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拎一個人出來比對的話，章天河屬於強強強，雅典娜有點弱強強，舒爾密強強弱，杜庭軒和她老公一樣，曹曉波也屬於強強強，很簡單的一個道理，他隻顧自己一點都不向外付出當然強了，隻吸不吐嘛。章天河高低還吐一點出去，為火星流流血為範婷婷挨挨打什麽的，曹曉波可不會，他一點虧都不吃，這種人其實可以稱作“颯克王”，suck王嘛，隻吸不吐……唯獨有一回腿都叉開了準備吐一點出來，也是因為撞上了一個跟他一樣隻吸不吐的江睿，差點把小曹給整崩潰了呢，所以壞人的動態平衡很強的。以前章天河說過類似何鳳鳴那樣的人就隻能是由章天河和舒爾密這類的狠人才能抓得住，那時候他還不懂形態力這類東西，隻是一種直覺，其實說得就是這個道理——有的人動態平衡不如別人強你剛也剛不過人家，抓他沒抓到自己倒被他整死了，這種情況經常的，壞人要死其實是需要下點功夫的。

  章天河並不知道何鳳鳴和曹曉波就在天衛三，他先前隻是有種感覺天衛四和天衛三不知道在搞什麽互動，類似在做生意這一類，所以就把舒爾密派過去看一眼是誰們在那邊搞事情，而他自己則準備去海衛一，不論如何盤子還是要踩的，先去探探水深水淺。在走以前他還是得把天衛四上的事情安頓好，如今天衛四上的情形和他來的時候已經大不相同了，很多事其實是沒人能理解他的意思，他也沒法對人說，說不明白。

  天衛四的天照區就跟一個開發區差不多，這邊的設計是王伯昭搞的，所以有木衛二新亞特蘭蒂斯的影子，也是那種一圈一圈的結構，不過是沒有高低貴賤的分區罷了。現在天衛三和三衛四上都在不斷湧進土星軌道以內的難民，嘴上說是難民，其實這些人最有錢，記著一點，一有亂局先跑的一定是有錢人，而且得特別有錢那種人——但凡不是特別有錢或者是在本地混不下去，哪個有錢人願意背井離鄉呢？水是故鄉甜呀大哥們！這些人主要是來自土衛六，因為那裏被人攻破了嘛，其次來自木星係，那裏也鬧得非常厲害，要知道，隻要一打仗其實就意味著大量的民眾搞小動作，對自己政府滿意的星球很少——火星和木衛二倒是挺滿意的，架不住你們也死得最快不是……

  如今因為如前所述的原因，章天河一直認為天衛上的人才是最可愛的人，最是太陽係裏的可造之材，所以他不太情願接收天王星以外的人入教，但是架不住教眾要出去傳呀……現在的情形是教裏的人越來越多，而且哪來的人都有，這有個好處是這些人隻要入教就會帶來大量的財富，壞處是你把握不住別人的品質而且……招人眼紅。其實範婷婷查他還不是因為你們太有錢嘛，要知道宗教其實是不論什麽時候都要享受一定的政策豁免的，按照天衛四的法律他們不禁止你傳教但是會向你征相當高的稅，隻要你有經濟活動他們就得這麽治你——我們說海衛一上的人們狠的地方在哪？他們像養牲口一樣養著天衛上的人，白天讓他們幹活，晚上就給他們弄個星星世界讓他們進去再把錢吐出來，本來這個係統也是動態平衡的，章天河的太陽神教其實相當於是跟人家搶民眾資源，所以他和範婷婷其實都心知肚明，這類事要有個限度，你搞過頭自然會有人辦你。審查他相當於是個警告，至於他治死人人家打他一頓那也跟這個有關係，你太放肆發展得太快要成為一種威脅了，所以人家要把你這個勢頭摁一摁——對範婷婷來講如果章天河是誠心跑來搞政變的那她一定會馬上用武力手段把他鎮壓掉。

  其實章天河現在可沒這麽想，不過他不得不把教會管理起來，少弄點人，我們把精英吸進來就行了要人渣幹嘛……那如果是有錢的人渣呢？那就把他的錢吸進來把人踢出去，這個事不能在嘴上說，但是可以這麽幹，原先一直是舒爾密和杜庭軒在做這個事，一個吸錢一個踢人配合得相當好，現在要有其它動作把這個事交給了葉隔秋，他就沒有這麽能幹，他也吸錢，但是他不踢人，這你就不行……葉隔秋有天衛上的人的一種普遍性格，就是得過且過，能湊合就湊合，不太願意做什麽極端的行為——章天河也不能明擺著跟他說把他們錢搞來人踢出去就完了，你還真把一無是處的人留在教裏呀？聰明人比如杜庭軒就不用你說她就知道什麽意思，笨一點的就不行……所以其實章天河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個狠人，往外踢人的那種，可是現在他沒有什麽合適的人選。

