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章天河其實是沒有什麽睡眠的，因為他有那樣的能力，其實是隻要他在現實裏睡著他的不論是哪個形態就要飛出去，他自己控製不了飛不飛——要麽就是別睡，要麽就是睡著了讓麗娜來他腦子裏盯著，把他穩定在意識向靈魂過渡的那個地方，不然他就相當於是永遠睡不了覺。不論是喝醉、睡著、吃了轉靈丸其根本道理就是一樣的，就是要讓約束自己意識和靈魂飛出去的那部份大腦放鬆，然後他的意識或者靈魂就能飛出去。從這個意義上講其實不單單是他的靈魂在約束他的身體，他的身體也在約束他的靈魂，你能難說清楚這兩者之間誰更強力，而意識就像膠一樣把這二者粘在一起，不過是這部分膠水比較多而且總是時靈時不靈罷了——先前他出現形態分裂的時候其實就是把這三者理得太清，哪有分那麽清還能是一個完整的人的，所以這家夥精神上就出現了點問題……他能想通這個道理，但不代表他就能處理這個局麵，這世上很多事都是人力解決不了的。

  這一回他是真正吃了個大虧，先前那種意識波打擊對他沒什麽卵用，這就是我們說的密度問題，就像用水很難把一個人沷死，何況這個人還能把水吸到他身邊來。但是用密度差不多的東西打的感覺就不一樣，這一回章天河大概相當於從靈能上被人用一樣硬的東西撞了一下，他的靈魂陷入了昏迷，有七八天沒有醒來，身體倒是第二天就醒了——

  “發生了什麽？小娜娜，過來！”

  麗娜本來她一直守在他房裏，一見這個騷樣就怒了，掉頭就走，跟“他”話都沒有。

  看來我還是挺討厭的……這個“他”心想，我得趁他沒醒來幹點事，看來昨天是被那個小娘們兒給耍了呢，人家根本就沒想要跟你那啥，不過是在推托……哼！此處不讓玩，自有玩爺處！我得想個辦法出去混幾天……

  “章天河”這時候隻不過是把平常一直抑製著的那個自己放飛了，可不是他變傻了，其實吧，本質上講在人間生活隻要有差不多的聰明就夠了，太聰明就會像章天河一樣連鏡子都沒法照。這個章天河其實是知道“他們”的本事的，不過他飛不出去，隻能在這個肉體裏呆著，那就做點肉體能做、願做、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

  “來人哪！老子要出去上嫖！天衛三有妓院嗎？”“章天河”扯天嗓子喊道。

  這……

  “教主……”雖然他如此無恥，但杜庭軒還是進來了，這回她可穿得無比結實，連脖子都包起來了，看那個樣子恨不得把臉也擋上，“昨天晚上那邊才發生了那麽大的事，現在在天衛三拋頭露麵恐怕不是什麽好主意……”

  “這個簡單，你找點姑娘弄到這裏來不就行了嗎？能有多難？再派人出去打聽打聽昨天的事怎麽樣了，我可不想呆在家裏漚蛆，天衛三是個挺好的地方呢！”

  “遵命……”杜庭軒看了他一眼答應了一聲，出去了——她可沒真給他找姑娘去，不過派人出去打聽倒是真的，“章天河”百無聊賴，在家裏看了一天的小電影，為將來可能要進行的……呃……生理活動做個準備。

  這個事其實是這樣的，這就像抽煙喝酒似的，這玩意也有癮，而且需要一個好身體，身體不行的人沾上了幾天就“糠”掉，被掏空了。章天河以前是那樣，對這玩意沒興趣的主要原因是他老在想著更刺激更宏大的場麵，試著去理解類似太陽這麽大的爸爸，哪有什麽閑心思去琢磨這個東西……但，還是範老師那句話，這東西吧，開了頭就沒夠，哪怕是懸崖他也跳了，不戒……能琢磨嗎？其實能，人類就靠它繁衍，不過這有點像打遊戲什麽的，是個放鬆的娛樂活動，人總不能成天腦子裏都在想它吧——現在這個章天河其實就是靈魂沉睡就降低了自己的人生追求，他隻看著眼巴前這點舒服去了，這跟個沒出息的土鱉有什麽分別，他要這樣下去就不值當一寫了……

  當然，這不是他的本意，不過其實也是他的本意，隻是平常太忙了顧不太上，而且在這個方麵吧，如果你愛上一個人去做就會比不愛一個人將就舒坦得多，生理上那點問題是怎麽都好解決的，關鍵就是靈魂上得有觸動。這個時候，隻要不論是麗娜或者是周竹露進入他的意識，看看他的靈魂怎麽回事就能發現進而解決問題，可是她們都不太願意跟這個他來往——沒有姑娘願意跟這種人來往，除非她跟他一樣成天就琢磨這個，要是這麽說的話，死掉的熊小斐和現在這個章天河倒正好是一對……再一個，她們要進入他的腦子得在他睡著或者提出要求的時候，沒人敢輕易就進入章天河的腦子，而她倆對“他”是避之唯恐不及——麗娜都有點納悶了，怎麽不需要我哄他休息了嗎？現在自己就可以睡著了嗎？睡醒了就要這麽無恥嗎？

