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準備吧。”

  “是的，副會長。”

  林助理離開之後，王太卡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景色發呆，心裏原本有些想法，卻不知道怎麽，一點點的消散，然後腦海中浮現起一些亂七八糟的片段，心情慢慢的，又安穩下來，甚至有些糟糕。

  開心轉瞬即逝，壓抑忽如其來。

  王太卡感覺自己躁鬱症的反應又回來了。

  倒不是說忽然的發瘋，而是......不知道為什麽，居然忽然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好像現在擁有的美好，轉瞬即逝。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其實挺糟糕的。就像那個不相信自己能獲得幸福的女孩一樣，王太卡也始終潛意識覺得，自己所擁有的快樂，都是短暫的。

  特別是和充兒在一起之後，這種感覺就十分的嚴重了。和充兒剛在一起的時候，其實兩個人睡在一起還真的是很不習慣。

  王太卡經常會半夜驚醒，然後發現自己的身邊居然離著這麽近的距離，有這麽一個人。就這麽緊貼著自己的身邊，靠著自己，小手纏繞在自己的胳膊上，或者抱著自己的身體。

  王太卡時常在夢中驚醒，然後進入一種恐懼的防禦姿態。那是在野外拍攝留下的習慣，因為你不知道一覺醒來，帳篷旁邊到底有什麽可怕的野獸。最開始的時候，王太卡甚至會在枕頭下放著一把軍刀。後來才把這個習慣改掉。但是這種極度的安全感缺失，卻很難短時間緩解。

  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充兒抱著王太卡，因為王太卡總是習慣性的一個人蜷縮著睡在一旁，這是安全感缺失的體現。

  直到現在，王太卡慢慢習慣旁邊睡著一個人，如果充兒不在了，王太卡晚上半夢半醒，忽然轉頭奇怪自己身邊怎麽沒有那個溫柔的存在，然後手習慣的往身邊一放，摸索一下，發現空空蕩蕩，隻有冷冰冰的一大片，想起自己是一個人了，那一刻心情頓時變得居無定所，一片寂寥。

  這愛情讓人覺得滿足，也讓人時常覺得擔憂。越是經曆過波折，就越知道承諾的山盟海誓根本什麽都不算，一想起未來的世事無常，即使是王太卡這樣的神經病，也有時候會覺得畏懼。生命中已經存在的一角，是否會缺失。

  這種感覺會讓人變的古怪，就像剛剛王太卡還因為林助理的安排覺得有些開心，下一刻想起回家後的寂寥，瞬間又變得空蕩蕩。

  可笑的是，王太卡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居然不是如何鞏固這份感情，而是忽然想到，也許分開呢？

  就像是他和充兒一直講的那個寓言故事，賞月的兔子最終放棄了月亮的所有權，沒有了占有欲，就沒有了那份執念。

  這一刻，王太卡確信自己確實是不正常的，即使躁鬱症基本痊愈，但已經被摧殘過的思維，也無法想正常人一樣去看待很多事情了。

  大概是在人際交往方麵太匱乏，為人也孤獨的過頭了，以至於稍感到被冷落就想著離開對方。

  可再想一想，這個世界上有這樣想法的人，又何止王太卡一個呢？

  稍稍被孤獨襲擾，就想著果斷離開。隻不過大多數人沒有那個勇氣罷了，但心中一定有這樣的想法，大不了離開。

  這一刻，王太卡又是無比正常的。因為在感情裏，就不會有正常人的存在。這份占有欲，居然是如此的不真實。

  想想充兒，王太卡的心軟下來，因為充兒可以被信任。隻不過這見不到的感覺太過難熬，所以居然忽然害怕自己戒不掉了。

  這就是王太卡，喜歡止損，喜歡戒愛。

  王太卡十分害怕自己對什麽上癮，一旦察覺自己好像要陷入什麽，喜歡什麽人、什麽事或者什麽愛好，特別是什麽感情，一點察覺自己好像要陷入，就會在陷入前警鈴大作，然後提前止損，戒掉這份喜歡。保持自己的寡淡，不會被任何事情影響。

  讓自己永遠保持冷靜的方式，就是永遠不陷入任何事情裏。站在一個旁觀的位置。

  此時此刻，王太卡這些胡思亂想，還有忽然冒出想分手的想法，都是一種自我預警。

  因為充兒已經一點點變的重要，重要到可以影響王太卡的心情和想法，馬上要戒不掉，也割舍不下了。

  太可笑了，愛情讓王太卡念念不忘，理智卻讓王太卡趕緊放手。王太卡腦子裏有兩個聲音，感性和理性的分裂，在此刻好像又開始了。

  而這種矛盾的直接反應，居然就是......王太卡冒出一種想自暴自棄的衝動，大不了和帕尼再續前緣，和努娜陰魂不散，給娜恩好好還債，甚至可以和更多的人產生聯係，隻要感情付出的多，不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那麽這樣就不會有那麽多患得患失的想法了，因為他已經得到了很多，就不怕有失去了。

