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嗎？”

  王太卡看著宋智孝，有些奇怪。

  不過真正奇怪的是，王太卡明明在宋智孝的家裏，卻給宋智孝下了逐客令。

  宋智孝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現在其實是王太卡在庇護她。如果不是王太卡，她都不敢想象黃東成會對她做什麽。

  說起來王太卡也是厲害，宋智孝一直都摸不清黃東成的底細，但是王太卡卻可以抽絲剝繭，現在居然對黃東成有了這麽多的研究，所以宋智孝都莫名有了底氣。

  “這裏夠大。”宋智孝說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覺得，待在你身邊會更安全。我已經很久沒有安穩的睡過了。”

  “這話說的，好像我是要陪你睡覺一樣。”王太卡說道：“好的，本來這也是你家。我住在哪啊？你的床，我就不霸占了，沙發總可以吧？女孩子是有潔癖的，我能理解。”

  宋智孝說道：“都好，其實如果這件事能解決，我會搬家的。住在這，已經讓我有些恐懼了。”

  “不至於，你不會真的被洗腦了吧？這個世界可沒有什麽神，成神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東西。我不信那個。”王太卡說道：“人都是有弱點的，了解一個人的過去，就可以找到他的弱點。”

  宋智孝覺得有趣，坐在了王太卡的身邊，保持一點距離，像是正常聊天那樣：“真的嗎？可是我覺得，不會那麽簡單。”

  王太卡說道：“其實每個人都有，比如......比如你忽然某一天翻到了自己幾年前寫的日記，或者是在網上的幼稚留言，再或者是小時候尷尬的事情，即使過了這麽多年，你回想起來，也會忍不住給自己兩個嘴巴。任何人都有那種經曆的，對吧！”

  宋智孝點點頭：“對，是的。人總會說出蠢話，做過蠢事的。”

  “哈哈！”王太卡笑了：“所以這也是一個弱點啊。如果有一個人，把你重新放在那種相似的尷尬氛圍之中，那種尷尬癌爆發的感覺，絕對和上刑一樣痛苦不堪。擊敗一個人，先擊敗這個人的意誌。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真的有趣。”宋智孝說道：“我想，這段可怕的經曆唯一能給我帶來的，讓我覺得算是不那麽糟糕的事情，那就是認識了你。現在忽然心情放鬆了很多。”

  “謝謝誇獎。”王太卡點點頭：“我渴了，能不能？”

  “額，有的。”宋智孝去冰箱拿出了冰水，韓國人喜歡喝冰水的習慣，王太卡還是很喜歡的。

  “我家裏還有咖啡，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幫泡一杯吧。”宋智孝說道：“雖然有點晚了，不過喝點也沒關係。是我之前買的咖啡豆，還有咖啡機。可是一直沒有心情喝。”

  王太卡反問：“現在怎麽有心情？”

  “實話說，我覺得你給我的感覺，能戰勝黃東成給我的恐懼。”宋智孝說完，尷尬的笑了笑：“這可不是表白，我其實也不太喜歡年下的。不過，我承認確實是踏實的感覺。”

  “隨你。”王太卡補充道：“多放糖，我不喜歡太正宗的咖啡，因為太苦了。”

  “哈哈，好的。”宋智孝露出久違的笑容，去忙著弄咖啡。

  王太卡則是坐在沙發上，閑來無事就打開電視。可惜韓國電視裏麵的這些東西，除了天氣預報的女主播以外，王太卡對其他的全都沒有興趣。韓劇看起來也就那樣，沒意思。

  不過這種感覺，倒是有些似曾相識......

