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說人是三種形態力作用的產物，這不單單是說在現實裏，在夢境裏、在意識裏、在靈魂形態裏人也是一樣，不過是暈染、滲透、流通、交織的方法不太一樣，但總體來講人還是這三種形態力的結合體。在夢境裏人是可以撒謊的，你一定夢到過對別人撒謊，但是如果你從夢裏醒過來就沒法對人撒謊了，因為這個時候掌控你的是客觀的意識，換句話說是產生並且屏蔽人大部分意識的大腦意識，所以在那個形態下麵人講不了假話，也沒法吹牛，你隻能選擇一句話說還是不說，但不存在撒謊這個問題。其實在夢境這個形態下人也是會體現出一些平常看不太到的思想或者情緒，因為我們說了這個地方就是現實和意識、準確地說就是主觀意識和客觀意識糾結的地方，而在這裏也能看到許多你的客觀意識表現出來的……性質。對楊慎離來講，她既然要進入別人的夢境，當然就會看到他的種種表現和心理，她就想從這個方麵把不適合繁星號的人都踢出去……

  你這……這就相當於看人隻看壞不看好了，哪一個高明的管理者會從這種角度看問題的？就沒有人是完美適應你的要求的，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和變態心理，誰還沒在夢裏殺過幾個人強叉過幾個婦女呢？如果你的標準就是在夢裏殺人或者奸淫擄掠的就不能進行夢境訓練，那你就會把繁星號搞得荒無人煙了——其實楊慎離就是這樣的，你總記得她老是反對各種暴力行為吧，她認為如今她的本事是精進了，完全可以從類似意識這些方麵改變一個人對世界的態度……too youny too naive，要是照她這個辦法搞出來的人就會全是一些世界和平愛好者，那就完全沒什麽用途了——大哥，人家把你星球上四分之三的人都殺光了你還在這裏搞和平，你不是腦子有病是啥？得虧吧，她大規模做夢境測試的那幾天裏章天河正好有事路過一趟，把這個事處理了一下……

  這個事是這樣的，我們知道章天河那個本事跟一般人不太一樣，他哪裏都能去也能叫人來他腦子裏，但是他沒法在別人的腦子裏著陸，他身上裹挾的東西太多，能受了他進入大腦的人少之又少，而且這個人最近出現了一種嚴重的精神疾病叫作……這應該叫什麽呢，叫“形態分裂症”，他的第二第三形態和他的第一形態交錯了！你懂這個意思嗎？他不能看見另一個自己，如果他去照鏡子他就會照到自己的第二或者第三形態，比如他在這邊對生活擺個“耶”，鏡子那個他就會豎起中指，或者掏出丁丁，或者拉一泡屎，反正跟現實裏這個他不太一樣，不，準確地說是一定會完全不一樣——如果進入第二或者第三形態其實發生什麽都正常，但是要是這種東西跑到你的現實裏來誰能受得了？這就還是我們前麵說過的那種概率波的問題，現實之所以真實是因為人的其它形態沒那麽清醒，如果一個人時時刻刻三種形態都瞪大眼向外看他就別想活了……所以章天河能活著完全是吊著一口氣，自己也硬，麗娜再幫點忙，太陽爸爸把他治一治，這種種力量才把他這一口氣吊住的——但問題一定會出現，因為哪怕就是他跟自己的意識和解了沒法跟自己的靈魂和解不是嗎？一個人要是跟自己的靈魂和解那麽他就應該馬上去死才對……驚！搞不好海子和太宰治就跟自己的靈魂和解了……和不得啊我的寶貝！一定要鬥爭到底！因為死太容易了，不像是一個男子漢幹的大事……

  所以章天河本事大也不太可能像個鬼一樣天天往外飛，他還得麵對自己的問題呢不是嗎？所有會反光的能讓他看見自己的東西都會讓他暴跳如雷馬上就要殺人，要不是麗娜就在旁邊盯著他這段時間不知道跑出去殺多少人了，每到他不論在哪個地方看見自己的時候麗娜就趕緊把他拉到第二層和第三層中間那個地方去，隻有在這個地方他才是平和的，能稍微休息一下……他和麗娜如今是屬於那種完全的“意識戀人”，隻有進去了兩個人才會在一起，也不做別的，就是躺她腿上歇歇，這個時候章天河就能安穩著休息一會兒。隻要一出去，他就必須得提防著類似鏡子啊、銅片啊、手機屏幕啊、姑娘的眼睛啊這類東西，一但讓他看到自己那他就會暴怒起來……所以你就能理解一種能力要背負的風險了，記著這個，每一個本事都不會是白來的。

  對章天河來講他早就意識到這些東西裏的風險了，就像意識到毒蕈堿的風險一樣快一樣直觀，但是有的事你不出去就沒辦做不是嗎？所以他一次次飛出去做實驗就是想趕在毛病發作以前把事情都處理出來一個頭緒，現在頭緒是有了，但是他自己有點扛不住了——所以他盡量不往外飛，能不出去就不出去，就像毒蕈堿一樣不能讓這種飛行上癮，一個嘴巴就能打死的人何必去夢裏殺他呢對不對，浪費才能不是嗎……他這一回飛出來是因為雅典娜給周竹露發了個感應，說是她把王伯昭老頭給治好了，讓章天河過去接一下，把老頭安回他的肉梆子裏去……還有這種操作？章天河深表懷疑，不過他還是得去看看情況，因此上他飛了出來。

