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嗎？不然你回去休息吧。”聽完了楊慎離的話，陳談思考了一小會兒，突然抬頭對麗娜來了這麽一句。

  “你想說什麽就說！她還能偷走你的秘密嗎？我們現在所有關於夢境實驗的成果都是從她這裏來，換句話說逐光小隊能超速裸飛全得靠她，你針對她幹什麽？”楊慎離馬上回嘴道。“你要非讓她走，那我也走了，你自己愛跟誰說跟誰說去吧！”

  “不用……我也確實累了，我還是回去休息吧……”麗娜臉紅紅地一邊說一邊就往外走。

  “你別走！我倒要看看他能說出什麽了不得的大秘密！”楊慎離一把就拽住了麗娜，這下把陳談弄得好不尷尬……

  這個事其實是這樣的，陳談也是不昨天才做這個夢，他一直沒想好要不要對外說，因此上一直在猶豫。而這個夢裏有章天河，這個人是他和楊慎離的痛點，他倆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提到他，總覺得提起他來大家都別扭得很。至於楊慎離的那個理論，他是聽章天河說過的，所以她現在一講他就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他想到了一些東西，準備說出來，但這些話一方麵是有關章天河，另一方麵……講實話，他從頭至尾就不太相信從地球俘虜的這一幫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現在看來有點用處，將來遲早也得是個麻煩，能把所有事都跟他們講嗎？但是楊慎離相信，這……

  女人總是讓男人尷尬，萬無一失。

  “好吧，那你也聽一下，也許對你也有用處。”陳談終於還是向楊慎離屈服了，這麽對麗娜說道，“如果你那些說法是正確的話，那麽星靈不就是星球的意識嗎？就是說，麗娜，以及她星球上的人都見過了星靈，也就是看到了星球的意識，因此上具備了能看到別人夢境的能力？這種能力是單單麗娜有呢還是她星球上的所有人都有？”

  “別人沒有……我是受過神女訓練才有的，而且我也聽了楊姐姐的許多關於宇宙形態的基本原理我才有了這種能力，和我一起來的人都沒有。”麗娜回答道。

  “所以每一個人都是物質、意識和靈魂這三種形態共同作用的一個集合體，麗娜之所以能看見並且幹涉別人的夢境，是因為她從小受過星球意識的浸潤，然後自己在中間不斷汲取其它的知識所以有了這種能力。那我呢？我就看不出來我有什麽過人之處可以穿越時空間看到在其它地方其它時間發生的事……或者換句話說，我能不能跟星球的意識呼應？能不能像麗娜一樣受到它的作用？如果被作用了我會不會也具有不同常人的超能力？”

  “你想多了，你連夢都不會做，你的意識像鋼一樣鐵板一塊，什麽也浸潤不了你……”楊慎離用一種嘲諷的語氣說道。

  “正是！按理說我就不應該做那種亂七八糟的夢才對，可是我做了，麗娜，我會做那樣的夢是不是你做了手腳……”

  “我進去就被你趕出來了，怎麽可能！”麗娜馬上說道。

  “所以，我們的船員會做夢是因為麗娜，她的意識能讓他們的意識在腦中產生回響。那我做夢是為了什麽？一定也有一個相類似的原因吧……”

  “你意思是，章天河讓你做了那樣一個夢……”楊慎離吞吞吐吐說道。

  “正是！他一定還活著！如果他的物質態死了，那他的意識態還活著，如果他的意識態也死了，那他的靈魂態還活著！”

  “可是……麗娜能讓我們的船員做夢，是因為她離他們很近，能……”

  楊慎離說著說著不說了——因為正是她自己說的，在更深一層的夢裏時空間根本不能算做一種限製。

  這樣說來，按照現有的情報來看，意識波的發射也是有距離限製的，那些章魚隻要你離它們遠一點它們就打不到你，而在進入深層的夢境裏一定有一些東西是可以超越時空產生作用的，這種作用的機製現在還不知道，因為有這種體驗的人隻有陳談一個，而且這種作用會產生什麽後果也不知道，現在也看不出來。

  “可是，就便是章天河讓你做了這樣一個夢，你和他中間有一種超越時空的聯係，這個夢帶著的信息也很少不是嗎？他想告訴你什麽呢？就是蒼蠅也可以有獨立意識嗎？”思考了半天以後楊慎離開口道。

