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遠處的天際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本是青灰一片的天透進了幾束陽光。

  靜謐已久的天空多了幾分的生機，而沉寂了一晚上的驪山村，現在也漸漸變得熱鬧起來。

  孟婆子幾人，早就該下田的下田，該上山的上山去了。

  因為搗鼓臭幹子，周枳躲開了一大早的活兒。既不用喂豬喂雞，也不用上山打豬草，清閑了不少。

  壓了一晚上的水豆腐，現在水分被榨幹後成了豆腐幹子，上頭還殘留著豆腐的香味。周枳壓了壓豆腐幹子的表麵，失去水分後微微有些硬。

  將豆腐切成方方正正的小塊，浸入早就準備好的爛鹹菜汁。味道很衝，也很臭，甫一掀開蓋頭，周枳也愣是被熏得嗆了口氣。

  待豆腐全都浸沒其中，周枳才將壇子重新封好，埋入地底下。

  “孟大娘？羅姐？有人嗎？”

  臭幹子製作的前幾個準備步驟剛完成，院中就有道女人的聲音傳來。透過出港往外看去，一個穿著青色棉麻長裙的女人身影搖晃，正在院中等候。

  羅氏這個時辰正在裏屋做刺繡，聽得聲音伸長了脖子，透過窗戶往外看了眼，見是姚氏，這才起身往外走。

  “呀，姚妹，怎麽了這是？趕緊進屋坐會兒。”走進了，羅氏這才看到姚氏腫脹的一對眼皮兒。

  想到家裏的情況，姚氏現在也沒有心思久留，拉著羅氏的手，說道：“羅姐，你可一定要幫幫我！”

  姚氏生了男丁，在她麵前向來是氣高一屆，見她現在低聲下四求她，羅氏心裏也困惑不已。

  “到底出什麽事兒了？你先別急。”

  姚氏咽了口口水，平複了一下心情，問道：“我聽說前些天，你家老二替劉家的孫子治好了病，這事可是真的？”

  這也就是昨天的事兒，這姚氏的消息竟然這般的靈通。說到這，羅氏心裏有些許驕傲。

  “嗯，確有此事。”羅氏點點頭，揣著態度，甚是從容的回答道。

  見村裏傳的謠言不假，姚氏又激動了起來，“羅姐，能否請你家老二，也替我家小風看看。我們家小風也是咳嗽，你們老二一定有法子能夠治好我們家小風的！”

  姚氏手上的動作很是用力。

  羅氏低頭看了一眼，被姚氏抓著的地方已經是通紅一片了。

  不過眼下也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讓周枳看病？這樣的險冒一次就夠了！雖說上次治好了劉小寶，但誰知道下次，會不會出人命呢！在這事上，羅氏還是較為理智的。

  若現在村裏都在盛傳著周枳行醫救人的美話，若再次出手，豈不就是露陷了？

  想到這，羅氏趕忙擺擺手拒絕，一臉為難的開口道：“可是……這個姚妹啊，之前劉家孫子的病，我們周枳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碰巧治好而已。這看病吃藥的事兒，怎的能讓一個小丫頭胡鬧，你也不要過於心急！”

  現在想著兒子小風的病，羅氏的這番話，姚氏又怎麽會聽得進去。緊緊地抓著羅氏的手，就像是抓著希望一般。

  “我聽說之前那劉小寶的咳嗽，就連大夫都沒辦法，都說無藥可醫了！你們家老二絕對是神醫轉世，竟然將他治好了！我們小風的百日咳，她也一定會有辦法醫治的！”

  姚氏繼續說道：“羅姐，求求你了，小風可是我的命啊！”

  一邊說著，姚氏一邊從身上摸出二兩銀子塞進了落實手中，“這是診金，我出診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羅姐，你這回若是應了我，同意讓你家二丫去替我家小風醫治，老天爺也定會記下你這福德，定會讓你求子如意！”

  姚氏不依不饒著，大有羅氏不同意，她就不離開之狀。這二兩銀子，是姚氏平日裏做繡活攢下的，一家上下對於小風的病完全不在意，更是不願意掏銀子替他救治。

  羅氏看了眼手中多出來的二兩銀子，心裏不禁冷哼一聲，這姚氏竟把她當作是好打發的，現在鎮上看病至少也得五兩銀子。琢磨著，這姚氏估計也是出於這個原因，這才會來找她！

  不過，想到姚氏的後半句話，羅氏又動搖了。左右她都是很想生一個男丁的，生了男丁她的日子也能好過些許。若是真的能憑借此事積德，生個男丁，倒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沉吟良久，羅氏這才點頭答應，“好吧，既是如此，我就看在我們姐妹情深的份上，答應你這一回！”

  周枳在廚房間，將院中二人的對話全都聽了去，自然也是瞧見了姚氏給的那二兩診金。

  送走了姚氏，羅氏將手中的那二兩銀子墊了墊，抬腳進了屋。將其中的一兩銀子藏在了箱子的最底下，再用衣服好生遮掩，另一兩銀子則是收進了腰間的錢袋子中。

  仔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看了一眼身後的箱子，見沒有異樣後，羅氏這才安心的往廚房方向走。

  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周枳也猜到，大抵是羅氏來了。

  “小枳，剛剛姚嬸子讓你去陳家看看小風的病情，你去一趟吧！”羅氏說道。

  周枳甚是為難的撓撓頭，“可是，奶說了不得再有下一次，更何況我也不會看病啊！若是被奶知道，我……”

  “你奶那邊，娘去說，不會有問題的！”羅氏思忖著，看在這錢的份上，這孟婆子想必也不會多說些什麽。

  看著麵前白白胖胖的丫頭，羅氏還是第一次這般細看她，除了胖，體型存在問題外，眼睛、鼻子竟都還不錯。

  羅氏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道：“你聽娘說，你就仿照著上回替劉小寶看病一樣，讓他伸伸舌頭把把脈就成，這回你也不用費心想方子，就冰糖燉雪梨！”

  “既然這樣，那好吧！”周枳終是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她聽話，羅氏又提醒了一聲，“可記住，藥方就是冰糖燉雪梨，切不可說其他的！”

  羅氏也害怕，若是周枳張口就來，胡亂說些藥名，惹得小風病重或病死，那可真的就作孽了……冰糖雪梨，這般稀疏平常的玩意，定然不會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