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天河當然心裏有數，範婷婷可能是他見過的所有人裏最狠的一種人，因為他們同時掌握了超速飛行的飛船和神女，這些神女他還沒看見，不過一定是被範婷婷藏起來了，不然她就不可能從海王星飛過來，可是她的飛船又是用什麽東西驅動的呢？他有這個好奇，但沒有內心驅動力去解決這個疑問——愛咋飛咋飛，反正我再也不管這樣亂七八糟的事了，不該你管的事你非要管，伽馬射線照一回，激光槍打一回，下一回是啥？像袁崇煥那樣被人千刀萬剮，然後人家還要撿起來吃你的肉嗎？得得得，愛誰誰，我且去泡我的妞就是了，他們……他們自有他們的造化……

  他一邊往範婷婷和她的艦隊駐紮的地方走一邊心想……

  上一回和陳談聯結那一次，其實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那是他還在從被徐天啟打了一槍的生死線上徘徊的時候莫名其妙就通了，他就能看見陳談扒在那個綠頭蒼蠅上麵……怎麽說呢，還不是扒在上麵，就像是……他能看見陳談的一個大概的樣子像影子一樣就附在那個蒼蠅身上，這有點像……像什麽呢？像一個人在大熱天的時候看遠處的景物的話就會看見有空氣中的透明熱流在滾滾地向上蒸騰，不過是那次他看見的是那隻蒼蠅在往上蒸東西，而蒸出來的熱氣形成了一個陳談的樣子……當時他還以為自己要咽氣了呢，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要麽就是陳談咽氣了所以他的另一個態跑來找他，所以他就開了個玩笑讓陳談叮自己的鼻子，結果他真叮了……這玩意……人生的奇妙太多，你也不能跟別人說，隻能自己慢慢把這些事情想清楚。他現在還沒想明白這中間的原理是什麽，不過愛什麽原理什麽原理，去追範婷婷，把她騙到手，跟她生幾個像他一樣有這種能適配一切人的造血幹細胞的小孩它不香嗎？賊香！這種小孩一生下來就有一張穩定的飯票，隻要他們（章天河已經在想要生很多個小孩了）別在成長的時候被人弄死，長大搞搞生物學也行啊……我這可不是自己發情，我這是為了全人類能有用不盡的幹細胞才去做這個事的，你看看，上上下下都照顧得滿滿登登，意義特別高大上，自己還能混個舒坦，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過癮的事嗎？嘖嘖，難找……

  他這麽胡思亂想的時候經過了日照城的街道，現在日照城算是白天，天王星給麵子沒把太陽擋上，這個風景還是蠻好看的——日照城的天穹都是用透明的材料製作的，一到白天的時候他們就能看到太陽和一顆碩大的藍綠相間的天王星掛在天上，其實要是從這個意義上說地球的天文景觀還是有點差的，太陽係裏這些有人住的地方很少有不如地球好看的地方……金星除外，她吧，她上麵什麽都看不到，土衛六都比她強——土衛六還有好天氣的時候，金星可沒有一會兒的好天氣，時時刻刻都被強大氣罩著，而且空氣很臭，因為空氣裏有氧化硫……天王星也一樣，這家夥大氣裏也淨是氧化硫……你知道什麽是氧化硫嗎？吃了煮雞蛋放出來的屁裏就有氧化硫，這種屁就特別臭……金星和天王星如果你去聞的話大概就這麽個味兒……

  現在天衛三和天衛四上的構造活動都停了，它們麵對的最主要的氣候活動就是天王星向他們拋射過來的粒子，天王星因為那個躺著轉的鬼樣子磁場有點亂，他的奇偶極往往不在南北極，而且不隻是一對，就是說天王星上有很多對磁極，這一點其實其它幾顆巨行星也差不多，但木星、土星和海王星最強的一對都在南北極，天王星可不是。他的磁極傾角達到了五十幾度，再加上他那種奇特的自轉方向，如果你從太空裏看會發現他的磁場運行的軌道就像一個開紅酒的那種開瓶器，呈螺紋形。而且他的磁場是一會兒強一會兒弱一會兒有一會兒沒，磁場打開太陽風就進來了，關閉太陽風就擋在外麵，如果論磁場混亂那天王星一定是太陽係第一。他麵對太陽的方向也有弓形激波，而當天衛運行到衝日的位置上，也就是位於太陽、天王星和天衛這一條線的末端時天王星就會向天衛發射出大量的粒子流，在天衛上吹起時速幾千公裏的大風……不過不用怕，這種風一般來講沒多強，還不至於把人類的城市連根拔起，所以日照城就建在天衛四上最深的峽穀邊上——人的心裏總是向往光明的，這地方起碼能看見一點太陽和天王星，而且還有一個好處是如果要取水就鑽到峽穀深處，那裏有專門打通地下的水冰層的類似地球上的水井那樣的井站，人類用水就從這裏挖冰上去再進行融化、深加工這些動作。在這一點上天衛四比天衛三要輕鬆一點，因為天衛四的軌道偏心率很小，它的軌道基本就是正圓，所以它的內部潮汐力要小得多，不存在鑿開一個窟窿就讓天衛四顱內失壓產生冰火山爆發的風險。而天衛三上現在也有冰火山，其原理和土衛六的冰火山一樣，不過要猛烈得多，因為天衛三的軌道相對就扁得多——他們那裏用水就相對要麻煩一些，不過對如今的人類來說這已經不是什麽問題了。

