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鍾後，談話的鐵房內隻剩了鐵臂司的兩位首座。

  方成坐在了夏商先前的位置，表情嚴肅，略帶怒容。

  短暫的沉默之後，方成開口：“此無知小兒難成大器，語氣之狂妄，簡直是目中無人！”

  老首座卻沒有任何反應，低著頭，也不知想著什麽。

  “老首座大人，此事究竟該如何處理？”

  老首座抬頭輕輕瞥了一眼方成：“現在你才是鐵臂司的首座，在事情的決斷上沒有自己的觀點，卻要來問我？”

  “這……”方成語塞。

  “方成，你知道我為何選你嗎？”

  “因為我對老首座，對鐵臂司絕對忠誠？”

  “這是其中一點，但我更看重的是你心中的愚笨。”

  “……”這話讓方成十分尷尬。“老夫一直在想，當年如日中天的都察院究竟是怎麽走到今天的地步？現在老夫算是想明白了，以前的都察院聰明人太多。似都察院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容不下那麽多聰明人。聰明人多了，分歧和意見就

  多，各自的心思也就更多，相互之間的矛盾就會不斷出現。組織分崩離析也就是遲早的事。現在的都察院，隻需要一個聰明人就夠了。比如先前的小子，而十二司的其他人，隻需要服從命令就行，不要去追問太多緣由。而現在的鐵臂司中，你武功最高，並且頭腦也最簡單，老夫倒是希望你能真

  正找到一個值得服從的人。”

  “老首座的意思是那個小子？”“僅僅一麵之緣，一切還言之尚早。不過就先前的幾句對話來講，這小子的野心比陸尋一點不小。而且他很冷靜、有自信、頭腦也足夠聰明。雖然武功差了點兒，但他用毒的手法似乎很特別。綜合這麽多特

  性，這個人倒不失為一個候選人。”

  “老首座，還請您明示，就現在而言，我真不知當如何處置。”

  “放了吧，他說得很對。堂堂都察院還不至於淪落到要對一個小女娃子下手。”

  方成有些猶豫，但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離開了房間。

  ……

  此刻，夏商已經回到了付芊芊所在的房間內，

  付芊芊見到夏商，就像是枯草見到了吹風，整個人都活了。

  飛快地跑到夏商麵前，抓著夏商的手就問：“怎麽了？他都跟你說了些什麽？有沒有為難你？”

  夏商的思緒還在先前的對話上，一直擰著眉頭。

  聽了付芊芊的話，他沒有作聲，輕輕抬手，示意不要開口。

  到現在，夏商所要我驗證的事情已經驗證了。

  這京城真的有一股勢力對都察院保留著那麽一絲絲忠誠。

  對夏商而言，這絕對是一件好事。

  就算鐵臂司不會承認自己的首座位置，但至少不會產生敵意，最起碼也是減少了一個潛在的敵人。

  而鐵臂司對朝廷、對夏商的曖昧態度也明確了一個信號。

  想要收服鐵臂司並非不可能。

  也就是說，夏商來京城這麽久，今日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標，更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口。

  “夏回，你在想什麽？是不是我們一輩子都出不去了？”

  看到夏商神神秘秘的模樣，付芊芊顯得很著急。

  可正當她把話說完，門又開了。

  進來的是四個牛麵人，如石頭一樣站在門口，隻遞給夏商和付芊芊一人一條絲巾，然後冷聲說：“蒙上眼睛。”

  付芊芊一緊，縮回了房間深處：“你們要幹嘛？”

  對方不耐煩：“趕緊把眼睛蒙上，我們會把你們放了。”

  “放了我們？我不信！”付芊芊斬釘截鐵。

  但夏商已經蒙上了雙眼，然後對付芊芊道：“快寫吧，他們沒有騙人。”

  “真的？”

  夏商沒有回答，但平靜的樣子不像是在說笑。

  隻要夏商在，付芊芊就沒那麽擔心，想了想還是將眼睛蒙上了。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裏，夏商和付芊芊就被人帶著一直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遠，更不知轉了幾個方向。

  付芊芊一直抱著夏商的腰，死死地一刻沒有鬆。

  夏商倒也輕鬆，沒有去多想，因為他知道對方既然沒有敵意，就一定會放了自己。

  雙方的關係會發展成什麽樣，還得看以後的接觸。

  一開始，夏商還在記憶自己蒙眼是走過的路，但結果證明他沒有這麽方麵的天賦，能夠通過感覺和記憶反方向找回來。

  這一路也是風平浪靜。

  不過這期間夏商有感覺，感覺被放出來的人之中出了他和付芊芊之外，應該還有一個人。

  半個時辰後，身邊忽然沒有了動靜，依稀能聽到市集的嘈雜。

  夏商頓了頓，先撤下了遮眼的絲巾。

  刺目的陽光瞬間讓他眼皮刺痛得蹲下了身子，刺得眼淚直往外冒。

  實在是太久沒看見過陽光了。

  “你怎麽了？”身邊的付芊芊問。

  “好了，他們已經走了。可以摘眼罩了。”

  付芊芊大喜，一把將遮眼的絲巾撤掉，結果和夏商一樣，蹲在地上直擦眼淚。

  如此過了好久，等視力漸漸適應了陽光，夏商方才有所好轉。

  看了看身邊的付芊芊，見她還在擦眼淚，就拍了拍她：“喂，怎樣了？眼睛沒有受傷吧？”

  “嗚嗚嗚……”

  毫無征兆地，蹲著的妮子一把撲倒了夏商懷裏，小聲卻又暢快地哭了起來，嬌小的身子劇烈地顫抖著，似乎前些天所有的害怕和恐懼都在此刻展現了出來。

  “夏回，我好害怕！我害怕我一輩子都出不來了，我怕我會死在裏麵。嗚嗚嗚……”

  “哎！”夏商也歎了口氣，何曾想過付芊芊會有如此柔弱的時候？

  “沒事了，一切都已經過了。”

  一邊安慰著付芊芊，夏商一邊看著周圍，忽然注意到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女子，一樣蹲在地上不敢睜眼。

  而且，這個女子十分熟悉，但又讓人不太敢相信。

  夏商看了好久，方才試探著喊了一聲：“仙兒？”

  聽到聲音，對方一顫，紅紅的眸子努力得睜開，然後越睜越大，最後是一臉的驚愕，那一句“公子”幾乎卡在了喉嚨裏。“公子……怎麽會……怎麽會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