  對啊，不久之前，王太卡就在自己的家裏，也這樣百無聊賴的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裏的無聊節目。廚房裏充兒忙忙碌碌，準備著晚上的大餐。說是大餐，其實並不豐盛，但勝在溫馨。

  這才沒過多久，那種溫馨就消失殆盡了。想一想，不是王太卡的問題，也不是充兒的問題，可這感覺就是沒有了。

  好吧，就當是自己的問題吧。

  王太卡心裏不知道怎麽，就陷入了一些傷感了。他是真的喜歡充兒，這個不作假的。可是現在這種無聲無息的存在方式，這種地下戀情，這種聚少離多的日子，對於真愛之人，真的是一種折磨。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難道你不想天天看到那個人，並且以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站在那個人的身邊嗎？愛就是貪婪的占有，沒有什麽分享可言。

  其實，這也不是根本。

  如果時光允許，兩個人可以在漫長的歲月裏得到互信，得到彼此堅實的支撐。

  可是還沒來得及這樣親密無間，就遇見了各種的考驗。就像充兒因為昌瑉這件事來問王太卡，這件事裏讓王太卡覺得不舒服的，不是充兒為了別人詢問自己什麽，而是因為充兒居然把自己，放在和另一個人同等程度上了。

  可戀人和朋友，是可以放在一起比較的嗎？喜歡的人，不會成為比較的標尺，這才是核心啊！

  忽然有些恍惚，就好像自己回去了。但事實上，一切都沒有變。

  心裏有個疙瘩，怎麽辦呢？

  王太卡正在煩心的時候，廚房的方向傳來嘈雜的聲音。宋智孝一臉懵的走出來，抱歉的說道：“咖啡好像喝不上了，咖啡機壞了。”

  “沒事。”王太卡走過去看了看，確實壞了。不過他看到了另一個東西：“這個，不就是可以磨咖啡的東西嘛，隻不過不是電動的。”

  宋智孝抱歉的說道：“我不會弄。”

  “沒事，我也沒想喝。”王太卡想回頭，可心裏煩著，想著正好找點事做。於是回過頭，說道：“我來吧，最點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

  王太卡把咖啡豆放在罐子了：“先發咖啡豆，然後慢慢磨。手握著這一邊，然後轉圈。其實電動咖啡機也是這個道理。”

  “咖啡的味道出來了，好香！”宋智孝趴在旁邊。

  從王太卡這個角度看上去，宋智孝居然有點可愛。看起來不像是比自己年齡大的姐姐，倒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去燒水。”王太卡說道：“還有杯子。家裏應該有配套的過濾網吧，給我找一下。”

  “哦，好的。”宋智孝也跟著忙活起來。

  把咖啡豆研磨好，然後倒在過濾的濾網上，下麵是杯子，上麵倒熱水，這是最簡單粗暴的手磨咖啡了。

  看著咖啡在眼前成型，宋智孝露出開心的樣子：“感覺就是藝術呀。”

  王太卡說道：“看，現磨的咖啡，上麵會有一些泡泡。”

  “還真是，之前沒注意過。”宋智孝問道：“為什麽呢？”

  “因為新鮮的咖啡豆會在衝泡的過程中產生碳酸......”王太卡忽然想起，自己也曾懷裏抱著充兒，兩個人一起在廚房裏做咖啡。其實王太卡是不喜歡咖啡的，但是兩個人一起這樣做，心情真的很好。

  甜美的愛情是需要兩個人細心烘焙的。

  “唉......”王太卡把咖啡推到宋智孝麵前：“你喝吧，忽然沒胃口了。”

  宋智孝一愣，緊張的問道：“我是不是說錯什麽了，臉色忽然難看起來了。如果有冒犯，我道歉。”

  “嗯？沒有。”王太卡搖搖頭：“忽然想到了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有了心思。咖啡，研磨的是心情。我現在沒有那種心情，不好意思。不用害怕，我是講道理的人，不是被怒意支配的瘋子。”

  宋智孝猶豫了一下，問道：“能和我說說嗎？”

  “不能！”王太卡直接拒絕：“我不喜歡傾訴，感覺太懦弱了，不是嗎？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你倒是真的不同！”宋智孝笑了：“我見過好多恨不得把所有事情全都傾訴出來的人，但你卻不會。”

