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身上朱砂
作者:桃花渡      更新:2020-03-16 13:52      字數:3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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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去一看,第一個感覺就是,這一層,似乎比其他的樓層,都要更壓抑。

  這地方本來就是一個危樓,四處都跟紙糊的一樣,隨便哪一步都像能當場踹出個窟窿,一進來必須小心翼翼。

  可說不上為什麽,上了這一層,那種無處下腳怕翻倒的感覺反而弱了,是另一種感覺,像是小時候看完聊齋半夜去廁所——有點,瘮得慌。

  按理說,我們這些吃陰陽飯的,對邪祟和危險已經當成了家常便飯,可這個地方,硬是能引起人一種原始的恐懼,像是那些暗影幢幢的地方,隨時能衝出來一個東西,嚎叫著把我們撲倒一樣。

  我都瘮得慌,小白胖就更別提了,看完了梵文之後,手在我下擺上就沒鬆開過,一邊走一邊嘀咕:“師哥,這地方真得小心,說是這一層有流蘇裏,凶靈。”

  凶靈?

  小白胖猛點頭:“就跟貞子一樣。”

  壓軸的就是壓軸的。

  我小時候看貞子,也嚇的險些尿炕,不過我還是昂首挺胸的說道:“你知道啥?隻要膽子大,貞子放產假。”

  小白胖一聽不禁肅然起敬,大拇指又挑了起來:“師哥就是師哥,鐵血真漢子!”

  我也沒顧得上繼續跟他貧,而是奔著南邊找了起來——之前白藿香雖然隻喊了那麽一聲就戛然而止,但應該就在這個位置。

  走了幾步,我往地板上一照,心裏陡然就沉下去了——一層厚厚的灰土上,有一條痕跡很新,像是有個人在這裏被拖拽了過去。

  白藿香?

  我立刻順著痕跡往裏麵追,心說可千萬不要出事兒。

  而我們一跑,忽然就聽見周圍,傳來了一陣很奇怪的聲音。

  “嘩啦嘩啦……”

  小胖子揪住我的手頓時就緊了:“師哥,這附近——有東西!”

  我還用的著他說,立刻就把手機舉起來,往四麵八方照了照。

  這一照不要緊,我們幾個的頭皮一下全炸了。

  隻見這些走廊的牆壁上,掛著的竟然是白花花一片,密密麻麻的紙人!

  那些紙人臉上,還非常拙劣的塗脂抹粉,描繪出一張一張形象各異的麵孔,擠擠攘攘插腳不下,看的人要犯了密集恐懼症。

  我們一走動,帶了風,那些紙人就開始互相摩挲,發出了那種嘩啦嘩啦的聲音。

  小白胖瞅著那些紙人,也露出了很瘮得慌的表情:“哥,這是幹什麽用的?也是宗教藝術嗎?怎麽瞅著這麽不吉利?”

  確實,那一張張喪臉,就好像正在對我們嚎叫一樣,數量還這麽多,讓人毛骨悚然。

  啞巴蘭眼尖,也看出來了:“哥,它們身上好像有字啊!臥槽,還是紅的。”

  當然不吉利了,我就讓他們湊近了看,就看出來了——那些紙人身上是有字,是“子醜寅午”之類。

  用的是上好的朱砂,所以隔了這麽長時間,還是鮮豔如初,跟血書一樣。

  小白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了!祈福的吧?”

  別說,現在一些寺廟裏,也確實有祈福的,把自己生辰八字寫在某地,讓紙人替自己留在寺院裏麵吸納靈氣,借以祈福。

  可這不是。

  我伸手就把一個紙人翻了過來。

  果然,上麵粘著一根頭發,兩點血跡,寫著兩個人名。

  “賈桂春魘春三強,永世不得超生”。

  這叫“魘”。

  這是古代的一種方術,專門用來咒人的。

  這事兒在昏聵的古代流行,現在法製健全,很少有了,不過我小時候,還是聽說過這種事兒。

  說是我們縣城排名前十的富豪得了怪病,整天跟個螃蟹似得吐白沫,好端端的還抽風,最後拿刀自己砍自己,把自己給砍死了。

  叫誰看,都覺得是那個富豪得了精神疾病,後來喪禮大操大辦,老頭兒領著我去蹭人家的流水席,正吃著燒雞腿呢,他往棺材上一看,就皺起了眉頭,嘀咕著說富豪死的不幹淨。

  我問他啥意思,這個人是掉進糞坑淹死了嗎?

  老頭兒那油乎乎的手就在我腦袋上來了一巴掌,說這個富豪不是好死,是被人給魘死的。

  接著老頭兒一打聽,問這個富豪是不是的罪過歲數大的人,就打聽出來了——原來這個富豪糟蹋過一個姑娘,那個姑娘是外地來本地打工的,才十九。

  富豪逼迫那個姑娘,那個姑娘不樂意,富豪氣的說那姑娘給臉不要臉,行凶之後,把姑娘扔在了公路上碾死了,托詞是事故。

  那姑娘家裏就一個奶奶,快九十了,要討說法——誰給她說法呢?

