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是被你蒙中了，到現在為止我們遭遇到的一切都好像在證明你的那套理論是正確的，所以現在的問題是怎麽把你的東西和外界聯係起來，讓它能有個用武之地。”在向下飛行的時候頂著地球的大氣冒著火和煙章天河向珍妮楊說道，“我想，我們發現了一部分暗物質的秘密，其實也就是掌握了我們的飛船限速的原因——我們需要一個巨大的磁場把意識保護起來才能高速飛行，就算我們看不見，但是暗物質仍會作用於我們的大腦，所以貌似我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知識領域……”

  “我沒想那麽多。”

  “那是自然，因為你蠢，而且你是個女人，你有心事……現在的這個發現是好是壞我還沒有基本的判斷，要知道兩點，一個是在物質上我們仍然突破不了光速，而且就算是明白了這一點也沒法解釋我們那些無人的探測器為什麽飛到太陽係以外就要失靈。第二點是，這個發現看上去對我們來說意義重大，但對那些章魚來講這沒什麽了不起，對那些地球人講這更沒什麽了不起——我們隻是發現了宇宙運作的一個規律而已，而在我們下麵海溝裏這些人造的東西說明他們早就發現了這一點並且走向應用了……”

  “你是說那些章魚和地球人有關？”

  “哼！我們人類站在食物鏈頂端的時間夠長了，所有生物看見我們都應該嚇得屁滾尿流才對，包括那些在暗處端詳我們的外星人……隻有一種東西敢見了人就打，那就是人類本身……”

  “可是如果星球也有意識，它們並不會有多麽害怕人類……”

  “是嗎？權當如此吧……但是對星球來說它們要和人類作對沒必要用這麽低級的手段不是嗎？如果地球要為難你，她有一億種讓全人類倒大黴的方法，你躲在火星都不見得有用，沒必要對你鬼壓床——人類才會對人類鬼壓床，這種攻擊手段相當沒有氣派，還比不上我們的粒子炮，一炮下去灰飛煙滅還比讓人鬼壓床來得美觀大方……”

  “一定要用這種冷酷無情的口吻談論這麽慘烈的事件嗎？”

  “人類史比這個慘烈得多，別婦人之仁了，不要以為你對人類的愛有多少斤兩，不過是掛在嘴上的一種自命清高的說法而已，顯得你有多高尚似的——結果是並不高尚而且還不高明，如果是我我就用別的方法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這些事裏還有很多暗流我沒看懂，記得繁星號那個全員噩夢吧？你知道，當時有個地球小婊砸在我們船上，把她送走以後這個事就再沒發生過了。現在也有一個地球小婊砸在船上，但是你做噩夢了嗎？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和當時沒什麽分別，隻不過是地球小……”

  “你別一口一句髒話行不行……”

  “好好好……不過是我們船上的姑娘不一樣，所以造成的效果不一樣，我很可能是錯了，就是說我一直認為在太陽係裏沒有太錯綜複雜的勢力關係，但是你發現了嗎？地球人和地球人造出來的東西表現出不同的文化屬性，這很可能是說在地球人藏起來的這二百年裏他們各自都走了不同的發展道路，而且個個都有成就有突破，他們有一個共同敵人就是我們，火星人，現在突然冒出來的這許多事很可能是他們聯合起來對付我們的頭一場戰鬥……不論如何這幫人是要輸了，你到位置了嗎？打開你的雷達開始測繪，我們來看看是誰躲在這麽深的海溝裏耍花活……”

  “會……會有章魚跑出來攻擊我們嗎？”珍妮楊到達了她的預定位置，打開雷達和章天河、舒爾密、稱坨形成一個陣列開始掃描的時候忍不住還是問了一句。

  “別怕，你的頭夠鐵，有人打我看也打不痛你……開始吧！”

  頭鐵和不鐵的分別在哪裏呢？章天河這時忍不住想道，難道就在於我的一種感覺嗎？這個東西需要一個科學的方法來評判才最好，需要盡快建立一個衡量它的標準，不能一拍腦門就說這個人頭鐵，那個不鐵，不靠譜……哇……厲害了我的地球哥，為了養章魚你們也是煞費苦心哪……

  他們從那些章魚上摳出過那種小型的神經腦，可以把這些神經腦看成一種中樞神經的反射係統，這玩意是人造的，當時章天河就覺得這些章魚很可能是人類“製造”或者起碼是“改進”過的，現在這一點可以坐實了——四艘艇同時掃描，作定點測繪，馬上就可以穿透那些海水、海溝和亂七八糟的影響信號的物質做出那個洞口以裏這一塊海溝壁中間的三維立體圖像，就像過去地球時代用的核磁共振一樣這圖層一層層地顯示在章天河的全息投影上了。

