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你去過了？”耿長庚因為被江睿罵了一頓正沒好氣，而且吧，他是個男人，他當然知道這個人模狗樣的東西湊上來想幹什麽，就懟了曹曉波一句。

  “我不用去的，如果那裏的情況好，我也就沒那麽幸運認識兩位了。”曹曉波故作高深說道，他這麽說了，就稍稍向江睿靠近了一點，嗅了一鼻管她身上的香味，心滿意足地不說話了，而是擺出一副無所不知而且得意洋洋的微笑等著人家來跟他說話。

  江睿累了一上午已經顯出一些憔悴了，不過像她這麽漂亮的人得一雙特別毒辣的眼睛才能看出這種疲憊——老喝酒的人就是這樣，精神上一有些頓挫就容易無精打采，開會這種事對年輕人來說簡直是受罪，雖然江睿有過挺多的開會的經驗，但她可從來沒真要辦成什麽事去開會，何況現在事情一點眉目都沒有，白白耗了一上午時間，她就變得心情和精神都極差，隻想洗個澡喝二兩好好睡一覺，所以她沒搭理曹曉波——雖然知道很可能是他到時候去反攻土衛六。

  耿長庚本來還想再懟曹曉波幾句，但一看江睿不理他老舔狗馬上就識趣地不說話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曹曉波現在是挺紅的一個人，她不理他，你招他幹嘛？——所以他又低頭去攪木衛三接待外賓用的一些靈芝粉，也不說話了。

  一時間三個人都沒講話。

  “火星人一向不安好心，讓他們發現土衛六是那樣一個美麗的地方他們是會沒來由地去糟蹋它的……”曹曉波見沒人說話，他咳了兩聲開了口。

  “你不就是火星人嗎？”耿長庚嗆他道。

  “我們每個人都不能選擇在哪裏出生，可是我們可以選擇在哪裏安定——命運讓我生在那裏，也正是命運讓我離開了那裏，我追求的是全人類的正義，不是某些人的肆意妄為。”曹曉波被人嗆了，連個眉頭都不皺，馬上洋洋灑灑開始演講。他說話的時候，不，準確地說是他在對美麗的女人說話的時候能馬上進入狀態，就像賦詩一樣言語之間瞬間就能充滿文采，而且聲調也變得溫和娓婉，就像他有那種立馬切換布景的本事似的，瞬間就進入了一種月下花前對著心愛的女子傾訴衷腸的狀態。

  “我一直覺得人生在哪裏並不要緊，每個人都會犯錯，我的原則就是知錯就改。以往火星的教育決定了我的見識，我就不會看到太陽係那麽大，看到人人都有美好生活的權利，看到這世上因為火星的霸道受苦受難的人——可是我走出來就發現了，我馬上改正了自己的錯誤，我認為人類應該有那種博愛之心，生產資料和生存能源不應該就屬於某一些人，而應該屬於全人類！這才是我認為一個有見識的人應該追求的康莊大道，所以我從火星那套文化裏出來一點都不覺得懊悔——我懷念火星嗎？懷念！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可是我會像他們一樣巧取豪奪嗎？決不！所以我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麵……江……江小姐……”他本來也說得口幹舌燥的，一提江睿就連嗓子都癢癢起來了，竟然在聲音裏加入了一絲哽咽！

  “江小姐，雖然不知道火星人對你們的家園做了什麽，但是請你記住一點，我和你是站在一個陣線上的！反抗火星人就是我覺悟以後的終生目標！隻要他們做下的，我一定要反對，隻要是反對他們的，我一定要支持！您放心，隻要他們從你這裏奪走的，隻要我有能力，我一定會幫你拿回來！這是為了我自己做一個更好的人，也是為了全人類的正義，當然，更是為了您這樣美麗的女子應該有一處和平美麗的家園，上天應該給予在你身上的那種公平和憐愛……”

  怎麽講呢，追姑娘這一門本事在本書裏曹曉波可算是一等一的，這家夥說起話來滔滔不絕，聽得江睿和耿長庚目瞪口呆，他們壓根就沒見過這種人。就別說他手上有比鄰星號，在木衛三迄今為止頗有威勢，而且幹下了征服火星這樣的大事，就便他隻是一個普通人，就是愛慕江睿的美貌，跑到她麵前來說這麽一番話，又表示對她的同情又好像還有點愛慕，而且按他說他是準備為了江睿能回土衛六粉身碎骨的——就哪怕是一個大頭兵跑來說這番話你也不太容易打斷不是嗎？

  所以江睿一下子掃空了先前的瞌睡，聽得津津有味，而且不時還和耿長庚對視一眼，那個意思是：看見沒，你有這樣的本事嗎？你去練吧，練到這樣的程度再來對我動手動腳也不遲……

  耿長庚這時覺得倒了個大黴，而且分外有力地想起了摩裏紅，心想要不是實在不合適就應該把那小子帶著，也不知道他看見這個場麵會說出什麽能給老耿頭解氣的話來。

  曹曉波又說了十來分鍾，他就是這樣的，搭訕的時候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為的是不給對方拒絕他的機會，同時他觀察到江睿對他的這些屁話是有興趣了，於是以這樣一句話結了尾：“在我看來土衛六發生的事就是一個悲劇，我們應該盡快擬定一個奪回土衛六、也就是江小姐您的家園的計劃。”

