出了會心一笑：“是啊，你當時被人陷害，還……”

  說到這裏，金小小麵色一紅，沒好意思說下去。

  二人相互看著對方，終於相視而笑，仿佛再次回到了當初那時候的樣子。

  蕭南弦說起了很多二人相識之初的趣兒事，每一件事都將金小小從失去孩子的深淵當中拉出來一些。

  終於，金小小斂去了臉上的笑容，鄭重其事的對蕭南弦說道：“我想通了，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有，我不想這輩子都生活在如此陰影之下，還有那麽多美好的事情等著我們去相遇，何苦折磨自己。”

  蕭南弦放下手中的船槳，湊到金小小麵前，一把將其抱在懷裏：“不管多糟糕的事情，總會過去的，我保證，再也不會讓你受到絲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