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號這個來勢洶洶不死不休的樣子……其實準確來講也不是不死不休，而是不治死敵人不罷休，它自己可連個毛毛都擦著……所以這應該叫作不斬草除根不休，那對領航員號來講這就不是個武力可以解決的問題（當然，武力也打不人家不過），而是一個智力問題：它這個樣子是怎麽來的呢？我怎麽才能把這艘飛船和這上麵的人殺人的欲望停住？它的需求點在哪裏呢？

  做領導你得有這個反應能力，也得有點兒共情力，怎麽說呢，就是起碼得能想到這一步，而且你的小弟一個個死掉你得覺得難受才行……不要以為這裏是在大言不慚地胡扯，是個人就能想到這一步，而且是個領導看見自己的小弟受治他就會難受，還真不是這樣。大部分的領導這個時候想的會是怎麽保住自己的實力，而且大部分領導看到自己的小弟受治他是裝出來的難受，不是真難受，這個事應該好理解，無良老板這類人特別多，每個人稍微回想一下總能找出一個不把員工的死活放在心上的老板，平常挺關心你的，一涉及他的利益馬上就翻臉不認人，就把你犧牲掉了……其實這是做企業都需要的一種心理素質，就是關鍵時刻立馬賣隊友，能賣誰賣誰，這叫壯士斷腕揮刀自宮，看著慈眉善目的老板們其實說賣你就賣你，所以在企業裏做事最大的一個關注點就在不要把自己拱到關鍵時刻就會被老板賣的位置上，也就是說，不要出風頭，把老伸在外麵的頭縮回來那麽一點點。過去漢唐人裏有個姓孫的企業家，他都沒出事，隻因為不聽話就被一個姓柳的送進去呆了五年，這姓柳的怕姓孫的出來辦他，等他出來還給了他一筆錢和一些資源幫他東山再起——這個意思是，我能抬舉你，我就能治你，主要是我還能治完你又抬舉你，你見了我是站著還是跪著？姓孫的說，服了爸爸！別鬧了！

  波賽冬大概是個比這姓柳的隻強不差的老板，而且主要是現在這個艦隊是他一輩子的心血，他不會帶著這個艦隊一頭就杵坑裏的。現在這種情景完全是輕敵造成的，換句話說，他以為繁星號跟比鄰星號的能量和性格應該差不太多，也就是說，如果現在對麵的敵人是比鄰星號，領航員號還是有辦法跟它打的，就算沒有放在曹曉波船上的神女，領航員號也有其它辦法把比鄰星號打下來，現在嘛……根本是束手待斃——這就是我們前麵說的能量的差別，可能這兩艘飛船做一些打城市打飛船這一類的基本指戰動作表現都會差不多，可是一但真心鉚足了勁兒要拚命的時候它們的表現就會大不相同——比鄰星號隔這麽遠打粒子炮就不能把磁能艦打下來，而且從性格方麵來講，哪有這種火星人和火星飛船對不對，不都是娘炮嗎？這是什麽意思？

  不是所有火星人都是他見過的那種樣子，也不是所有火星飛船都是他見過的那麽個能量，這可能是波賽冬一頭就栽溝裏的根本原因……老頭反應快，馬上就想到這個不溝通隻拚命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火星上發生的事，他這裏消息走漏了……就是說，波賽冬先前就知道火星上現在在發生什麽，他以為現在的情況是有人把這個消息捅了出去……其實沒人捅，是別人猜到的，這種人類滅絕的事誰看到都會假裝不知道，離這類事遠遠的，太慘了，人都受不了，就哪怕是把希特勒挖出來給他看他也受不了，所以人人都想跟這種事撇清關係，連舒成春和曹曉波這種人都能不提就不提，誰會把這種事告訴外人？特別是告訴可能會報複他們的人？說都不敢說的……

  波賽冬，這個一急眼就會賣隊友的老頭，這時候馬上向繁星號發了一通電訊，詳細描述了一下火星是怎麽受到攻擊的，是誰攻擊的，打到一個什麽程度，以及這個人現在在哪裏在幹嘛……從本質上講，從原理上講，木衛三隻是提供了技術支持，真正動手殺人的可不是他們——這就好比我是一個賣槍的，一個人從我這裏買了槍跑去殺了你的家人，你還能跟一個賣槍的拚命嗎？就算你要把我們這所有人都殺幹淨，你也應該先去找那個動手殺人的對不對？你把我殺了也解不了你的氣呀是不是？

  這個道理是對的，所以繁星號聽進去了，它停止了攻擊，做了一個減速製動（繁星號也不能一邊加速一邊開炮，它也得加速以後在動力滑行的中間開炮），停在那裏不動了，好像一個人站在那兒想事情似的……