  日照城之所以叫這個名字，大約和當年他們跑了這麽遠那種想家的情緒有關，太陽的照耀其實是深深埋在人類的靈魂裏的，要從這個意義上說好像人們爭火星就可以理解了——火星是如今能照到最好的太陽、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因此上這可能才是如今太陽係裏所有紛爭的最根本的原因——大家都想照太陽。天衛的人從哪來的呢？大部分人都是當初熱核戰爭裏跑出來的地球人，熱核戰爭其實隻是個開始，後麵的曆史火星人隻知道個火星軌道上的戰爭，其實戰爭就沒停過，包括打不過火星往木星跑以後也有人打，土星係也有人打，大概是以天王星為界這場戰爭才算真正停了——現在的漲潮戰爭和光環戰爭不也是打到土星停止嗎？再往外大概就是連仇恨都要凍結，到了天王星的人連打仗都提不起興趣來，實在不行你打我一嘴巴解解氣得了，咱們還是好好活下去吧……沒有那麽容易的，天王星是太陽係裏最冷的行星，海王星可不是，你看到沒有，土星一出事海王星的人拎著家夥就來了……

  這除了因為他們掌握了一些了不得的技術，還因為……外太陽係對他們來講實在出不去，許多人都死在往外飛的路上了，沒辦法，倒逼著海王星上的人再往回飛——出不去那就隻好再回來不是嗎？海王星感覺以他現在的本事可以拳打南山幼稚園腳踢北海老人院了……其實也還蠻不是那麽回事。

  所以你大概就能想出來天衛上的人和海衛上的人是什麽關係，其實天衛的人相當冷淡，這地方的水土就養了這地方的人，他們的冷淡和火星人那種冷淡又不一樣，火星人是那種逼得沒辦法的冷淡，天衛上的人是那種真真正正的冷淡，就是我湊合能活幾年算幾年，你要是實在連這幾年都不想讓我活那我現在去死也行，是這種冷淡——就是說，要是誰來打我我就去死，我可懶得跟你對打，不讓我活我就不活了唄，又不是非活不可。而火星人是那種，成天嚷嚷著說人活得沒意思，不如死求了算了，你真拎把刀子去捅他他馬上跟你拚命——這個分別在這裏。

  因此上這些年天衛的人其實是海衛上的人的附庸，是海衛的小弟，海衛的人得特別操心別讓天衛上的人感覺受了氣，不然他們就去自殺……天衛上原本連政府都沒有，是海衛硬派了人過來給他們弄了個政府，做一些公共管理的事情，海衛上麵派的官過來都跟孫子似的，天天得跟在天衛上的人後麵說咱們好好過，希望大大的有，搞不好我們還有一天能重返內太陽係呢，你可別活著活著就去上吊跳崖——日照城旁邊就有一條一百多公裏深的斷崖，人們一不高興就從這裏跳下去了，因為重力小，一邊往下掉一邊還得躲躲閃閃不要讓人看見，因為讓海衛上的當官的看見人家就要開著飛船追上他把他撈上來，接著苦心婆心地勸他活下去……那個場麵，非常尷尬……

  日照城建得跟一般地球上的那種小城市差不多，這裏隻有一千萬人口，整個天王星係也就三千多萬人，兩千萬分別在天衛三和天衛四，另外一些小地方還分散著一千萬人。這些人中不隻是有以前地球上跑出來的人，還有後來各個星係向外太陽係發射的官方的或者民間的飛船裏的人，其實當你在太空裏飛了那麽遠到達天王星係發現這地方居然有人的時候你基本上也就沒動力再往外飛了——天王星係統和海王星係統其實是一個地方，他倆的所有信息都是共享的，主要的科技力在海王星，往外飛也是從海王星出發最合理不是嗎？所以其實來了天王星你就會知道人類衝不破太陽係，飛出去隻有死路一條，人們會給你看大量的實證，你還飛什麽飛，留下來成家立業生兒育女吧。天王星係和木星、土星係的人沒什麽來往，因為沒有需求點，也看你們不順眼，海王星上有一套自己的科技係統，完全自給自足，不論是重金屬、稀土元素還是別的他們需要的東西他們都有辦法搞到，完全脫離了內太陽係的科技製約。比如水星和木星係做的那種偷偷摸摸的走私交易，天王星和海王星可瞧不上，人家自己就生產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