  奶奶奔走無門,就天天在富豪門口蹲著,還撿富豪的垃圾,不過富豪死了之後,那老奶奶就不見了。

  老頭兒說這就對了,吃完燒雞一抹嘴,就帶著我上附近一個小廟裏麵看了看。

  果然,我們在小廟一個角落上,就發現了一個釘子,釘著一個紙人。

  那個紙人像是被剪刀給剪過,上麵全是窟窿,體無完膚,活像是個剪紙藝術品。

  我一瞅倒是愣了——那個紙人身上的傷,跟水晶棺裏富豪的傷,位置竟然一模一樣,連大小比例都差不多。

  正麵是生辰八字,背麵是幾根頭發和一滴血,寫著“馬淑華魘朱福生,死無全屍,自作自受”。

  老頭兒歎了口氣,說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這種法子,是人間申冤無門,請鬼神來裁決——就跟告禦狀差不多。

  廟裏神靈受理了,就會給魘人的一個交代。

  總而言之,如果一個人恨另外一個人,可沒法子報仇,就會用這種法子來詛咒那個人,把那個人除掉。

  方法也簡單,就是弄到仇人身上的東西——不拘什麽都行,但一定是身上的東西,比如頭發,指甲。

  接著,把自己的血點上去,再把仇人的名字寫上,那個老奶奶撿垃圾,就是為了找富豪身上的東西。

  像這個,就是賈桂春憎恨春三強,希望春三強用是不得超生。

  以前這種事兒很多——豪強欺負小老百姓,小老百姓托不上關係,找不到門路,也沒有下手的地方,隻能寄托於這種方法了。

  跟紮小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不過這種法子也算是玉石俱焚——你用這麽狠厲的法子去魘人,深仇大恨還好,如果隻是雞毛蒜皮,“原告”也摸不到好果子吃。

  小白胖恍然大悟:“難怪呢……這些紙人,都是信徒釘在這裏的,所以這一層,是“恨”。”

  是啊,每一個紙人背後,也肯定都有一個殘忍的故事。

  我一邊給他們科普,一邊找白藿香的蹤跡,也沒耽誤功夫,可這麽一走動,四壁的紙人還是一陣嘩啦嘩啦響,就好像在拍巴掌一樣,讓人別提多不舒服了。

  小白胖還想去摸摸那些紙人:“你說古代人這製造術還真是牛逼,這紙人都是用什麽紙裁出來的?牛皮紙嗎?這麽多年了,還這麽結實呢!”

  可被我一下把手打掉,接著就警告他們,千萬別亂摸這裏的任何東西,小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管這裏是什麽東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就在這個時候,我就看出來了,被拖拽的痕跡就到了這裏——這裏有一個大箱子。

  而大箱子上麵貼著陳舊的封條,看上去非常堅固,像是某種金屬。

  一般這種箱子,都是古裝劇裏麵裝財寶的。

  而這個上麵,擺著一個很大的石頭。

  小白胖一瞅那個石頭,頓時就傻了:“師哥,這裏弄個石頭是個什麽講究?擺設?”

  沒有那麽擺設的——要擺設也弄假山石和大理石什麽的,而那個石頭看著坑坑窪窪的,不像回事兒,你讓建築工地都沒人要。

  再說了,箱子?這地方為啥會有箱子?

  我就喊了白藿香幾聲,可這裏根本就沒人應聲。

  啞巴蘭膽子大,看著那個石頭好奇,就湊過去了,結果這一湊,頓時就大聲說道:“哥,這個石頭上有被摸過的痕跡——你說,藿香姐是不是被石頭壓在箱子底下了?”

  說著,抱起來了那個石頭,就往下搬。

  臥槽,我一下愣住了,連忙說道:“快放下,不是跟你說了,別亂動這裏東西嗎?”

  啞巴蘭抱著書石頭就傻了眼:“我一著急給忘了……”

  說著,就要把石頭給放回去。

  可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箱子,忽然劇烈的動了起來——像是裏麵,真有一個活物。

  而且,聲音越來越大,像是那個活物,要從箱子裏麵撞出來!

  小白胖看傻了,而啞巴蘭猶豫了一下:“哥,藿香姐說不定就在箱子裏麵……”

  我大聲說道:“你是不是傻,沒看見箱子上的封條?”

  箱子上的封條,已經百十來年沒動過了,上麵是厚厚的灰塵,根本不可能新打開過。

  而過了百十年,還能動的——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善茬!

  我立馬就要把那個大石頭從啞巴蘭手裏搶過來壓住,可已經來不及了。

  “當”的一聲,那個箱子猛然被裏麵的那個力道撞倒,自己打開了。

  我頭皮一下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