  它這麽停了三分鍾，對波賽冬來講這真是熬人的三分鍾，他覺得他在這三分鍾裏受了特別大的苦，可能要折壽好幾年了……

  也就在這三分鍾裏摩裏紅從流星雨號上偷偷摸摸給繁星號發電訊，把磁能炮的運作原理告訴了繁星號——說他偷偷摸摸，不是對江睿偷偷摸摸，是對波賽冬這一行人偷偷摸摸，要不是江睿帶著他去磁能艦和比鄰星號上晃悠他怎麽能知道這些武器怎麽運作的？就是說，對江睿來講隻要土衛六沒事，她的家人沒事，木衛三上的人愛咋咋，特別是曹曉波愛咋咋，她才不管他們呢——從她的角度她這個時候已經嚇尿了，從沒見過這種死人的場麵（她可是親眼看見周圍的磁能艦一艘艘爆開的），能和談就和談，所以摩裏紅發消息什麽的其實是她允許的——你可以發，但是你得讓你們的人先停火，然後大家商量一下怎麽處理現在的情況……

  繁星號收到這些信息，又琢磨了半天，終於向領航員號發了一通電訊，這個電訊是這麽說的：“就地停步，等飛船去接收俘虜，所有神女都交出來。”

  這個意思也很明顯，你一動都別動，動一下我就開火……波賽冬答應了，做了一個減速動作停在了原地，把船上的累成狗的神女們都聚在一起準備交槍投降。

  然後摩裏青開著一艘殲擊艦以每秒五千公裏的速度向領航員號飛過來，他主要是來接他兄弟的，順便接一接俘虜，也就是那些神女。理論上講，領航員號和比鄰星號一樣可以做那種打擊土衛六的動作，不過是比鄰星號的速度要快得多所以它先到了，而且把最好的神女都給了它，本來這場戰爭應該是它發力最大，先打土衛六，再回過頭來和領航員號一起打繁星號，現在它是什麽都沒幹跑去新星城伸出個炮管子頂上了……那不還是一樣？領航員號現在也被人頂上了，那……大家免強算個平手，重新開始吧。

  於是繁星號開始跟比鄰星號發電訊，而且也讓領航員號給他發電訊，你把炮管子拿開我們土星見，殺平民算什麽本事？

  這個時間大家都停火了，史克寧馬上就回了繁星號，摩裏青剛出去，江潮生正和他老婆孩子莫名其妙往比鄰星號上趕，曹曉波收到了領航員號要他放開新星城去土星的命令，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地變了好幾回顏色，把張漢青叫了過來。

  “現在繁星號上是誰在指揮？不是說章天河死了麽？”他這麽問胖子——這一回他可是帶了人在身邊的，已經開始提防這個胖子了。

  “是一個叫陳談的人，是章天河培養起來的。”張漢青麵無表情地說。

  “怪不得……讓我去土星……這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

  “哪有這種打仗方法？這不成了中世紀決鬥了麽？我可不……”他說著看了身後的雪鬆一眼……明顯人家也是收到了命令的，也正麵無表情在他身後站著——怎麽講呢，章天河那個時候看見雪鬆就害怕是完全對了，不怕她的都挺傻的，這麽個醜姑娘，長得像蛤蟆一樣往你身後一戳，而且你知道她嘎一下就能把你治死，那的確是挺嚇人的……

  所以曹曉波說到這裏不說下去了——他這人沒膽子，一聽繁星號讓他去土星剛一波他就有點害怕——其實你怕啥，你不還有神女可用麽？照著繁星號腦袋近距離打它一波，不就把它命要了？其實曹曉波這種人吧，一到這種時候他想的不是怎麽能把別人治死，而是別人會怎麽把自己治死，他想的不是怎麽打仗，而是怎麽逃命……但現在明顯不存在逃命的機會，往哪兒跑？雪鬆就在他後麵，其實波賽冬那裏來的命令本意是讓曹曉波去土星把繁星號打下來，不然大家都沒法活了，曹曉波老覺得人家是讓他去送死去的，他感覺自己是成了炮灰……

  你可長點心吧，現在繁星號已經確確實實知道是你攻擊了火星，它的火主要是來自於這裏，曹曉波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領航員號給賣了呢——他以為領航員號就是打不過繁星號讓他去送死，你打不過我也夠嗆啊！其實是領航員號把整個鍋都甩在了他頭上，這才是百分之百純正無瑕的炮灰，幹壞事都讓你去幹，一出事就把鍋甩到你腦門上，叛徒也不是那麽好當的，隨時都有頂鍋的風險——其實曹曉波還沒反應過來到現在所有仇恨都被人家甩到他頭上了，他現在得對所有已發生的讓繁星號那麽怒火衝天的事情負責……

  “停火休整，來土星吧。”繁星號跟他說的也是很簡單的一句話，其它的什麽都沒說，也沒跟他說因為你背叛了火星把那麽多人打入昏迷讓火星停轉，這種深仇大恨咱們不見個你死我活就沒法排解——其實曹曉波根本不覺得那是他的錯，在他感受裏所有一切的壞事都跟他沒關係……

  “我要的人呢？怎麽還沒到？”他琢磨了半天突然開口問起這個來了。

  “我勸你還是把他們留在土衛六吧……”張漢青意味深長地對他說道——這個意思是說，你去跟人動刀子帶著別人幹嘛？非得拉幾個無辜的人給你墊背嗎？

  “也不見得就……哼！”曹曉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