  “你還沒發現嗎？這個夢本身就是一種信息，再重要不過的信息——它告訴我們一定有一種辦法可以超越時空限製，我們現在的夢境實驗可能隻是這種超時空信息傳遞的皮毛——我們隻是通過這種實驗讓人能夠在無保護的狀態下以光速的百分之一飛行，而且能抵擋住類似地球上那些章魚那個程度的意識波，這不過是我們要做的事情的億萬分之一。而我們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也很清楚了，那就是怎樣把人的意識引導到第二重夢境裏去，或者說，怎樣讓一個人能達到在夢境裏也能意識獨立的地步——我敢保證，如果我現在就以光速的五十分之一裸飛我也不會受到什麽損傷，因為這個夢無疑告訴我我已經突破了那個界限，不再受那個速度的限製了——要不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處理，真恨不得馬上就去飛，嚐試一下下一個速度限製又在哪裏……”

  “你要做什麽呢？什麽能比你去突破這個速度還重要？”楊慎離最關心陳談，當然馬上就問了出來。

  “木星係的人們馬上就要來了。章大哥摧毀了木衛二的海底城市，我們又攻破了土衛六，這裏是他們囤黃金的地方，他們不會善罷幹休的。”陳談麵無表情地說道，他……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一提打仗呀戰爭呀這些東西就馬上變得臉上像打上了一層鋼膜一樣。

  “這次我們能贏嗎？”楊慎離這時已經忘了她對陳談那種莫名其妙的懲罰，聲音顫抖地問道。

  “章大哥說過，這種事都得打過才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屬於盲目自信。”陳談這麽說了一句，又扭頭和麗娜說起話來，“你說我們有沒有辦法把逐光小隊的人都培養到我這個程度呢？就是說，別的意識剛進來他就發現了，能馬上把他趕出去……”

  “我沒有辦法……我隻能進到別人的夢境裏，可是你在夢裏也是醒著的，會直接把我趕出來，還談什麽更進一步呢？”

  “清醒著做夢，或者說夢到清醒嗎……”楊慎離也聽得呆了。

  “我想，如果能把別人培養到麗娜一進去他就能發現並且反擊，那他們一定可以超越五十分之一光速飛行，有了這個速度我們可以做很多事，重返火星就指日可待了……”

  他這樣說的時候楊慎離沒有接話，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其實對楊慎離來講，更著急著回火星的人應該是她才對，所以她才沒日沒夜地做實驗搞課題，想為繁星號培養一批優秀可靠的飛行員。她這樣做，除了因為火星是她的母星，她是在那裏出生的，也因為她的父母朋友還在那裏，當初固然是因為自己的夢想跑出來了，家人朋友也都能理解和支持，她覺得這麽做是對的，也就沒什麽牽掛和負擔，而且隨時可以發電訊發全息圖影不是嗎？現在火星殞落，她才知道家人朋友唯有他們平安她才可以無牽無掛地飛向太空，去追逐自己的夢想，一但他們出現了什麽災厄，她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也要去解救他們……這是她的立場，可是陳談呢？他不過是個水星人，他怎麽也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呢？

  陳談在她眼裏不知不覺就偉大起來了呢，她覺得他對人類是有大愛的……

  ……

  其實也談不上什麽大情小愛，有的男人天生就沒心沒肺，活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想幹點啥，他自己知道自己能量大，但不知道應該用在什麽地方——陳談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一直過得鬱鬱寡歡。直到章天河把他撈出來，教他一些東西，他才體驗到另外一種快樂，就是學習的快樂，不論學的東西能不能用到，把不懂的東西搞懂其實也是一件挺過癮的事情。沒多久章天河死了（現在看來也不一定），把他提到這個位置上來，他其實是得到了一個學以致用的機會，一個男人活一輩子還有比懂得多學得深而且恰恰好就能用得上更爽的事情嗎？多少有才能有本事的男人學了一輩子知識，自己都知道他的知識量多得嚇死人，但生活所迫做了亂七八糟的行業，一肚子的才能到死都沒有發揮的地方，這種人還少嗎？所以其實不需要對人類有多大的愛，這就是個捎帶，隻要能學以致用把自己的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出來，對陳談就是一件特別過癮的事了……而這一點女人永遠不懂，她也絕對懂不了，所以就把這解釋成對人類的大愛……也行吧，怎麽解釋合你的心意你就怎麽解釋唄，對陳談來說其實都一樣。

  “所以現在我們下一步工作計劃也就有了，隻剩找到方法了……”楊慎離頗為振奮地說道。

  “恐怕這一次隻會更難，現在的夢境實驗推動得快是因為我們有麗娜做幫手，下一步真不知道還有誰會來幫我們……不過慢慢來，隻要我們抵抗住這一次木星係的進攻，狠狠教訓他們一頓，以後的事情就可以按部就班地做了。說起這個，我也得向你表示感謝，辛苦你了。”陳談也向麗娜微微鞠了鞠身子。

  “哎呀……你不要這樣……”麗娜躲在了楊慎離身後。

  “明天再辛苦一天，後天我們休息吧，最近你太累了……以後工作還得靠你，你別把自己累壞了……”楊慎離說道。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