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別喝酒了。”

  王太卡上了車，把酸奶遞給帕尼：“喝點吧，胃會舒服點。”

  帕尼還在發愣，隔了一會才問道：“你為什麽要管我呢？很閑嗎？”

  “好像，我們百分之七十的見麵，都是在這種喝酒的地方。剩下的都是在公司。”王太卡說道：“所以我覺得這樣的生活作息，太不健康了。”

  “和你認識，才是最不健康的事情。”帕尼居然也開始毒舌起來了。

  王太卡笑了笑：“嗯，無法反駁。”

  “所以你想做什麽？”

  “沒什麽。”王太卡頓了頓：“聊聊形式上分手，但實際上更像是開始的故事。”

  帕尼看著王太卡：“你不會隻是晚上，寂寞了吧？”

  “寂寞我也不會放縱。”王太卡說道。

  “寂寞你也不會來找我。”帕尼冷笑。

  王太卡說道：“已經結束了。”

  帕尼不敢相信的看著王太卡：“什麽？”

  “你說什麽？”

  “那為什麽？”

  “你說為什麽？”

  “我怎麽知道啊！”帕尼一臉的煩躁。

  “嗯，我的問題。”王太卡笑了笑。

  其實兩個有感情的人會分開，絕對不會是某一方的問題，一定是兩個人都有一點不和，才會造成最後的結果。

  王太卡和充兒走到這一步，明麵上好像隻剩那一點點的事情，實際上那隻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原因是兩個人對待愛情和婚姻的態度上，有了分歧。一個在乎的是長遠的未來，一眼看到結局。另一個則是珍惜當下的每一刻，因為也許真的沒有未來呢？

  所以說起來，王太卡和充兒兩個人誰都沒有錯。一個想結婚，一個想戀愛，感情的事情怎麽說對錯？隻能說愛的方式確實不同，所以結局不一樣，途中的路重合再多，也沒有用。

  做人做事還是感情，最後都是一個殊途同歸才行。

  充兒不想把自己的人生全都托付給感情，王太卡卻已經早早把兩個人綁定。站在充兒的角度，王太卡就是掌控欲太強。可站在王太卡的角度，卻是充兒沒有百分百相信自己。

  但其實都沒有，兩個人都竭盡所能的去愛對方了，隻不過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喜歡的你以為的，隻是你自己的想法，每個人都不同。

  你總是想把自己最好的給對方，但是從來沒有問過對方到底想不想要。

  不過這些話也沒必要提了，如果非要有一個人成為罪魁禍首，那還是自己吧。

  “我的問題。”王太卡隻有這一個回答，不算是背鍋，隻不過是為這一段感情最後的負責。

  帕尼卻忍不住追問：“我不想八卦，但是我想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麽？如果你想坦誠對待我，最好說出來。”

  王太卡問道：“什麽叫坦誠對待你？”

  “這關係到，我還能不能再接受你。”帕尼的話很明白了。王太卡離開過一次，可帕尼也不是沒有王太卡就活不了。但王太卡回來，可以給一次機會。這種機會帕尼不會給別人，王太卡已經是破例。

  但這種破例，也是有要求的。一段感情結束，總要知道前因後果。如果最後你是問題，比如忽然就絕症了，再或者性無能什麽的，帕尼也不會在這浪費時間。

  離開了王太卡，真的有大把的優秀的人在追帕尼。隻不過帕尼不願意罷了。

  王太卡頓了頓，知道自己躲不開這個問題，於是歎了口氣，說道：“我想，大概是我有神經病吧！”

  帕尼皺眉：“不想說算了，我走啦。”

  王太卡說道：“回避型依戀人格。”

  這個聽不懂的詞匯，總算讓帕尼停下動作，看向王太卡：“什麽意思？”

  王太卡說道：“回避型依戀人格，本質其實是一種自卑吧。把愛情想象的過於純粹美好，甚至幹淨的一塵不染。和充兒是這樣，和宋香菜也是這樣。但實際上，感情就是心裏有著夢想，然後過著平淡的日子。太認真的人，誰都幫不了。”

  “哦，我不信！”帕尼現在可不是那麽好騙的，與其問王太卡，不如自己上網搜一下答案。

  帕尼開始拿著手機搜，然後念著在自己的答案：“回避型依戀人格是指在愛情中不願意和對方直接發脾氣的人，在他們生氣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會保持什麽，不會和對方發生爭吵。”

  王太卡問道：“符合嗎？”

  帕尼皺眉：“這是冷暴力？”

  “不是。”

  “我覺得是！”帕尼撇嘴：“我也不喜歡冷暴力。”

  王太卡哭笑不得，說道：“這種性格，其實往往是不太會、或者不太想表達自己心中的意願，即使他們很憤怒，也會用保持沉默的方式提醒對方的注意。這種人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但其實內心裏非常依賴自己的另一半，但又不敢在行動上表達出來，所以隻會把這些情緒深深的埋在心底。這種人在生氣以後也不會用一些方式發泄自己的情緒，他們會把所有的情緒埋藏在心裏，不被別人發現。因為在他自己看來，覺得用這樣的方式能夠很好的解決問題。你覺得說的是我嗎？”