  在意識形態之下他可能可以叫人來，也可以去人那裏，但是記住一點，這些人得在你意識裏你才能去，陳談他們能看見章天河全因為他在他們腦子裏，而章天河腦子裏放的人很少，我們說了半天他那種做人的原則就是這個意思，所以他一般在意識形態誰也看不到——哪怕就是最恨的曹曉波也不在他意識裏，他已經跨過了從這種層麵上看事情的階段，所以這些人隻有再出現在他生活裏或者意識裏或者靈魂形態裏他才能看得到他們。因為他急需一個狠人所以已經連著好幾天去星星世界物色了，對如今的他來講基本上看一眼聊幾句就能知道這人是不是他要的人，所以他是四處找一個猛人找不到，這天他又帶著兩個教眾出去尋人——主要是因為他腿還沒好得人伺候著，也因為他向來不怎麽喜歡自己開飛船，所以帶了兩個人在身邊。在星星世界找一個他要的人很難，所以這天他溜達去了天照區。

  天衛四對難民的態度十分開放，你盡管來，你隻管待著，我們慢慢炮製你們就是了。其實現在太陽係裏人口繁盛是一顆星球相當重要的一個指標，所以你少見有火星那種對待外來人口態度的地方，其實大家都在搶人。而章天河現在幹的是相當於是從當地的政府裏再搶一部分人，因為章在河的太陽神教入教以後絕大部分人就不去工作了，潛心修行，所以政府很難喜歡你，這也是他焦慮的原因之一——說白了這也應該是一個動態平衡的係統，有進有出才行呀！

  他現在最需要一個類似陳談或者舒爾密那樣的人，但是這種人也很難找的，就是能堅決地執行命令的人，大部分人其實是銀樣蠟槍頭而且老是自以為是，你讓他去做一件事他要問你一萬個為什麽，這種人留著能有什麽用處。如果大家就是打打鬧鬧開開玩笑其實你問一億個為什麽都不要緊，可這也不是時候呀，如今太陽係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連一些狠人都找不出來……

  因為現在搞的是宗教，所以章天河如今出行一般都是大氅兜帽，看上去就像個過去那種苦行僧，做什麽得穿個什麽行頭，起碼看上去像個樣子。他之所以來天照區，主要是從來沒來過，而且最近教眾總在這邊活動拉引新的教徒，所以他也想看看一般的教眾傳教的樣子——星星世界雖然個個都是國家的棟梁未來的可造之材，但讓他們揍人他們還是差了點意思，合著也不能讓章天河天天去幹這個事吧……

  他不由想起當年聽說陳談和把史克寧帶出來的那些日子，其實不論什麽時候人材都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有一種人可遇而不可求，所以他這些天探訪的中間其實心裏也很無奈，這種事不是你從靈魂態或者意識態飛進去就能找到的，你必須得認識這個人才行不是嗎？

  天照區的建設平常得很，大概因為還沒有完全建成，四周的街道到處都是亂堆亂放的建築材料，一個個形色匆匆的人在街上走來走去。這些人背井離鄉跑到這裏來，一落地就被天衛四繳了飛行器，然後安置到這個新區來，問你有沒有黃金，有的話就讓你拿金子跟人家兌換那種崩掉大牙的金盾。如果你足夠有錢，那麽就會有專門的人為你服務，給你找住的地方為你安排各種生活必需品，搞不好還能為你弄來毒品和女人，要槍麽？槍也可以有。但如果你不夠有錢，那麽就會被人推推攘攘罵罵咧咧，趕到天照區的邊邊角角往一些棺材一樣的盒子裏一塞，然後門“呯”一聲就關上了。

  “我怎麽喝水呢？”你趕緊追上去問。

  “自己想辦法！”人家一把就把你推開自顧走掉了。

  其實難民是很慘的一種人，你沒法說清楚他們到底跟別人有什麽兩樣，但好像隻要落到這個地步就要低人一頭。天衛四絕口不提這些人是難民，他們隻是繳了你的飛船把你扔到天照區，就像當初把章天河扔進救濟院，活不下去你總會想辦法的。不同的大概是如果就是少量的難民他們可能還會給你提供救濟，但像這種大規模的人口人家肯定不會管你們那麽多，而且這正是發財的時候。我們說一定是最富有的人先跑出來，但是一個富有的人要十個窮人伺侯，所以準確地說其實是富人帶著原本屬於他們的窮人跑出來，妄想換個地方再過以前的生活……不但是天衛四政府不答應，天衛四上的人和你帶來的窮人也不答應啊，所以整個天照區現在是亂成一團。對天衛四來講他們弄走了相當多的黃金，不過總不能明搶對不對，要是難民們留著不走以後可就抬頭不見低頭見了……而且大量的黃金湧了進來，你怎麽弄都弄不完，所以章天河的教徒們屬於撿漏，或者說翻垃圾堆，搞不好就弄出個有錢人來了呢對不對，誰說得來。

  章天河走得相當慢，看這些人能讓你感受到一種人生之苦，不，應該說人生之變幻，今天搞不好還是個像他說的那種天燃冰礦坑的老板，明天就得夾著屁股做人，不論對誰來說都有點難受。他慢慢走著，一邊走一邊看，這時他聽到一個半男半女的聲音來了這麽一句：

  “滾開！不然我殺了你！”這是一個陰影裏的小個子向一個太陽神教的教眾說的，現在他們有統一的傳教服，所以章天河當然能認得出來。

  “怎麽回事？”他走過去問道，突然腦殼一震就往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