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岩，你看看你像什麽樣？是在菜市口吵架嗎？”元楚帝也不提餘隨，隻單單點了周岩的名字。

  周岩心中一顫，一下子跪在地上，趕緊道：“陛下恕罪！是臣禦前失儀了！”

  “自己下朝後去領十個板子吧！”元楚帝手指摸了摸龍椅，抬了抬眼皮，輕描淡寫地道。

  周岩臉色一白，按照規矩，禦前失儀確實該打板子，可是……那都是些被推出來當槍使的不長眼惹了元楚帝的小官才會有的待遇，他現在都已經是二品大員了，元楚帝這樣，無異於一巴掌直接狠狠掃在他的臉色。

  周岩忍不住去看齊左相和大皇子，這兩個站在前麵的人。

  齊左相這才老謀深算地開口道：“陛下，周大人也是關心甚切，他身體一向不好，十個板子隻怕會吃不消。”

  “那不如齊左相為周大人分五個板子？”出乎齊左相預料的，元楚帝並沒有給他麵子的意思，而是不輕不重地又來了這麽一句，顯然是遷怒齊左相。

  仔細想想，齊左相年紀都這麽大了，要是當真挨了板子，丟臉是其次，能不能扛得住還是一回事呢！

  但是顯然元楚帝現在心中有怒氣的，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畢竟齊左相地位在那裏擺著，之前元楚帝那麽不待見大皇子和齊妃兩個，也沒有見得當眾掃齊左相的麵子。

  齊左相麵色扭曲了一瞬，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根本沒有人注意他的異樣你，還以為他像是什麽都沒有聽見，因為他表現得非常的平靜。

  齊左相道：“老臣惶恐！”

  “哼！”元楚帝絲毫不吃他這一套，一聲冷哼，直接將一道折子扔在了大殿上，冷冷道：“朕做事情，難道還需要你們來教不成！”

  “老臣不敢！”齊左相心下一沉，意識到元楚帝是真的生氣了，當即跪在了地上請罪道。

  他這一跪，周岩和另外幾個大臣也都“撲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磕頭，高呼，“微臣不敢！”

  大殿上眾人一下子啞口無言，都低垂著頭，生怕下一刻元楚帝就把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

  齊左相伸手撿起地上的奏折，他雖然表麵上看上去無比平靜，其實內心已經壓抑著一股深深的怨懟和憤怒，要不是他現在羽翼未豐，沒辦法直接和高位上那位硬碰硬，怎麽可能會甘心受了這股子鳥氣！

  就在齊左相看奏折的時候，元楚帝才冷笑一聲道：“朕看你們一個個都是閑的，敢的很！早知道這樣，就該讓你們挨個去疫區走一遭，免得都不知道人生疾苦，腦子全部裝的都是垃圾！”

  元楚帝一番破口大罵，大殿上的眾人卻沒有人敢反駁，也沒有人敢出聲，隻有元楚帝自己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副被氣急了的樣子，德福公公急忙地上前給他順氣。

  過了好一陣子，眾人才又聽到元楚帝冷哼一聲道：“老三至今還沒有回京，先前給朕稟報過了，是因為慕太醫在疫區勞累昏迷，所以才沒有回京。”

  “陛下，這是不是不妥？”張太仆張大人在齊左相的示意下顫顫巍巍地走出來，硬著頭皮道，他也不敢再去說三皇子北霄寒的不是，隻抓著慕千兮不放。

  “慕三小姐年紀輕輕怎麽會病倒？月太醫那麽大的年紀了都什麽事沒有，慕三小姐還病倒了，這也太嬌氣了吧，哪裏配得上她太醫的身份！且全軍都等著她一個人，到時候要是出了什麽事怎麽辦？”

  “本來她一個女子拋頭露麵就已經是極為不妥，現在還這樣耽擱大家的事情，這確實配不上她的太醫之位。”劉大人站出來附和道，劉家乃是世家，劉大人和太醫院的劉太醫乃是堂兄弟，早就從劉太醫口中聽說過慕千兮的事情。

  他對慕千兮的狂妄自大十分的不滿，隻不過因為前些日子沒有人將心思放在慕千兮的身上，他也就沒有說什麽，不過現在既然張太仆就已經開始攻擊慕千兮，他這個時候不出來踩一腳，那也太可惜了。

  這些話餘隨聽不下去了，隻不過不等他開口，端坐在龍椅上的元楚帝就冷冷道：“當初慕千兮研究出藥方的時候，你們都叫她慕太醫，誇她是我元楚國的活菩薩，現在人家隻是病重，她就又成為了一個拖後腿的女子？”

  “一個二品大員，一個身任九卿之一的太仆之位，我元楚國選出來的官員就是這樣的德行嗎？”元楚帝不輕不重地指著劉大人和張大人問道。

  “陛下贖罪！”繼齊左相、周岩等人之後，張大人和劉大人也不得不在元楚帝的盛怒之下跪在了地上，心中俱是驚訝無比，這位慕千兮到底是有什麽魔力，不過一個女子，居然能讓元楚帝突然為她說話？

