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所求不同，注定無法同行

  “但訾泰王爺機關算盡，給一個小太監下點瀉藥，或是做點啥，故意製造這段時間的空檔，都不在話下，倒是不必在這點上過分糾結。”

  封寄月點頭誇讚：“寺卿大人孺子可教。”

  大理寺卿訕訕謙虛：“謝謝誇獎。”

  然而等送走封寄月和時摘星，開始整理案件經過和證據，大理寺卿才幡然。

  “哎？不對啊，我怎麽被封姑娘給馴服了？”

  這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的本事絕了！

  不管大理寺卿如何吐槽，所有的案件到此都有了定論。

  訾泰殺害三皇子，暗殺太子，逼宮未遂，如他所願的處以五馬分屍。

  訾博為訾泰出謀劃策，是從犯，又殺害了四皇子，但念在是四皇子想殺他，他有自衛情節在，不處以死刑，被判以褫奪太子身份，終身囚禁。

  至於訾玉瓏，同樣是本案的幫凶，但念在她沒有傷人性命，便隻剝奪了郡主的身份，流放邊疆服苦役。

  六皇子訾然，被立為太子，並親自監行訾泰和訾博的懲罰。

  所有人都想獲得的那個位置，被他這個並不想要的人得到了，而他得到後所學習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

  真是諷刺。

  訾然站在行刑台上，看著訾泰血肉模糊的軀體，和被灑得一地的血。

  冬日的太陽光並不刺眼，可站在光明下去看那斑斑血痕，他恍惚間有些眩暈。

  “這就承受不住了嗎？”時摘星站在他背後道：“你以後見到的這樣的事，還會有很多。”

  訾然深吸一口氣，卻覺得鼻息間縈繞的都是血腥氣，心裏一陣惡心反胃。

  “真的隻能這樣嗎？”

  “是，”時摘星道：“知道你不喜歡暴力和殺戮，但軟弱不能帶來和平，強權和威懾才可以，不帶刺的是任人搓扁揉圓的包子，帶刺的才是擁有話語權，不被外人欺負的刺蝟。”

  “永遠不要忘記，你這個位置所背負的鮮血和人命，不光是你兄弟們的，更有南芸千千萬萬百姓的，這擔子，萬鈞重。”

  訾然頓了頓，雙唇囁喏：“我懂。”

  既然走到這一步，接受了這一切，那他能做的，便隻有不辜負。

  “小六，我不服你。”訾博步入自己下半輩子的囚籠前，冷漠道。

  卸下偽裝後，訾博變得尖銳無情，對周遭的一切都冷嘲熱諷，但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他。

  訾然兩手一攤：“我知道，但你殺人是事實，審判你，給你判刑的是南芸律法，五皇兄那麽聰明，肯定明白做任何事都需要付出代價。”

  訾博冷笑：“當然。”

  可如果他沒有殺人，沒有參與訾泰的計劃，他恐怕早就死了。

  他不後悔做過的事，他不服訾然的也不是這些。

  隻是他經曆的那些掙紮裝傻和艱辛，訾然都沒有經曆過的嫉妒不滿罷了。

  訾博晃悠著胳膊上的鐐銬，突然想起二皇兄離開前對他說的話。

  ——小五，這沛澤城是一座囚籠，不要以為籠子夠大，便認為是自由的，我們都是其中的囚徒。

  ——二哥我今天起要越獄，你願意跟我浪跡天涯嗎？

  訾博記得，他當時毫不猶豫的搖搖頭。

  “如果我跟著二哥一起走，現在應該過得很逍遙吧……”

  訾博喃喃，末了卻自嘲的歎息。

  “便是走了，以我的性格也會對父皇的皇位念念不忘，不得逍遙。”

  果然，所求不同，注定無法同行。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選擇的路負責，他既然一開始選擇了忍，那便隻能繼續忍下去。

  儲君之位定下了，南芸皇帝總算給封寄月發了遠航許可。

  時摘星則早早給她找來了靠譜的航船。

  “陛下大限將至，接下來訾然的繼位儀式，還有鏟除訾泰在朝中安插的爪牙眼線的事，都需要我來協助處理，暫時不能陪妹妹去海中琉璃城了，妹妹自己小心。”

  封寄月有些失望，她才跟哥哥相認沒多久，又要分開了。

  “那哥哥處理完南芸國的事，可以辭官嗎？”封寄月小心翼翼道：“當然，哥哥想繼續留在這裏做上卿的話，我肯定不攔著，就是覺得哥哥的職位，太危險。”

  “什麽皇運氣數的，都影響到哥哥的身體了，我有點擔心。”

  時摘星勾唇莞爾，輕緩的揉揉她的頭頂發絲：“多謝妹妹關心，但我不能走，否則你若再在南芸國闖禍打公主，誰來罩著你啊。”

  封寄月漲紅了臉，雖然知道這隻是他留在南芸國做上卿的借口，卻仍忍不住氣鼓鼓：“哥哥，我不是隻會打架的小孩子！”

  “哥哥知道，妹妹最可愛了。”

  封寄月被他哄得沒脾氣，又不能違背他的意誌，隻能登上航船，朝時摘星揮揮：“哥哥照顧好自己，等我救了聶玉夔再回來看你！”

  時摘星回了個“好”字，依依不舍的目送她上船，接著就看到聶修瑾牽著妹妹的手，進了海船裏的房間。

  時摘星額上青筋直跳，控製不住的殺氣翻湧，聶修瑾這個狗男人，他果然控製不住想幹掉！

  “擺脫上卿之位啊……如果可以，我也想拋下這一切，跟妹妹一起巡遊四海，可這不是我想擺脫就能擺脫的。”

  時摘星有些落寞：“南芸是我的立世根本，若是擺脫南芸國，我將無法留在這裏守護你啊。”

  訾然聽著時摘星的自言自語，心裏很明白時摘星不能離開的原因。

  在訾然答應南芸皇帝繼承帝位後，南芸皇帝晦色莫深的告訴了他，眼前的這個渺然如玉，淚痣妖冶的男人，實際年歲並沒有看上去那麽年輕。

  甚至連南芸皇帝都是這個男人一手培養大的，直到現在，南芸皇帝垂垂老朽，麵對這個男人，仍會不自覺的透露出孩子氣。

  當初天子國頹，四方戰亂，英雄輩出，南芸皇帝脾性溫軟，其實並沒有競爭力。

  是時摘星強勢劃定了南芸國的國界，隻要南芸皇帝沒有爭霸的野心，老老實實局限於這片國界內，便可保國泰民安，沒有戰亂侵擾，還能在四國中掌握不小的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