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麽問當然就是在調侃了，這說明他心情極好——隻要受了一波攻擊還能開火就說明章魚的意識波的確不是回回都管用，它沒那麽穩定，起碼它就沒打穿稱坨的頭。

  “命令？”稱坨本來是下去打掩護的，現在那兩艘豬鼻子已經向上浮到快出水的地方了，所以他有此一問。

  “跟著舒司令！這回我可算心裏有數了，這麽說，很可能是意誌堅強的人這種波打上去就沒什麽用……我問你，稱坨，它打你的時候你有什麽感覺？”

  “靈光一閃！”

  “聽不懂啊大哥，你還是說中文吧……”

  “像喝咖啡。”

  “……你這個說話方式得改改了，我都聽不懂你怎麽跟別人交流……那麽說被打一下可能還挺爽的？噲！沿路把那些受傷的章魚打一打，別讓它們一會兒再跑了，可也別一炮打得骨肉都沒了，我們晚上吃啥？今兒我能往火星……”章天河這時心情大好，扭頭看向了王燼，“回頭給你媽送一點章魚肉回去，她就不會那麽恨我了。另外，你聽見沒有，被章魚電一下會靈光一閃，能想通很多事情，你不然下去給電一電吧……”

  “滾蛋！”這時船長室的氣氛總算輕鬆了下來，王燼由不住也笑了——打贏什麽都好說。

  “那麽看來強磁場外殼是有用了，我得給火星打個報告！”張漢青自從進來以後基本上沒說話，這時他跟章天河打了個招呼出去了。

  “雪鬆，過來給老子捶腿！我捋捋思路……”章天河叫了把椅子坐下開始撚下巴，不時地望望旁邊的王燼，終於把她看煩了。

  “你看我幹嘛？”

  “我在想，你脫了發是個什麽樣子……”如前所述，繁星號上所有人都是脫過發的，連雪鬆都脫成了光頭，隻有這幾個從火星來的人沒做這個手術。

  “怎麽都比你強！”

  “我是個流氓你跟我比……”章天河這時從椅子上立起來，摁著耳邊的通訊器和舒爾密通起話來，“舒司令，別跟得太近，保持在一千米以外，看看那些受傷的要往哪裏跑。我估計你船上的磁殼它們是擊不穿了，所以……”這個時候他想到了什麽，不再繼續說下去了，“你還是跟著它們找找看窩在哪再說，晚上又能吃章魚串了！”

  “你怎麽一天隻想著吃！發生這麽大的事，你不向火星打個報告嗎？”王燼這時鄙視地看著他說道。

  “還沒完事呢打什麽報告，全弄完再說。我在想一個問題……我們怎麽才能知道這些章魚打誰就能打傻，打誰沒什麽用呢？另外，隻要我們不知道這些章魚一共有多少我們就沒法下到海裏去，現在看來強磁場外殼是管用，可是我們隻有一個，太少了，像現在的情況，強磁場外殼的一艘登陸艇和一個頭鐵的人開著一條殲擊艦，這也達到不了一個戰鬥組的規模呀，起碼現在我們連戰場都沒法清理——一下去就有被打傻的可能……”

  “那……我向火星議會打個報告，說一說現在的情況？”王燼還是辦正事要緊，雖然被章天河懟得夠嗆，倒也沒因為這個就記仇——有的女人天生裏有就了不起的部分。

  “你以為你算老幾，你打報告能管用……”章天河嗤著鼻子說道，“議會效能太低，再加上你媽和我深仇大恨，很難讓她摒除成見客觀地看待事情，而且吧，張漢青打報告足夠了，你再打，你媽會覺得是我讓你去打，她會以為我在利用你對她產生影響，這隻會起反作用……”

  “那是我媽！”

  “誰媽她也是個瘋婆子呀！你別打就是了……妞……”他不知不覺這麽叫出口兩人都愣住了，因為這是當年他們還在一起的時候他對她的稱呼，章天河為了化解尷尬趕快說下去，“……我們每個人都有局限，你我和你媽都有，讓事情順其自然就好了，不要人為地去幹涉它……”

  “你少在這裏教訓我！”

  “哦……”章天河抽了抽鼻子沒再說下去，回頭去看全息影像裏的舒爾密一行了。

  賊尷尬……這成了兩口子吵架了……

  其實處在舒爾密和稱坨的位置上他們更尷尬，你不知道周圍還有沒有敵人環伺，它們的攻擊行為好像對你沒什麽用，但是那隻是一次兩次，如果是一萬條章魚同時發射那種意識波呢？還能禁得住嗎？再一個，現在看來是他倆在遠遠地跟蹤那些受傷的逃竄的章魚，但是在你看不到它們的情形下這種情況隨時可能會逆轉，所以危險還是存在的，不過不像頭兩次下潛那樣全無頭緒罷了。