  古時有個成語叫作“狡兔三窟”，就是說兔子打洞都要同時留三個出口，萬一這一個有問題就往下一個跑，那這些地球人的智力還比不上一隻兔子，他們隻打了一個洞口，就是章天河們發現的那一個——你瞧不起誰呢，這回讓人堵上門，看你往哪裏跑……這個洞口向內是一個平行於海底的長長的走廊，再往裏有一個非常大的空間，裏麵的形狀恰似一個原子，有一個非常小的原子核，也就是那個橢圓形的金屬球，在周邊是一條條遊移的電子，也就是章魚，現在還是不能看到它們，但是你能看見那些受傷的章魚回去以後就直奔裏麵空間的壁上去了，然後它們就環著裏麵那個原子核遊曳。

  “好家夥，旋得這麽圓，倒像一個要孵什麽出來的蛋一樣……”章天河接通了喬治的通訊器，“我說，章魚是胎生的還是卵生的？”

  “當然是卵生的！不過它們有一個神奇的地方是成年章魚可以修改自己的RNA，隨時根據需要變換性別……”

  “這一門本事可是高強，我也想有……”章天河掐斷了他，把海裏的幾個人接通了，“看見沒，裏麵這個蛋就這麽個情況，舒司令，出個招，我們得把那個金屬蛋黃俘虜一下，看看這是個什麽東西。但……這裏麵全是章魚，怎麽才能打章魚又不打碎蛋黃呢？”

  “既然是個蛋，那就按打蛋的辦法來。這裏有一個現成的小口子，我們守在洞口往裏麵發射次聲波，把章魚趕出來，就像嘬一個雞蛋的蛋清一樣，然後……”舒爾密心裏搓著一股邪火，他早就憋不住想殺點什麽東西解解恨了……

  “損呢還是你損……就這麽辦吧，繁星號，把巨炮頂上！出來什麽打什麽，要是不長眼非要往槍口上撞，那就純屬於沒辦法……”

  “你不是說還有夢境計劃什麽的，你把這些章魚都打掉我用什麽訓練船員？”珍妮楊這時候又出聲了，她就這一點不好，你看王燼，章天河如果下什麽命令她一般都會先執行後提問。所以我們說你要做什麽正經事的時候千萬別帶女人，她們老是插嘴，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搞得你十分鍾能做完的事非得拖成十個鍾頭不可……

  “你心疼章魚幹什麽！心疼人類我還能理解，這章魚是你家親戚嗎，我殺幾條章魚你都要在那毛鬼神……得，圖也畫完了，用不著你了，你回去吧！”

  珍妮楊一言不發開著她的登陸艇就往上浮。

  “同誌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則不遜，遠則怨。你們看到沒，剛才那種就屬於不遜——你還在那下命令呢她就跑出來給你生枝節，我告訴你們，這種姑娘遇到了怎麽辦呢？掐著脖子狠狠打就完了……稱坨，我開玩笑的，你可別信，女人能打服的沒幾個，你得靠嘴上的功夫跟她聊，聊得她耳鳴痛經你就把她製服了……所以我給你下個命令，從明天開始給你一本莎士比亞全集你每天早上起來朗誦一章，這麽念上半年你就能跟正常人一樣說話了……喂！往洞口集結，我們準備進攻吧，我餓了……”

  論火力的凶猛當然還得看繁星號，一萬來米的深海也隻是個火控問題，所以在火力上是不存在什麽隱憂的，關鍵在於你能不能看到它們出來，所以布在洞口的納米機器人就非常重要了。我們要交待下，納米機器人可不是地球時代想象的人工智能那種東西，像變形金剛一樣可以任意組合排列變出各種模樣而且還有各種功能，火星上的納米機器人往往隻是專門為一種功能設計的。比如火星芯片裏的機器人，就是檢測你的激素水平給你打胎，重力機器人就是檢測你受到的重力加速度在你身上形成力場，像火星人日常會用到的抗壓機器人那是為了你可以走出天穹而不會因為身體失壓爆掉設計的，沒有哪種機器人可以一身多技什麽都能做到，再精確也不能把那麽繁雜的信號集中到那麽小的空間裏，一會兒給你流產，一會兒給你抗壓，萬能的機器人是不存在的。

  現在布在洞口的機器人算是非常小了，它們和一包香煙大小差不多，它們也有個專業用途，那就是檢測四周的環境變化，這也是出於需要專門研發的。比如你登陸一顆星球，你覺得人類現在的科技最怕什麽？他們其實不怕沒空氣沒水甚至沒有地麵這類的情況，他們最怕的是環境發生什麽極端變化，就是說冷也不要緊熱也不要緊，就怕冷熱交夾變化太大，包括壓力和粒子流也是一個道理，隻要變化輻度不那麽大人們就可以想辦法生存下去，就怕總是發生極端環境變化——這些機器人設計出來就是監測環境變化的，它們隻能做很有限的機動，本身隻有充電以後的那一點能量，就是放在一個地方讀數用的，現在它們就被發射到那個黑黢黢的洞口，馬上就貼在了洞壁上，開始監測壓力和渦流的變化。

  這有個過程，就算沒東西出來這洞口也有渦流和壓力的變化，它在一進一出地吞吐海水，就像一個人在呼吸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