  瘋了！瘋了！

  王太卡曾經無數次發問，甚至也在北海道之夜對著努娜怒喝，這世界上的美好為什麽不能讓我一個人擁有？

  而這就是王太卡的內心，他什麽時候是善男信女？他一向是貪婪又自私。他內心深處妄想的，就是全部都要。隻不過是因為和充兒的這段感情，讓他覺得想好好對待，所以才斷開了一切的曖昧，好好的和充兒在一起。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王太卡的本性及以上貪心，就算他真的想好好對充兒，一生隻愛一個人，可本性的貪欲又怎麽會默不作聲？王太卡可以壓製一時，卻不能壓製一世。

  “原來如此......”

  王太卡明白了自己為什麽忽然這樣了，因為自己內心也是如此的不甘心。並不是不滿足，而是太貪心。

  這世界上的美好，為什麽不能自己全都擁有呢？

  這句話任何人說出來，都會被當成神經病。王太卡也覺得自己瘋了，居然會被這樣的想法支配。但事實上，王太卡無法控製自己的本心。

  當自己的本心欲望，和這個世界現有的道德、法律、規則、習俗全都相反的時候，會發生什麽？

  王太卡居然在此刻，忽然明悟了一個心理學的難題。這個問題困擾了王太卡很多年，那就是在精神病裏最恐怖，危害最大，極度危險的反社會性人格，到底是被什麽塑造出來的。

  現在這一刻，王太卡好像明白了。這大概就是本心和外界的衝突，造就出來了魔鬼。

  那麽像王太卡這樣，一個生活在現代社會，卻滿腦子異想天開想大開後宮的人，是不是也有著這麽大的衝突呢？

  曾經的王太卡，也是想著一生隻愛一人。隻不過結束了懵懂的初戀之後，經曆了太多苦難。王太卡從中學會了麵對黑暗，無懼黑暗，但同時也對美好的事物有著無比熱切的期望和占有欲。

  而王太卡遇見的這些人，或許有些瑕疵，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閃光之處，都有自己獨一無二的地方。

  充兒的溫柔、知恩醬的傲嬌、努娜的倔脾氣、帕尼的熱烈，還有......還有很多很多。這些都是獨一無二的，隻屬於他們自己的美好，都代表著希望。

  所以王太卡，想把這些美好的希望都占據。這就是他本心冒出這種貪婪想法的原因。

  可這個想法，注定是違背現代社會的公正良俗，違背這個社會的道德體係，違背這個世界的婚嫁觀念。所以是要放棄，還是要逆流而上呢？

  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人可以把這種事說的這麽有道理，甚至還弄出一個理論體係，完整合理的解答了開後宮的必要性。這種事也就隻有王太卡能做得出來了！

  但事實上，這些又不是胡攪蠻纏。王太卡早已經不是被現有視野和規則圍困住的人了，他可以看透這些，並且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隻不過這些道理真的驚世駭俗，而且也隻對王太卡一個人管用。

  說到底，王太卡也是個講道理的人。就連這種事，都不會隻標榜一個虛偽的所謂喜歡，而是弄出一個理論體係做支撐。

  可越是這樣，王太卡就越覺得痛苦，他真的想和充兒這麽好好的過下去，可卻壓製不住內心對所有美好的向往。

  其實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沒有可以任性的資格。

  世事無常，有些結局可以改變，但要遍體鱗傷甚至半死不活，所以對於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來說，根本無法豪賭，結局不是固定，可實質上就是固定。

  萬般無奈，所以他們把不舍的分離說成是遺憾，把無用的努力當成盡力，把不能改變的未來說成是命運。

  但這樣不是因為他們軟弱，而是因為他們真的無能為力了。所以隻能自嘲的說是盡力，也是命運。

  許多人都抓不住這世間美好，隻好裝作萬事順遂的樣子。然後自我安慰著：把你歸還人海，是清醒也是識趣。

  可偏偏這世上有人就是倔強，看春風不喜，看夏蟬不煩，看秋風不悲，看冬雪不歎，看滿身富貴懶察覺，看不公不允敢麵對。麵對黑暗，無懼黑暗。

  隻因他千回百轉，依舊是王太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