  如果從戰爭的角度看，是不是說火星人本來要下去看看，當時他們和章魚是沒有冤仇的，所以第一次出來的那條章魚並沒有直接發射意識波，隻是抱著啃了幾口。對它來說啃幾口可能就是個好奇的動作，但是當時的火星飛船向它發射了脈衝聲波，所以第二輪的時候它直接就打了意識波，火星飛船當然要反擊，於是就一發不可收拾，造成了現在的局麵。和人類鬥你還能有好？說扒你祖墳你跑都跑不掉，而且隻要辦不到這一點就跟你沒完沒了。這種冤仇沒什麽好說的，大家都有錯，但在人類眼裏章魚的命肯定不值錢，你傷害我一個我就傷害你一窩，這個價值取向是不會也不能出現爭論的，所以這一次的戰鬥人類沒什麽損傷，章魚可就倒了大黴，還打埋伏呢，你可玩得真好，你看人類會不會扒你祖墳就完了……

  對我們來講，殺光它們看上去就順理成章了。章天河心想。

  舒爾密和稱坨跟蹤著那些受傷的章魚潛到九千多米的海底時它們都停在那裏不動了，看到的看不到的受傷的沒受傷的章魚都像排隊似的往一個海溝壁上的深洞裏鑽去。這個洞深不見底，雷達上隻能看見那些受傷的章魚扭著身子鑽進去了，肯定還有他們的雷達沒看到的沒受傷的章魚也鑽了進去，裏麵是什麽情況呢？這就是它們的老窩嗎？

  “有點難……我們的豬鼻子如果不下去一個隊伍就沒法掃描這洞裏是什麽情況，現在下去的人又什麽都看不見……”章天河這時皺起了眉頭。“怎麽能保證不出現人員傷亡的情況下能形成一個雷達陣列，掃描一下這洞裏的情況呢？”

  “一個陣列需要幾個雷達？”周立民一直在旁邊看，這時搭了一句話問道。

  “起碼要四個吧，這樣才能精準地掃描出三維圖像……”

  “三個有磁場的登陸艇加一個殲擊艦，正好夠了……”

  “登陸艇的磁場不夠強你沒看到嗎？萬一……”

  “你不就是要掃描這一塊海溝的內部結構嗎？你用殲擊艦定位在洞口，放一些無人的小機器人下去，出現什麽渦流就開炮，另外三艘就可以圍著這一個定點做掃描了。做掃描也不是作戰，你挑幾個像你那個朋友那樣的人，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也不至於……”

  “關門打狗？我想想……”

  “大哥，有活人！”就在他倆還在這邊商量的時候稱坨那裏發回了這麽一條訊息。

  “這種鬼地方也有活人？”章天河馬上看向他們的全息圖。

  稱坨所謂的“活人”並不是指就有人在那裏遊泳，而是光電雷達抵近掃描的時候發現在這海溝壁內部有非常異常的光電反射，雖然因為海溝物質的原因看得不太清楚，但你能從這些反射的形狀上大概地看出裏麵有一個橢圓形的構造體明顯是不同於海溝壁的材料建造的，它在光電雷達上形成一個非常明顯的分層。如果說是這海溝裏有什麽礦層形成了這樣的光電反射那就純屬鬼扯了，這礦層也太圓了，就是拿圓規都畫不了這麽圓——所以這是人造的東西。

  “佩服……賊膽大，就在地球上修這種東西……”章天河一邊端詳那個隔層形成的橢圓一邊念叨道。這個橢圓體不算大，大概也就跟個豬鼻子差不多，要不是因為它的材質截然不同你可能根本就看不出來——其實現在也看不出來，隻是體現出一個截然不同的曲麵而已。

  “有人活動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我看咱們還是上來打掃戰場回來恰飯吧，有人住又被我們發現老窩那就該他們頭疼了……不行！稱坨你留著把門，放點機器人在洞口，出現海流擾動你就開炮，不論是章魚還是人都不能讓他們跑了！舒司令，你沿著海溝轉一圈看看這周圍還有沒有別的出口，發現什麽像這個洞一樣的窟窿就給它炸塌堵上！看來地球人就愛鑽洞，咱們得給他們改改這個習性，你鑽一個我堵一個就問你煩不煩……我們加個班吧，讓那兩個有磁層的豬鼻子回來，老子親自下去掃描，看看是誰們在這個海溝裏耍演藝！”

  “你……”王燼這時想說什麽，不過還是住嘴了，“那我也跟你下去！”

  “哼！我的頭鐵不鐵我心裏有數，你的頭你有數嗎？你快拉倒吧你！換個人！那誰，雪鬆，去給老子把珍妮楊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