  “你說完了？”耿長庚馬上接了口，“我看你是……”

  “具體應該怎麽辦呢？你有什麽意見？”江睿打斷了老舔狗問曹曉波，她一開口耿長庚就不說話了，這個人吧，做舔狗做得特別有規矩。

  “我猜想，之所以現在奧林匹斯山好像還在觀望，很可能有木衛四的原因……他們為什麽不派代表來參加會議呢？”曹曉波完全就是蒙的，他在胡扯，不過他好像扯在點子上了。

  “不知道……恐怕……他們……”江睿猶豫了，其實這中間的原由她和大使、耿長庚猜過，木衛四這麽冷淡那就隻有一個原因：信不過木衛三唄！它倆之間一定有過什麽約定，就是說打敗火星以後如何如何，因為火星殞落的消息傳來時木衛四著實高興了幾天來著，後來突然就不高興了，這中間必定有緣故，但木衛四上的人不說，他們也打聽不出來，亂猜有什麽用？但這種話她不能跟曹曉波說吧，因為不論木衛三和木衛四有什麽矛盾那都不應該由她來說，她現在是一個求援者，說白了是誰都惹不起，這些有的沒的說它幹嘛？

  “它倆之間的關係一直很微妙……”曹曉波見自己蒙對了，馬上鼓起勁說下去，“以我在木衛三待著的這段時間看來，很多時候它倆都是互相有些提防的，不過也沒到了敵對那一步，所以就算是有點什麽顧慮，那也應該是個次要問題。現在我覺得我們（他堂而皇之地就當起自己人來了呢！）應該統一口徑，讓奧林匹斯山的人向您家派出艦隊，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去，火星都能拿下來，一艘飛船應該問題不大，我覺得他們當初很可能就是搞了偷襲一類的不太光彩的手段才把你家封鎖了起來，真刀真槍地打他們不行，我了解火星人，他們都是……呃……娘娘腔……”

  “你倒是一點都不娘娘腔。”耿長庚在旁邊陰陽怪氣說了一句。

  “你回去吧，直接回流星雨號，有什麽消息我再叫你。”江睿冷冰冰地對耿長庚說道，老頭受了這一擊，臉色慘白，他是真不放心把她一個人扔在這邊，而且他好像看到曹曉波在對他不懷好意地嗤笑……可是耿長庚實在太舔了，這是天長日久形成的習慣，他往後退了兩步，向江睿行了個禮，一句話沒說就出去了。

  “您不應該這麽對他，我看他是一個挺忠心的副艦長。”耿長庚往外走的時候還聽到曹曉波對江睿說了這麽一句……

  真是字字紮心哪！這比罵他兩句紮得多，這樣的追求者才可怕，他連句不好聽的話都不說就把你踢出隊列了，而女人雖說一個比一個聰明，但她們隻會上這種人的當，不會上真正好的人的道——女人都有眼無珠。

  木衛四雖然表現出一股生了氣要親親抱抱舉高高才能哄好的樣子，但它可不是對江睿一行人生氣，它給了流星雨號充足的支持，為它補充能源和燃料，對土衛六的來人十分客氣有求必應，不過是它自己不來木衛三參加會議罷了。至於是為了什麽，這是最高層麵的事，江睿他們也猜不著，所以他們是開著流星雨號來奧林匹斯山的。現在飛船就碼在奧林匹斯山城外的碼頭，老舔狗耿長庚氣呼呼地開著曳行車自己先回來了，他一進飛船就看見摩裏紅正在船艙裏擺弄一艘曳行車，他們的一堆船員在旁邊轉著看。

  “看見了沒？這裏的加壓噴口其實完全用不著那麽大，我把它改一改，這艘船就能飛得比以前快得多，告訴你們，我以前可是個機械師，專門修飛船的！跟你們說吧，你們這些車造得都不行，老爺車，跑不動！嘖，我就想不通，你們開著它不別扭嗎……”這些天下來摩裏紅跟流星雨號上的船員都混得相當熟了，他是樂天派，又有真實本事，這種人走哪都招人待見——現在他就在教這些船員通過一個小小的改動把他們的曳行車限速給破了。

  “有什麽好玩好看的？都滾！”耿長庚心情極差，他一罵，船員們就都跑了。

  “老頭，你吃槍藥啦？你這個年紀可別輕易生氣，崩壞了腦血管不是玩的……”摩裏紅一邊從曳行車邊起身一邊擦手，笑嘻嘻地對老頭說。

  “哼！你也滾蛋！”耿長庚和摩裏紅鬥嘴鬥多了也熟了起來，懊喪地罵了一句。

  “嘖！你這是受了江睿的氣了呀……喂，你受了什麽氣說出來聽聽，讓我高興高興！”

  “我……”耿長庚本來要罵他兩句，仔細一想現在好像摩裏紅跟他才是一頭的，於是他歎了口氣，講起開會時的見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