  帕尼點點頭：“現在有點像了。”

  王太卡歎了口氣：“其實這方麵性格的人，往往得心理疾病的人數居多。因為他們不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的情緒，即使是身邊最親近的人，他們都不願意分享，長期處於這種負麵情緒當中也會讓他們的心理發生改變......並不是所有冷戰都是冷暴力，有時候也許真的是覺得，冷靜一下會更好。很渴望被愛，卻又因為沒有安全感所以拒絕被愛。缺乏安全感，甚至生性自卑，所以對於未來的預期全是悲觀。”

  帕尼問道：“你自卑嗎？”

  王太卡想了想：“有一點。”

  “阿一古......”帕尼撇撇嘴：“我怎麽沒感覺，你自卑呢？你狂妄的很啊！”

  王太卡笑道：“自卑的原因是多種多樣的。有的人是因為貧窮，有的人是因為醜陋，有的人是因為過去。我嘛，我大概是第三者。我努力想當好一個正常人、普通人，可是大多數時候我都明白，心裏清清楚楚的感覺我和這個世界上的人，格格不入。大家都能站在陽光下，即使很平凡。但我卻是站在陰暗的角落。有時候這種像是監視一切的感覺，會讓人覺得興奮。但大多數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好像走不出來，要一直活在這裏了。”

  帕尼覺得王太卡是在裝神弄鬼，動不動就說什麽黑暗，好像自己經曆了多少事情一樣，搞的很有閱曆，很深沉一樣。就是一個字，裝！

  王太卡看著帕尼的眼睛，從眼神裏看到了帕尼的情緒，不過沒有生氣。如果真的可以被理解，那麽他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人生其實也就是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看水是水看水是水。最開始的，都是少年少女，心思單純，看見這個世界，總想去闖蕩。於是各奔東西，前程南北。那個時候雄心壯誌，看水是水，看水是水。

  再後來，在社會上摸爬滾打，看到了那些陰暗麵和負麵的東西。自私、奸詐、貪婪、色欲、權勢，這些東西讓人無法掙脫，慢慢的沉默其中。原本單純的心變得功利。傷春悲秋，看見一點點的事情總想分析出一些人生道理，再結合自己的閱曆，得到一點看似深沉，實則可笑的所謂大道理。於是山不是簡單的山，是巔峰的權勢，水不是水，是無盡的欲望。這就到了第二個階段，看山不是山，看誰不是水。

  大多數人，窮極一生都隻是第二個階段，在臨死前想的還都是那些最簡單的欲望。這本來也沒有錯，人各有誌。

  可終究也有不甘就這麽平庸的人，他們看遍世界，想得到一個答案，可越看越迷茫，越看越疑惑。這些人大概是詩人、作家、歌者這樣的職業，他們探尋人性的善惡，想得到自己的答案，可最後一無所獲，反而越來越對這個世界產生絕望。這種刺激之下，留下無數驚世大作，卻因為最終無法找到內心渴望的那個世界，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離開世界。

  王太卡現在大概就是出於這個程度。說真的，王太卡就是怕死，要不然真的早走了，省的一天天這麽煩。

  所以，隻有那一點點的人走到了最後。雖然度過了漫漫長夜，但還是等到了天亮那一刻。看透了一切，直達本心，見到本性。於是那些俗世的汙濁再也迷不了自己的眼前，原本的山和水都回來了。

  這就是第三個境界，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既然山水如此，那自己還有什麽牽掛？所以有的人忽然頓悟出了家，有的人放棄財富當了農民，有的人遠離社會獨自生活。但他們都找到了內心的那一片寧靜。

  山還是閃，水還是水。

  這個道理王太卡是知道的。可道理是道理，知道不代表能做到。這就像是數學題，你就算知道公式，卻沒有解題思路，最後得到的答案還是錯誤的。

  王太卡因此而自卑，他自卑的不是外在，而是比起常人，他的內心早已經腐朽不堪，甚至扭曲醜陋。

  就像是包流香說的那樣，別人都想算計王太卡，可都失敗了。黃東成努力了那麽久，最後還是別王太卡輕飄飄的幾句話就翻盤絕殺了。

  但包流香卻成功的讓王太卡成為了合作夥伴。因為包流香太聰明了，他沒有算計王太卡，他隻是看透了王太卡內心的欲望，最後隻是在合適的時候，把一根鞭子放在王太卡麵前，告訴王太卡：“拿起鞭子，你就可以盡情折磨曾經那些高高在上，瞧不起你的存在。”

  欲望的驅使下，王太卡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這種近乎可以肆無忌憚的感覺，無限製的放大了心中的暴虐。王太卡知道自己在做一件錯事，可是這種揮霍無度的感覺真的是太特麽爽了，完全不能鬆手。