  我們說了，不論哪個形態時空間都是存在的，可能就是運作的方式不太一樣，章天河是從第三形態飛出來的，也就是說靈魂形態——其實在這個形態下他就是純粹的暴君，因為連暗物質他都吸得過來，這個意思可能就是說連意識形態他都懶得跟人矯情說話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印象，他在開著繁星號出來的時候被人在腦子裏裝了個東西，這玩意起先他還是挺在意的，後來就完全不在意了，而且他看見尼克馬和卡珊德拉他們那幫人的意識形態的時候就問都沒問一句，你愛安什麽安什麽，能弄死我算你厲害——大概是這麽個情由。其實如果像他這種人他的朋友呀愛人呀甚至過往呀都會越來越少，他以自己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奔向死亡，還管得了別人那麽多嗎？所以他知道在第二形態就可以看見那幫人，但是他懶得看他們，直接從第三形態起飛。

  但是有的事還是得管的，比如繁星號，他感到將來如果發生什麽事或者做什麽事他還得用這艘飛船——他感到，也就是太陽爸爸告訴他是這麽回事，那他就得回來看看——不過他來的時候隻是路過，又像上回一樣裹在一片黑雲中間嘩啦啦地飛了過來，當時楊慎離和周立民正在做意識訓練，看見這個情景嚇得毛骨悚然——這種穿梭在……這都不是夢境，簡直是所有人的意識裏的本事，而且以這麽個可怕的形態冒出來那是夠嚇人的。

  “哦豁！繁星號也有黑雲裹著了呢！不簡單哪！”章天河從第三形態是看不到楊慎離和周立民的，他隻是專門過來看一眼繁星號，在空中看了一會兒就準備飛走了。

  “章天河！”楊慎離這個時候在周立民的夢裏，她是能看見章天河的，就嚎了一聲。

  “哪個小婊咂在叫我？”章天河停了一下。

  “是我！楊……珍妮楊！”楊慎離怕他記不住，還這麽說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誰……你們在幹嘛？”章天河這麽問道。

  “我們在做夢境測試……”楊慎離本來看見他挺高興的，見他這麽個反應就說了這麽一句。

  “哦……那挺好的，長進點吧，不然容易死。”說完他又要飛走了。

  “你等一下！周立民也在，他到現在也沒法突破自己的夢境，醒不了！”

  “這是每個人的秉賦不一樣，人家是科學家，他的腦子大都用在現實層麵了，讓他覺醒挺難的，不過也不是沒辦法……老子有事先走一步，一會兒回來再跟你們聊。”

  說完章天河就飛走了……

  他在這個形態其實是非常不穩定的，所以他得先去做他要做的事，這時候他就直勾勾地飛回了火星，找到了雅典娜，果然她身邊的王伯昭就跟個沒事人似的又完完整整有一個靈魂的形態了……

  “哼！這老頭……耐死！”

  “托你的福！”王伯昭聽岔了，以為他意思是“nice”，章天河也沒吭氣。

  “可是我要怎麽把他安回去呢？”章天河問雅典娜道。

  “星靈告訴我你隻要把他放在他肉身身邊就好了，隻要他自己有足夠的活下去的動能自動就會重合了。”

  “那麽問題來了，照這麽說的話你也應該能找到我的另一個朋友顧采薇才對不是嗎？他也是上一回跟我一起來的，現在還在昏迷中呢……”

  “我不認識他，就沒法從那麽多靈魂裏把他找出來……”

  “我認識啊！你連著我我再連著他你不就能找到他了嗎？”

  “我怕你。”雅典娜很簡短地說。

  “哦……那你連王老伯不也一樣嗎？”章天河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怕章天河不懷好意趁他們互通的時候有什麽非法的動作，“你不用怕這個老家夥吧？”

  “……”雅典娜無話可說，她閉上眼開始作用，從章天河的角度可以看到她的身體裏的光正在通過王伯昭四下飄移，就像一顆種子四處發根似的放射出一些細小的根節……

  這貨的這光越來越強，將來想弄她一下子恐怕隻會越來越難……章天河由不住這麽想道，他剛想王伯昭和雅典娜就都知道了，王伯昭狠狠瞪了他一眼，雅典娜則隻是看了看沒講話，她順著王伯昭的思維走出去，終於用一束那種光找到了正往火星核心掉的顧采薇，把他拉回了他們的身邊——火星的心沒那麽熱，所以他也就還好，靈魂形態隻是像燒過的破布頭一樣一片片的窟窿，但他還活著，還是一個完整的靈魂。

  “這能治嗎？”章天河問雅典娜道。

  “星靈不讓我治療他……”雅典娜神遊了那麽一小會兒說道，“你帶回去吧，這樣他也能活。”

  “那是自然，沒靈魂的人也能活。小子，走吧。”章天河說完卷起王伯昭和顧采薇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