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嘛，就像先前幾次做過的一樣，章天河鑽進杜庭軒的身體裏，把自己身上的太陽靈能灌給了她一部分。不同於以往的是，先前不論是他灌誰別人都是一副暖洋洋樂陶陶吃了蜜蜂屎的樣子，可是杜庭軒往後便倒，從她的身體、意識到靈魂在那一刹那間都昏厥了過去……

  “這下可玩大了，把這個姓杜的給灌死，舒司令非跟老子玩命不可。”章天河飛回來對麗娜說道。

  “所以你並不知道這種靈能灌注會產生什麽後果。”麗娜答道。

  “我哪知道……我隻試過幾個人，這根本是個新東西，但是前幾次人家都欣欣然就受了這種灌注，而且看上去喜氣洋洋的，誰知道她會是這個樣子呢……”

  “你都不知道風險你就敢四處向別人灌注靈能，而且還特別是向我……”

  “放肆！你在教我做事？”章天河把麗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這個女人還是以前那個純潔的靈魂形態，可是她身上的“人味”越來越重，這……這對章天河來講不一定是什麽好事——固然，如果她褪化成一個女人，有了一個女人應該有的所有功能那好像也挺美的，因為這個姑娘，我們早就說了，萬中無一，那比雅典娜有趣得多。但是你從另一個方麵想，她要是變成一個女人可就失去神女的功用了，這對章天河、對他要做的事情不一定是好事。至於對她自己……那單純就是她的一種選擇，其實這個事對麗娜來講是最簡單的，她隻要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做一個怎樣的人就可以，但是對太陽係裏萬萬千千其它活人來講可就不一定了——女人就是這樣的啊！她們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事，而做出來的事往往於人是無益甚至有害的，所以男人的責任很可能就是控製她們的不願控製。

  “看這個樣子這種靈能灌注對每個人產生的效果還不太一樣，草率了……也不知道舒司令喜歡這個女人到了何種地步，他要是非她不娶那我就算惹上事了……”章天河愣了半天說道，“那誰，你時時刻刻把她盯緊了，千萬不能讓這個女人給死掉，不然我就算要折損一員大將了，這人不但對我很重要，將來萬一……”他本來是想說很多他幹不出的事還得靠舒司令去幹，可是再回頭一想，現在那個“他”貌似也沒什麽幹不出來的事，所以他把這句話吞了回去。

  “就這樣吧，太陽係危險重重，不是你想得那麽單純的，我現在看上去光芒四射挺厲害，可是你有多厲害就有多厲害的專門針對你的磨，我出去一次被打一次——隻要我湊近一點別人就會打我，所以據我猜測他們也沒把這些玩意都琢磨透。你記住，‘我’不一定就是我，不一定是完整的我，但我猜很多事你隻能知道不能幹涉，總之……有人知道也就夠了……你保護好自己，別平白無故就犧牲了，我們還有大事要做，我走了！”章天河說完就準備飛走，但麗娜在後麵喊了他一句，又把他叫住了。

  “可是……那個‘不完整的你’跑哪兒去了呢？我們現在連做什麽都不知道……”

  “那家夥殺了二十幾個人被抓起來了呢……”章天河輕描淡寫地說道，“被抓起來痛打不見得是什麽壞事，他沒自由，我才能放心出去做點事情。至於你們……你看好這個姓杜的待命吧，其它人我自然會專門找他們去下命令，不用你操心了。”章天河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我發現有了現在的本事做個傳令的跑腿的是再方便不過了，這速度，杠杠的！走啦，你……呃，你保重！”

  他飛走了，把麗娜一個人，不，是把麗娜和杜庭軒扔在了孤零零的旅店房間。

  也就在章天河打了範婷婷一頓飛走以後她在顧采薇的攙扶下回到了阿爾帕西尼的官邸，其實從顧采薇一臉的天真來看他確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對他來講範婷婷仍然是他的上級，他雖然不再信奉海衛上從出生開始就灌輸給他的那些思想上的東西了，但他對她還是有天生的下級對一個美麗上級的關愛，所以他這麽默默地扶著她回了永夜城的市政府——也不知道範婷婷這時該怎麽看待這件事情，她其實是有一部分為了他去的，可是他看上去喜上眉梢，而她被人打得渾身打抖抖，氣不氣……很多痛苦其實是不相通的，你自己沒禁受過就很難客觀地看待旁人的痛苦，所以範婷婷覺得吃了個大虧，但是顧采薇可一點感覺都沒有，他能感覺到範婷婷在因為他生氣——女人嘛，她要是吃點苦她就要跟全宇宙致氣——所以顧采薇一言不發把範婷婷送回阿爾帕西尼的辦公室，一言不發在她身後站著。

  這個時候辦公室多了一個人，也就是阿爾帕西尼所謂的“首席喚靈師”，這人是何鳳鳴，正背著手在那哼哼什麽歌，一邊用腳打著拍子。見有人進來了他也不過來打招呼，隻是意思性地點了點下巴，接著在那打拍子哼歌。範婷婷叫了一杯咖啡，慢慢地把這杯咖啡喝完，終於抑製住了顫抖的手，緩緩地開了口。