  不論如何吧，誰也沒發現章天河的問題，他這些天每天都要衝杜庭軒嚷一回，要她幫他去找幾個姑娘，她每天都泛泛答應一句，但從來不去辦……你這，要是真的章天河在非治你不可，對他來說命令都執行不下去還要這樣的人在身邊幹什麽，不過真的他也不可能這麽無聊不是嗎？就是說，有時候執行力不行的根本原因可能就是因為你的命令不太正當……

  正兒八經的章天河昏迷這幾天有三個人倒是醒了，兩個就是天衛四的顧采薇和王伯昭，還有一個是水星的盛成章……這家夥被水星的星靈纏住死活不放，足足在岩漿裏泡了他七個多小時，直到他的靈魂再也受不住他才醒來。至於那兩位，他倆早就被章天河扔到附近了，回不去自己的身體是因為他們昏迷了太久，現在終於也從夢境裏醒來。至於後兩位的故事我們可以稍微放一放，還是回去看看盛成章這一回醒來是個什麽情況。

  盛成章向來不信怪力亂神的東西，所有意識上、靈魂上的東西其實對他來講就跟鬼神是一個道理，他沒看到他就不會信，他隻信真真實實發生的事件——其實大多數人類都是這樣的，所以活著的時候也糊塗，死了連個完整的意識形態都沒有，更別說靈魂形態了。所以這回這個夢對他是個教訓，他開始覺得這世上一定有些東西是他沒看到的了。

  大部分火星人就是這樣教育起來的，其實這種傲慢非常危險，而且我們這本書裏無數次地提到過傲慢才是人類真正的死敵，但凡人類能夠謙遜一點、目光長遠一點、彈性和韌性稍微好一點他們就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盛成章是人工智能專家，其實人工智能和人類的科技是可以一起進步的，隻要人類的能力跟得上不見得人工智能就利用不起來。而迄今為止所有的人工智能要麽就是太先進，要麽就是太落後，從來沒有能剛剛好卡到那個閾值過——你造出來的機器人起碼跟你的本事是相符的你才可能利用它們不是嗎？如果像周立民那波科學家那樣造出一團電子腦那就跟人類不是一個檔次了，你怎麽可能要求老虎尊重耗子？對盛成章來講，他造的人工智能其水平大約就是比木衛三的分子腦高一點，但是比那種電子腦要低得多，這是他能力的級限，他原先以為這類東西就是人類的前景，隻要他把這一樣科技發展下去總會給人類做點大事，讓人類能破除原先的那種傲慢，重新找一條健康可能的發展道路……

  就是說，盛成章的初心並不壞，其實對一個以科學為自己天職的人來講初心就壞還是有點難的，人類所有偉大的科學成就起初都不是用來自相殘殺的，但是發展著就跑到了用來打人的那條歪路上，在這一點上盛成章也不例外。他的想法不是從一開始就要鑽壞水星，而是在中間被火星議會壓迫，又被水星礦業公司欺騙，把他的很多想法都改變了。人工智能可以代替人類去做非常多的事情，比如超速飛行，衝破太陽係，可是火星絕對禁止這類試驗，水星又把他的試驗成果拿去做了別的，因此上他特別想給這幫人一個教訓——不過教訓也不是你說有就有的，所以他才拚命往上爬，就是為了有一天能得償所願，鑽糠水星，把水星人和火星人都炸死，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向他們證明，你們都是土鱉，他才是對的，人工智能才是人類應走的道路……

  現在嘛，這條路看來是有點問題，因為有人能在他夢裏進出而且似乎對這套原理非常了解，而且主要是這個人他認識……那麽就是說，意識，或者說智能有以前他完全不了解的運作原理，這種原理起碼適用於他的夢，那麽，這個原理能不能適應人工智能呢？換句話說，以前盛成章造的人工智能本質上並不由他控製，這類機器人其實是造出來以後就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而人工智能的危險之處就在這裏，正因為這個他們才沒法把人工智能做得太聰明——萬一有一種不論是通過夢或者是意識灌輸或者是其它什麽方法可以完全地掌控人工智能，那不就意味著他以前把那種掌控不了的人工智能輕巧地就放出去是錯了嗎？主要問題是他並不知道有些人工智能現在去了哪裏、在做什麽，反正這些行為一定是惹到了水星，按章天河的話，水星跟他有仇，這……

  盛成章其實是一個相當有擔當的男人，要不是這樣他也混不到這麽高的地位，這時他拿出自己的一個小型監控器，看了看上麵的那些明明暗暗的點……這些安裝了人工智能的鑽機一共有一百多輛，他現在能看到的隻有三十多輛，而且它們還在一天天地減少——有的鑽機已經鑽了快兩千公裏深，要鑽到水星的星核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