  難道僅僅是因為慕千兮是慕安成的女兒？可是慕安成不是已經遭受了元楚帝的厭棄了嗎？

  但是元楚帝就像是這一次鐵了心的要將眾人收拾一頓似的，不等眾人說話，就驟然破口大罵。

  “慕三小姐為什麽年紀輕輕會病倒？那是為了疫區的病情，嬌氣？人家嬌氣一個千金大小姐會跑到那麽遠的地方去治病？既然張太仆你覺得人家是嬌氣，那從明日起，你便去豐明郡待幾個月再回來！正好豐明郡那邊還差人收尾！”

  “至於你，劉大人，你覺得慕太醫配不上太醫之位，是在質疑當初朕的決定嗎？朕倒是覺得，劉太醫才配不上太醫之位，身為太醫，連疫症藥方都研究不出來，朕養著這樣的廢物有何用！”

  元楚帝嘴巴上罵的是劉太醫，可是何嚐不是指桑罵槐說的劉大人，畢竟疫症一事，劉大人這些官員連個屁都沒有放！

  近些年，元楚帝處事越來越溫和內斂，鮮少發這麽大的火，今天就像是存心想要將眾人敲打一頓似的，也沒有讓人起身，說話也沒有顧忌任何一位大臣的裏麵，哪怕是齊左相，也被冷嘲熱諷了好幾次。

  等到元楚帝說完了，沈右相才拱了拱手站出來道：“陛下說得有理，兩位大人對慕太醫未免太過苛刻，兩位大人許是不知道，慕太醫自幼患有心疾，更是被宮中太醫診斷過，曾言活不過成年。”

  “這麽多年來，慕太醫自學醫術，好不容易長大了，還記得為朝廷貢獻一份力量，這樣巾幗不讓須眉的女子，兩位大人怎麽就忍心詆毀她呢？”

  沈右相搖了搖頭，一副十分不解也痛心的樣子，“你們這個態度，以後怎麽讓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真心實意為朝廷，為我們元楚國做事！”

  “沈大人說得極是，慕太醫這一次前往疫區，上利於國家，下利於百姓，現在因為勞累病倒，兩位大人就這樣揣度抹黑，實在是不妥。”餘隨語氣平和，可是用詞卻十分不客氣。

  這些人說三皇子北霄寒，他還沒有這麽生氣，可是說慕千兮，那他就非常冒火了，且不說當初餘夫人和餘淼淼兩個人中毒全靠慕千兮解毒，就說在豐明郡，他也承了慕千兮的情，他怎麽可能任由這些人抹黑打壓慕千兮！

  齊成雲目光微閃，也淡淡道：“臣也覺得，張大人和劉大人過於武斷。”

  身處禦史丞之位的柳一青，以及九卿之中的衛尉風榮歸、郎中令章大人、宗正周大人等也相繼站出來道：“臣附議。”

  這些人中有的是當真對慕千兮佩服的，也有的是看看在了沈右相的份上，更多的純粹是與齊左相和大皇子一派不和。

  接受到齊左相示意出來打壓北霄寒，卻最終選擇了慕千兮作為目標的張大人萬萬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個慕千兮，居然能讓朝中這麽多有分量的人替她說話，心裏已經毀得腸子都青了。

  不過這會兒他後悔了顯然也沒有用，元楚帝存心要殺雞儆猴，直接讓張大人官降一階，雖然官職沒變，但是比變了更丟臉，還讓張大人明日就啟程去豐明郡。

  想想再過不久就是元楚帝的壽辰，他現在又啟程去豐明郡負責收尾工作，這一去一來，肯定會耽擱了元楚帝的壽辰，其中的損失，根本就是無法用銀子來衡量的。

  最慘的還是劉大人，不僅僅自己官降一品，還連累自己的堂兄弟劉太醫從正一品的太醫之位直接降成了正六品的醫官，還被元楚帝的金口玉言說是“醫術不到家，好好學習”，這輩子怕是都毀了。

  京都一片風起雲湧，都在猜測著元楚帝為什麽會突然在朝堂之上冒那麽大的火氣。不過這些，北霄寒都是不關心的，他隻關心慕千兮為什麽還不醒。

  他看著慕千兮都快要瘦成一張錐子臉了，整個人都要急瘋了，一天五六次地喊月太醫和熊太醫診脈，甚至連帶著將鬆硯也催了過來，可是三個人都說慕千兮沒問題，身體狀況還好，就是虛弱。

  這個時候，京都的折子傳來，北霄寒根本就沒有興趣看，直接掃了一眼就扔給了寒七處理。

  “你老實跟我說，慕慕的身體真的沒有問題？”慕太醫和熊太醫離開之後，北霄寒問風塵仆仆趕來不久的鬆硯，神色一片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