  有時候真的懷念曾經那個朝氣蓬勃的自己，雖然一無所有，但是真的幹幹淨淨。

  最厲害的人應該是那種，曆經世間的黑暗，依舊相信光明的人。

  可王太卡現在真的不相信這種論調。

  王太卡看著帕尼，沒有解釋。這個自己的故事，站在黑夜之下的自己，沒必要和誰訴說。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王太卡說道：“實話實說，我沒辦法促使你做什麽決定。但實情也就是這樣。至於細節，那是過去的故事，不是我不能提起，而是和人提起，是對充兒的不尊重。”

  帕尼撇撇嘴：“可是我不喜歡這樣冷戰，我本來就笨笨的，哪有心思猜那麽多？”

  王太卡笑著反問：“怎麽？也有占有欲了？”

  “沒！有！”帕尼連忙否認：“算了，我想明白了。在一起，就會有占有欲，就會吃醋。所以還是別這樣了。”

  王太卡遺憾的看著帕尼：“嗯......所以你的想法？”

  “你還是繼續當我的......小白臉吧！”帕尼語出驚人：“王太卡，其實我想明白了。我們隻不過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小相同，做親故很好，但這一起不可能！因為性格真的不和，你占有欲強，可我又真的喜歡玩，如果在一起，天天吵架是肯定的。最後肯定會分開，沒必要。而且，我也沒有想結婚的打算，不會想那麽遠，一切都算是未知數。所以......我們還是保持之前那樣的關係，就好了。”

  王太卡一臉慘淡：“既然是你的想法，那我尊重。”

  “嗯，抱歉。”帕尼伸出手，摸了摸王太卡的臉，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敢愛你，所以能擁有過就好了。所以，我們可以相愛甚至上床，但還是別在一起了。我回去了，明天見。”

  帕尼下了車，內心有些難過。也許她距離一段感情真的很近，但是既然注定是悲劇收尾，那還是算了。現在這樣很好，繼續做情人，已經足夠了。帕尼沒有那麽多奢求，占有欲太多隻會走向必然的悲劇，所以還不如這樣，有一點點的愛，就已經能讓帕尼歡喜很久。

  戀人是不可能的。所以也許情人是最好的選擇，雖然有些可笑，但沒有什麽可後悔的。

  隻是，真的對不起王太卡了。帕尼歎了口氣，想著也許下次見麵，大概需要一身什麽樣的製服，能緩解王太卡內心的壓抑呢？是時候獎勵一下了......

  而另一邊，車上的王太卡在帕尼離開之後，臉上悲切的表情忽然消失，像是換臉一樣，隨後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兩個人性格上的問題，難道王太卡不知道嗎？王太卡當然知道！帕尼絕對不會願意被人管著憋在家裏，而王太卡確實接受不了自己的女朋友動不動就泡吧，那怎麽辦？

  在一起，根本就是往絕路上走。兩個人的狀態，其實恢複到最開始的情人狀態，是最好的。

  可王太卡怎麽說？直接說當我的情人，我不負責，就睡覺？這什麽意思？把帕尼當什麽？陪酒女嗎？就算再有情誼，也扛不住這樣的侮辱吧？

  自動降級，這是很正常的。別指望回來就能恢複最開始的程度，不可能。就算帕尼不生氣，王太卡這麽說出來，帕尼也會義正言辭的拒絕，並且把關係下降一級，定位親故。

  那幹脆，王太卡把自己的話語往上提，直接說要在一起。那帕尼肯定慌了，然後她會下降一級，而從這個程度下降一級就不是親故，正好就恢複到之前的關係了。

  看吧，就這麽簡單！有時候得寸進尺，並不是貪心，而是一種保持平衡的辦法。有些討價還價的感覺，但感情本來也就是兩個人的推拉過程。

  而放下枷鎖的王太卡，在揣摩人心這方麵真的是無敵的，感情的事情也許真的需要一點點的小心機，這沒錯。

  本來不歡而散的結局，現在被王太卡改成了這種略有遺憾的重逢。和帕尼的關係也恢複了，這樣挺好。

  不過王太卡也沒有把帕尼完全當初一個情人，說真的，對帕尼還是有感情的，帕尼真的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

  但帕尼和王太卡的性格，確實有很大的矛盾和衝突。這種矛盾早就的結果就是，兩個人可以親近，但是不能親近太久，否則就會有矛盾。這樣的兩個人很難在一起的。

  不過王太卡現在倒是有把握，可以把這樣一切都把握在最好的尺度。雖然這樣有些渣，但確實是最好的結局了。

  要不然還能怎麽辦？分開？嗬嗬，怎麽可能。

  當然，另一方麵，王太卡也會派人警告一下帕尼身邊的別有用心的家夥。王太卡對帕尼其實是放心的，但對別人卻沒有什麽信心。

  好自私啊，隻需王太卡萬裏同春，不許帕尼紅杏出牆。但王太卡不是一向都是自私自利的利己主義者嘛，所以完全沒覺得不對。

  分別前，王太卡最後演出那一點的落寞，也隻是為了讓帕尼覺得自己沒吃虧。實際上王太卡早賺翻了。

  當渣男，果然是不需要學習的。王太卡歎了口氣，發動了車子。

  下一站，找誰再敘敘舊呢？

  就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