  “你們在意識研究上走到了哪一步？”

  她這一句是問阿爾帕西尼的，老頭看見她一臉蒼白地進來就聰明地一直不說話等著她說，見過世麵的男人都不會招惹心情不好的女人，這點聰明他還是有的。這時見她開了口，就向何鳳鳴示了下意，表示到他開口的時候了。

  “您好，我是天衛三的喚靈師何鳳鳴，歡迎蒞臨永夜城指導工作。”他這麽來了一句，笑咪咪地向範婷婷伸出一隻保養得又白又細的手。

  “你出去吧，回大使館等著。”範婷婷跟何鳳鳴拉了拉手，對這個男人這軟軟嫩嫩的手表示驚異，然後她回頭對顧采薇說道。

  這邊談了什麽且由他去，我們說了我們會馬上寫到舒司令，章天河飛出來就是來找他的，另一方麵他也想做一點這個形態下的試驗。先前他被打了兩次，那都是在他靠近一些看不清的東西時被打的，嚴格來講他現在就位於天衛三表麵那層濃密的黑雲裏，如果從靈魂視覺看的話這些黑雲就會變得很淡，他就會看到一個個的淡淡的靈魂的影子，而麗娜在這些影子裏是很好分辨的。那如果從意識角度看呢？他是不是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確實也差不多就如此，章天河這次出來就想從這個層麵找到舒爾密，他知道舒爾密的靈魂一定是黯淡無光，從下一個形態是萬萬找不到他的，但這個人的意識無比剛強，能不能從意識層麵找到他呢？也很難，因為聰明人真的太多了，現在章天河看到的這個天衛三表麵上的環境就像……這該怎麽形容，就像處在石墨卷起來的沙塵暴中，四麵八方都是席卷而來的墨汁一樣的黑風，簡直是闖進了黑山老妖的黑風洞，他很難在這種情形下實實在在地看清楚什麽——那麽事情已經很清楚了，這個他看到的世界就是真正的意識世界，先前他所看到的那一切還纏雜著他許多的主觀意識，換句話說以前他看到的可能不過是他想看到的世界，如今他看到的才是正經的意識世界應該有的樣子。那麽先前從天衛三上打了他兩次的人想必也能看到這個世界，而且能看到他，他們就隱匿在這股黑風暴裏——現在大家扯平了，誰也別想輕易看見誰。

  我們先前見過章天河從這個形態裏飛回去天衛四是什麽樣子，那個時候大多數人在睡覺，你能看到他們的三種形態力都回到大腦匯聚，那個時候人就會像一盞盞的燈籠，而且天衛四的這種黑風比天衛三舒緩得多，它並沒有把每個人都淹沒，隻是一些隱約的暗流。現在章天河飛出來徑直穿過中城區往下麵紮，他雖然看不到大部分的物質，但是能看見一個個的這種狂風下的靈影，這應該就是一個個的人，他們每個人都被這種黑風席卷，同時每個人都被一些比這黑風還黑的意識流懸繞——這就很好理解了，在意識世界每個聰明人都被自己獨特的意識形態保護，不這樣他們的意識就會被卷進這股黑風暴裏去——嘖嘖，一點可奇怪的都沒有，甚至讓章天河有點失望呢——原以為你看到的東西更深刻更真實這個世界就會以全然不同的麵貌表現出來，但其實並不是這樣，反而是越複雜的越簡單——那麽問題就很好解決了，你隻要找一個最和這股風格格不入的家夥有可能就是舒爾密，他不一定是個發光體，因為靈魂的光也不是個個人都有的，但他一定是自我意識無比強烈的一個人——章天河先前表現在意識世界裏的不就是一個黢黑的他嗎？什麽風都別想卷動他，舒爾密大概也跟那個黑犢子差不多……

  也就是說，太陽爸爸很可能聽到了章天河的叫喚，說這個黢黑的樣子出去辦事有點跌份，就給了他個亮的，可是在章天河的感覺裏這亮的也不一定就比那個黑的好用……因為，你把你的亮光灌進杜庭軒就把姑娘給灌昏厥了，這……這怎麽跟舒司令交待呀這可……

  舒爾密是……我們早就說過，他是那種純真的男子漢，人家對姑娘是實打實的掏心掏肺，愛上一個人可能沒那麽久但絕對是真誠無比的，這愛起碼得愛到姑娘不好意思覺得他根本是在演戲才會停止，愛得每個姑娘都無話可說他才換人——那麽問題來了，舒司令愛杜庭軒到哪種程度了呢？

  講真，太長時間不搞愛情，我都不懂愛情了呢，這個事情非常難判斷……章天河一邊掃視著周圍的靈影想找一個像他一樣黑的一邊心想。要是他還愛著她，而我把小杜給灌死，就很難說舒司令會不會跟我翻臉了。這個事是這樣，像王伯昭們那種昏迷，起碼我還知道原因，有病咱們就治唄，可是像杜庭軒這種我就連為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別人都行她不行，還給死過去了呢？臭三八淨給人添麻煩，唯女子與小人……

  然後他看到一個比以前的他還黢黑的人，吱就鑽了進去——這就是舒爾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