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還是痛，但已經不是當初那種刀鉸般的劇痛了。

  顧之行有些悵然。

  他忘了白簡兒了嗎？

  她離開了自己，難道還要從自己的心裏離開嗎？

  他輕輕推開木門，屋內的情景還是白簡兒離開時的樣子。

  屋子裏，到處是她的影子，她的味道。

  桌子上放著兩個盒子，那是他們的喜服.他修長的手打開盒子，頓時一抹亮晶晶的紅色映入眼簾，那麽豔，那麽紅，紅的刺痛了他的眼。

  輕輕撫摸上麵的寶石，這是白簡兒最喜歡的，是他親手一顆顆挑選的。

  長歎一聲，將盒子蓋上，珍而重之的放到牆上的暗格裏。雖然他和白簡兒一輩子也不會穿上這套喜服了，但依然是他最珍貴的東西。

  因為，上麵承載著他最美好的回憶。

  他躺到床上，在枕頭上還發現她的一根頭發，嗅了嗅，仿佛還有她的發香。

  簡兒，簡兒啊！

  讓我如何放得下！

  他閉上眼睛，在她氣息的包圍中，沉沉睡去。

  嘴角微微上翹，好似還在回味。

  他以為他會在夢中看到她，可是卻夢到一個小奶娃娃，拽著他的衣袖叫他爹。

  他笑得那個蕩漾，趕緊抱起來，告訴外祖父，這是他兒子，他有後了！

  老穀主給了他一個暴栗：“臭小子，你兒子的娘是誰？難不成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

  “啊！”他猛然驚醒。

  發現是夢，拍了拍自己的臉，“一定是過年這幾天喝酒喝多了，這才胡思亂想！”

  翻個身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夢見他和李魚妮在那個礁石海島上！

  礁石、海浪、大魚，還有……交纏在一起的如魚的軀體……

  夢裏的那種舒爽，飄飄欲仙，太真實！

  啊！他又驚醒了！

  噩夢！真的是噩夢！幸虧是噩夢！

  太可怕了！

  太嚇人了！

  可是，綢褲裏的一片狼藉，讓他麵色黑如鍋底，羞窘地用貝齒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唇瓣！

  他竟然做春夢了！

  而且，春夢的對象竟然是……他最想忘記的那個女人！

  尤其是，竟然是在簡兒曾經睡過的床上！是在他與簡兒有過美好回憶的地方！

  “啪！啪！”他給了自己兩個耳光。

  這是對簡兒的不尊重，這是對他和簡兒感情的褻瀆！

  連忙從床上下來，換了衣裳，自己拿著褻褲，去後山的小溪裏洗幹淨。

  “呼啦啦”一隻鷹隼落在他麵前的大石頭上，“桀桀”的叫了幾聲。

  他神色一喜，“簡兒！是簡兒給我送信來了嗎？”

  看看手裏的褻褲，他羞愧的麵色通紅，忙藏到石頭下，仿佛做了背叛心愛的人的事，被人抓到。

  “桀桀！”鷹隼飛了下來，落到他跟前。

  他看到了鷹隼腿上的竹管兒，忙解下來，打開蠟封，看到字跡有些失望，是葉天淩！

  討厭的家夥！

  他忿忿地打開紙條，看到裏麵的內容，吃驚的驀然瞪大眼睛，一下子坐到溪邊的石頭上，如遭雷劈。

  “不會的！不會是真的！”

  “一定是葉天淩那個討厭的家夥戲弄我！”

  “他就是個醋壇子，恨不得我在簡兒麵前出糗！破壞我在簡兒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對，就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呼啦啦”又一隻鷹隼落下來，“桀桀”與先到的鷹隼交談了兩句，落在了顧之行的膝蓋上。

  顧之行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解下鷹隼腳上的竹管，拿出裏麵的信。

  這次倒是白簡兒的字跡了，但卻是同一個內容！

  他呆呆的與兩隻鷹隼大眼瞪小眼，直到把自己瞪成了鬥雞眼兒。

  做了個深呼吸，在溪水裏洗了臉，冷靜下來，慢條斯理的將褻褲洗好，回到木屋涼好，才回了神醫山莊。

  老穀主正在虎虎生風的打拳，看到他晃晃蕩蕩的進來，忙進屋、脫鞋、上床、蓋被子、往枕頭上一躺。

  這套動作，一氣嗬成，絕不拖泥帶水。

  顧之行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進來，看了床上的老穀主一眼，欲言又止。

  老穀主一副病懨懨的樣子，道：“去給你爹娘磕頭了？”

  顧之行點點頭，坐在床前的錦凳上，“外祖父覺得好點兒嗎？”

  他說了自己有孩子的事，不知老頭兒的心髒能不能受得住？

  老穀主長歎一聲，道：“老了，也就這樣了！為了讓我死而瞑目，快些成親吧！我給你選的那幾個姑娘，你看中了哪個？”

  顧之行抿了抿唇，道：“我哪個都沒看中。”

  “什麽？”老穀主瞪眼，捂住胸口，“咳咳咳”一陣斷氣般的咳嗽。

  顧之行忙上前給他拍背順氣，“您別著急啊！您聽說慢慢說啊！”

  “慢慢說個屁！”老穀主給了顧之行一個暴栗，“你知道你這次出事，我有多絕望嗎？啊？”

  當時他真是急的吐血了，若是顧之行出事，他真是死的心都有。

  顧之行出海，還不是為了白簡兒？

  他成了婚，好好在神醫穀做少穀主，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這不，為了逼他成婚，他就裝作病沒好。

  他容易嗎他？

  他真是太難了！

  顧之行揉著生疼的額頭，道：“我沒看中她們，並不是不想成婚啊！我有要娶的姑娘了！”

  老穀主一聽，也不咳嗽了，眼睛晶亮的問道：“怎麽回事？是誰？”

  顧之行窘迫的紅了臉，道：“是一個叫李魚妮的姑娘。”

  老穀主蹙眉：“李魚妮？”

  一聽就一陣魚腥味兒，太土了這名字。

  不過，這不重要。

  “李魚妮是誰？你為何要娶她？”

  顧之行輕咳一聲，道：“李魚妮是一個漁女，駕船駕的好。那次出海，葉天淩找了她駕船。”

  漁女？老穀主的眉頭蹙了起來，示意他繼續說。

  顧之行繼續說道：“遇到暴風浪時，我們一起漂流到那無人的礁石島上。”

  老穀主眉頭蹙的更緊了，他知道顧之行與人一起流落荒島，並不知對方是個女子。

  “然後，你覺得活不成了，覺得自己是個雛兒虧本兒，就把人家姑娘給……”

  顧之行哭笑不得，紅著臉道：“外祖父，您真會腦補！我們捉了一種魚充饑，那魚大補，有助興的作用，我們就……”

  老穀主的重點卻不在這裏，“事情都過去這麽長時間了，你為何才提此事？”

  顧之行窘迫的道：“她……懷孕了！”

  “啊？！”老穀主覺得意外，卻在情理之中。

  顧之行輕咳了一聲，問道：“我想娶她為妻，隻是她的身份有些低，外祖父會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