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頭兒的渾濁的目光在燈火裏明明滅滅，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既擔心親生兒子沒有了好家世影響仕途，又擔心白子青寒門長大受不了高門裏的規矩遭人輕視。

  當然，他和馬老太更舍不得白子青，從小捧在手心長大的，勒緊褲腰帶供他念書，若是成了別人的兒子，心就像是被人挖去了一般。

  但若是不換過來，對白子青又不公平，明明是金尊玉貴的官家公子，卻跟著他們成了寒門學子。

  林佳慧壓下心中的震驚，冷靜下來，問白忠道：“你深夜來此，不隻是來通知一聲的吧？”

  白忠道：“當年的事情況太混亂，我家大公子即便是大理寺少卿，也沒查出確鑿的證據。所以，想接你們去京城，見見我們二公子，再一起回憶回憶當時的情況。

  若無異議，等白子青公子春闈考試結果出來以後，再告訴他結果。二老也不必擔心太多，二公子和白子青公子都已經成家立業，相認後對他們的前程沒有多大影響。

  二公子性子純良，老爺和夫人都很疼愛，不會因此不管他。白子青公子即將入朝為官，正需要好的家世做助力，朝堂上的刀光劍影，寒門官員走起來很是艱難。”

  白老頭兒、馬老太和林佳慧聞言都鬆動了，不管怎麽樣，見一麵是有必要的。

  白老頭兒眼珠兒一轉，“你半夜偷偷摸摸地來，是想讓我們偷偷摸摸地去京城？”

  白忠哭笑不得地道：“您這籬笆牆也不遮擋視線，村裏的人多口雜，事情還沒定，讓人議論不休，反而影響白子青公子的聲譽。”

  一聽會影響白子青，馬老太立刻讚許道：“是是，你做的對，不能讓那些人胡說八道！”

  白老頭兒道：“但我們不能就這麽跟你進京，至少得告訴兒子、兒媳和族長我們要上京。”

  那些當官的心眼子比篩子還多，誰知會不會對他家起歹心，想獨霸兩個兒子，把他們給害了？

  不光告訴族長，他還會偷偷給白子青留信，給親家留信，若是出了意外，也不能下落不明成了冤案。

  白忠在京中當值，慣於跟高門大戶打交道，一下子就看出了白老頭兒的小心思。不傻就好，知道自保就好。

  見白忠沒反對，白老頭兒倒是放心了。

  當晚就讓白非墨寫信，沒說白子青的身世，就說白錦業派人來接他們進京，去看白子青高中進士時遊街的盛況。

  白老頭兒還算有理智，沒說看白子青狀元遊街。

  他覺得吧，白尚書那麽大的官兒，既然知道白子青是他的骨肉，稍微動動手腳，白子青隨便一答，也能中個進士。

  白子程和大房一家知道爹娘突然要帶著林佳慧母子上京，都很驚訝不安，覺得一定是白子青出了什麽事。但見林佳慧沒有悲傷焦灼之色，也就打消了不好的猜測。

  族長也意外，但沒從白老頭兒嘴裏試探出什麽，也就作罷。

  林佳慧的秀才爹倒是很高興，因為白老頭兒偷偷告訴了他真相，若是女婿是高門公子，那他閨女可就麻雀變鳳凰了，白非墨和白簡兒也能有個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