  王太卡搖搖頭：“哈哈，因為你長得漂亮。被一個漂亮女生稍加關注，自然有人恨不得掏心掏肺了。這很正常。大多數人都是這樣。”

  宋智孝問道：“所以你的小部分人了？”

  “我如果這麽承認，會不會顯得太得意？”王太卡淺笑著：“其實當大部分人，也沒有什麽不好。你看看這小部分人，總是不一樣的悲慘。老天好像是可以要創造一個反派一樣。”

  宋智孝笑了：“真的會這樣嗎？”

  “也許吧。”王太卡笑道：“總會人忽然瘋狂，變得暴戾，想毀掉一切。也許那才是改變他糟糕人生的方式。給一切按下重啟按鍵！重啟整個時代。”

  宋智孝不寒而栗：“難以想象的瘋狂，我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能完全看透這種感覺。還是說，你本來就懂？”

  “哈哈哈！其實英雄和惡魔，本來就隻有一線之隔。”王太卡掰著手指給宋智孝算：“比如共同點就是，他們都有超高的智商，優秀的素質，強大的心理，健壯的體魄，絕頂的戰鬥技能。如果這些都沒有，那也沒關係，直接給他一個糟糕的人生就好了。”

  “糟糕的人生，然後呢？英雄和惡魔的差別呢？”宋智孝反問道：“感覺好像沒差別了。”

  “就是沒差別。”王太卡笑道：“創造一個英雄，給他一個糟糕至極的人生，在絕望之中再給他一點點的愛。”

  宋智孝：“那怎麽創造一個惡魔呢？”

  “把那僅剩一點愛，也要眼睜睜的奪走。擁有過的失去更痛苦。”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王太卡攤攤手：“所謂的反派，也不過是徹底陷入絕望的主角而已。”

  宋智孝歎了口氣：“明明我比你大，但是感覺在人生閱曆上，我在你麵前就像是一個小朋友。不過也真的挺踏實的。我應該早點遇見你，也許會有不同？”

  “哈，也許吧。”王太卡躺在沙發上：“睡了。”

  “晚安。”宋智孝說完，也端著咖啡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今天知道的太多，真的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王太卡閉上眼睛，慢慢的進入夢鄉。已經很久不做夢的王太卡，今天倒是破例了，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倒不如是回憶。王太卡回憶起了不久之前的一個清晨。在一切還沒有發生之前。

  吃完早餐，王太卡在玄關穿鞋的時候，被慌慌張張的充兒差點撞到。王太卡扶著充兒，有些無奈和寵溺：“才早上，怎麽慌慌張張的做什麽？讓人看到還以為我怎麽樣了！”

  充兒撇嘴：“你還敢說呢！我早就說今天有通告。哼！你還騙我，說自己很累，一會就好，結果呢！你昨天鬧的那麽晚，搞得我今天睡過頭，我要遲到了！”

  充兒想彎腰去穿高跟鞋，王太卡卻扶著充兒的肩膀，忍著笑意，故作冷漠的問道：“夫人，你有些太毛手毛腳了。怎麽？你怕遲到，不怕我嗎？”

  充兒也知道現在不是和王太卡強嘴的時候，於是隻能順著說道：“怕，第三怕的是遲到，第二怕的是你。”

  這個回答王太卡可不滿意，於是微微皺眉：“嗯？”

  充兒隻好改口：“第三怕的是遲到，第二怕的是老公......”

  王太卡沒反應。

  欺人太甚！充兒委屈巴巴的再次改口：“第三怕遲到，第二怕的是親親老公。”

  王太卡強忍著得意的笑容，故作淡然：“哦？那第一呢？”

  充兒的臉紅成了櫻桃：“第一怕晚上的親親老公......”

  “哈哈，充兒......”

  王太卡夢中醒來，竟然已不是從前，悵然若失。

  真道是：

  淒涼夢醒孤鐙側。始覺前歡非是實。

  一樣春光分冷熱。無多歲月輕拋擲。

  .

  .

  .

  （ps：尾詞出自清代汪東《玉樓春》，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