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慶海沒有開玩笑，倒是最後陳老變成了一個玩笑……

  陳老在房間內待了良久，許久沒有緩過神來。剛剛董慶海說過的話，一字一句在陳老耳邊炸開。

  陳老是真的沒有想到，他在仁匯堂幹了這麽多年，收到的竟然會是這麽一個結局，心裏也是氣急。就是到了這一刻，陳老也沒有考慮過他自身存在的問題，隻是一味的在埋怨著董慶海的無情，被豬油蒙了心！

  “陳老，我勸你還是好好休息一番吧！董掌櫃剛剛說了，是讓你給我當下手，可不是給我找麻煩。”周枳語氣輕快的說道。

  就因為董慶海的幾句話，陳老頹唐的垂著頭，一下子似是老了更多。

  周枳撇撇嘴，便也離開了房間。講真的，她也沒有想到，最後董慶海竟是會有這樣的決斷，應當是覺得陳老給他帶來威脅了吧！

  最後，陳老還是做出了他自己都甚為不滿的決斷——給周枳打下手。

  不管如何，陳老都不想離開仁匯堂，好死不如賴活著，在裏麵耗著，至少還能賺點銀兩，至少還能當個大夫，說出去也好聽些、體麵些……

  對於他的決定，周枳也似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看見他沉著一張臉，寫滿了不樂意，周枳嘴角卻是浮起淡淡的笑意。

  現在給周枳打下手，仁匯堂內的夥計們都知道了這一茬，看向陳老的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活該嘲笑的意味。

  也是，畢竟陳老在仁匯堂倚老賣老，已經是惹了無數眾怨了！

  “給我將水滿上！”

  “我要的是溫水，不是熱水，更不是燙水！作為一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人，怎麽連這點都不曉得呢！”

  “給我研磨！”

  “給我將裏屋書架第二層的左起第四卷書拿來！”

  ……

  使喚起陳老來，周枳也甚是不含糊。隻是陳老上了年紀，不過半天時間，就被周枳使喚的雙腿沒有力氣。更何況，在仁匯堂這麽多年，他何曾有過這樣的待遇啊！

  想到這，待董慶海走後，陳老也是直接撂下了臉，“死丫頭，是不是覺得現在有了董掌櫃做靠山，可以作威作福了？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還想著使喚我！”

  “我在仁匯堂可是幹了二十年了，我來的時候，你還沒生呢！識趣的，看得出眼色的，就給我放尊重點！”

  ……

  陳老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的，兩手一叉，擺出一副撒潑的模樣。

  不知怎麽的，周枳腦海裏想起了“老流氓”這三個字。陳老這副模樣，與孟婆子還真的有幾分相似，大抵都是同樣的不可理喻！

  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周枳甚是不屑的“哼”了聲，說道：“看樣子，你還有不少的力氣啊！那邊再替我燒兩壺水吧！還有這桌案上的紗布，也放入滾水中浸泡洗幹淨。”

  陳老跺了跺腳，顯得有幾分氣急敗壞，“你……你沒耳朵嗎？知不知道我……”

  周枳笑了笑，意味深長道：“陳老，現在你是我的下手，你有沒有明白一句話？”

  陳老問道：“什麽話？”

  “風水輪流轉啊！”

  陳老：“……”

  周枳繼續說道：“你或許是忘了，我卻還記得很清楚，當初我來仁匯堂，可不就是被你這般使喚的！”

  陳老也想到了周枳一開始來仁匯堂的時候，起初看著周枳文文弱弱，平日裏也不怎麽說話就撲在醫書上的，還以為她是個性子軟，好說教也好拿捏的！

  隻是現在看來，是他看走了眼！陳老心裏想到。

  下意識的往周枳方向看去，周枳半垂著臉，視線停留在手邊的書卷上，看上去還是乖巧、文弱的樣子。

  這丫頭，小小年紀心急就如此陰沉！陳老緊緊的皺著眉頭，心裏如是作想。

  似是察覺到了陳老的視線，周枳一抬眸，恰巧就撞上了陳老惡狠狠的眼神。

  周枳啟唇說道：“別這樣看著我，若不是因為借著給我打下手，董掌櫃還能留你在藥鋪裏。若你連這點事都不願意幹，恐怕董掌櫃也不會樂意養著這麽大一個閑人吧！”

  “至於你這二十年的往事，也別腆著臉到處說了，若你還有一絲羞恥心的話！畢竟當了二十年還治不好一個咳嗽，說出去可是不怎麽光彩，對於咱們藥鋪來說，也是恥辱！”

  “識趣的，就給我幹！”說罷，周枳揚了揚眉。

  陳老：“……”

  現在，陳老的心裏很是氣憤。隻是聽著周枳的話，陳老心裏又多了幾分的恐懼。字字句句都言之有理，陳老不想受她言語的印象，隻是還是忍不住聽了進去。

  二十年……的確是不能再說了，這對他而言，對仁匯堂而言，都是恥辱。

  給周枳打下手，是留在仁匯堂的最後一條路，也是董掌櫃留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了！陳老也是漸漸明白過來。

  看著眼前的小丫頭，陳老眼中的不滿漸漸淡退了幾分。

  而後，陳老站在周枳麵前又愣了良久，這才轉身離開了。離開的時候，手上還拿著幾塊紗布，這是周枳剛剛吩咐他去洗的。

  幾個夥計夥計看到陳老還真的聽了周枳的差遣去洗紗布了，也是驚訝的不行。陳老什麽時候幹過這樣的事，什麽時候這麽聽人話了？！

  看到那一畫麵，夥計們忍不住跑到周枳的麵前拍馬屁。

  “周枳，可真有你的！就連陳老那樣的一匹老倔驢，現在都被你收的服服帖帖！”

  “你沒瞧見，他現在真的在洗紗布，模樣神色都可認真了！看樣子，陳老是真的打算給你打下手了！”

  “原本還愁著不知道陳老會給你如何使絆子呢，畢竟陳老那脾氣大家也是有目共睹。”

  ……

  你一言我一語，周枳真是被他們都快誇成了一朵花。

  周枳笑眯眯的說道：“也不過是與他講道理擺事實了一番而已，像陳老這樣的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別慣著他！越是慣，越是無法無天！”

  夥計們麵麵相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不過，跟陳老講道理，沒有強大的膽量一般人還真的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