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是已經報仇了嗎？”

  緩緩回眸，凝著墨耀一片陰霾的眸子，淩雲若輕輕一歎，喉嚨發癢掩唇輕咳了幾聲，慢慢垂眸，“在墨玉齋的時候，曾經聽你說起定要研製出來讓人痛不欲生的毒藥，那時我還打趣你，如何痛不欲生？要是實在扛不住痛，幹脆死了算。沒想到，這藥居然最後還是用在了我的身上，隻不過，到了這個時候，就算扛不住痛，我也舍不得死了啊……”

  話落，淩雲若捂著嘴咳個不停，因為劇烈的咳嗽，讓她本就單薄的身子，宛若風中輕顫的柳枝。

  見狀，墨耀的心，竟然扯得一疼！

  垂在身側的手忽然收緊，將要幫她撫背順氣的衝動壓了下去，他微微扯唇，看著麵色憔悴的淩雲若，“你既然知道是本王，為何不告訴燁王，不告訴皓月皇帝？此時本王尚在皓月宮中，你們想要抓我，輕而易舉！”

  “你真以為，沐燁不知？皇上不知？”深深吸了一口氣，淩雲若重重咳了一聲才算緩了緩下來，她臉上依舊笑意淺淺，“如今，三國會談在即，這也是你此行來皓月的目的。如果他們真要拿下你，便破壞了和談的初衷。這是誰也不願意見到的！有什麽人願意背井離鄉在外駐守那麽多年？誰不希望和和樂樂地過日子？上至皇帝王爺，下至平民百姓，不都是為了一個安穩？”

  聽她此言，墨耀的臉色微微一變，似乎很多想要說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裏。

  雖然不知皓月皇帝是什麽態度，但他此刻也能明白，同樣作為一國王爺的沐燁，明明知道是他下此毒手的情況下，還能選擇以大局為重，江山社稷為先！

  不得不說，在提到沐燁的時候，她的眼眸滿是亮光，這讓墨耀嫉妒得不行！

  靜默了一會，見墨耀氣息不穩，半晌不出聲，淩雲若再次抬眸看他，對上他陰冷的目光，便掩唇輕輕一咳，將視線移開，緩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隻不過……對於一個生在皇家的人來說，就算不是處在那個最尊貴的位置之上，也理當會黎民百姓謀福祉……這是責任，也是義務……就算我真的因此而喪命，我亦不會怪他！”

  “好一個不會怪他！”

  深深凝望著淩雲若，墨耀的語氣隱隱含著怒氣，還有十足的不甘！

  緩緩轉過身，迎上他飽含怒意的雙眸，淩雲若神情平靜地道，“你我相識本就緣分一場，雖然我也沒有對你坦誠相待，但你卻先利用了我。如果我知道實情的話，我絕對不會和墨玉齋合作！”

  墨耀立在那裏，腳步一顫，就這麽怔怔地望著她。

  輕輕咳了一聲，淩雲若微微扯唇，繼續道，“當時在鬼市，如果不是陰禮挾持我過去為你治傷，我想銀釵也不會有出現的機會！而且，我本可以不救你，卻到底還是出手救下了你……再往前，那次在妙空山的土匪窩……”

  聞言，墨耀緊緊咬著牙，眸色暗沉，一字一句道，“你不用特意提醒本王，你曾經救過本王的命！”

  突然，體內那股力量再次冒了出來，淩雲若感到一直隱在體內的痛意瞬間直達五髒六腑！

  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聲，臉色驟變，她雖然緊緊握住嘴，卻仍然止不住渾身一顫，便感受到一股溫熱的腥甜從她的嘴裏噴湧而出。

  那鮮紅的血液從她白皙纖細的五指縫中流出，瞬間染紅了她身上淡紫色的披風，眼前一晃，淩雲若整個人從輪椅上倒了下去。

  見狀，隱在不遠處的全貴人神情一變，立刻朝著淩雲若所在的方向飛奔而來。

  “銀釵！”

  眼睜睜地看著淩雲若吐血倒地，墨耀瞳孔一縮，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裏！

  可身子卻比大腦先一步做出了反應，他已經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撈了起來，緊緊擁入懷中。

  “墨耀！”

  因渾身疼痛加劇，淩雲若緊緊皺著眉頭，咬著唇使勁想要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卻拗不過他強有力的臂膀，無奈之下，她隻好有氣無力地將下巴搭在他的手臂之上，艱難地喘息道，“我……該說的，已經都說了……既然你覺得我騙了你……你大可那日就離開……何以還要拖到……今日？”

  終於把想要問的話說完，淩雲若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下才一鬆，體內那股力量再次席卷而上，張口又吐了一口血，直直噴在了墨耀的心窩處！

  墨耀渾身一滯，感覺到她身子在輕輕地顫抖著，饒是偽裝了許久的臉上，終於還是露出了一抹心疼不已之色！

  “我留在這裏，是有一句話想問你。”

  扶在淩雲若肩頭的手稍稍收緊，墨耀微微垂首，喉結輕動，聲音暗啞，“除去你的身份以外，你可真心待過我？”

  當初在妙空山這個女人還救過了他，然後在墨玉齋，他們彼此都存有戒備之心，終是他利用了她！

  在鬼市，她雖不算悉心照顧，卻也的確救了他的命！

  這個女人，是他這輩子第一個也許也是唯一一個想要真心相待的人。

  時至今日，他留在皓月皇宮之中，便是要親口問問這個女人，他唯一想真誠待之的女人，可曾有真心待過他嗎？

  似乎早就預料到墨耀終會問出這個問題，淩雲若不禁苦苦一笑。

  如果可以，她願意以真心去對待每一個與她相遇的人。

  然而，有些人，注定是有緣無份！感情的事情，亦不能勉強！

  嘴角的鮮血緩緩下落，滴到了他的衣袍之上，淩雲若喘著息，艱難地道，“如果可以，我願意如初見那時，隻當你是墨耀，而不是耀王爺！”

  聞言，墨耀眉心微動，心下一滯！

  隻當他是墨耀嗎？

  一瞬之間，糾結他在心頭許久的那口怨氣，終於找到了突破口，漸漸散開了去。

  唇角微勾，一抹魅惑眾生的笑意瞬間漾開，不理會全貴人已至跟前，墨耀深深凝了淩雲若一眼，便以最快的速度，摘下淩雲若頭上的金釵刺破自己的手指，擠出血珠，而後輕輕抹在了淩雲若的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