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後，寧歲和封子戚對視一眼，同時放下筷子，起身往樓上走。

  在封夫人眼皮子底下，他們實在不自在。

  “你們兩個站住。”周琴突然開口喊住他們。

  她盯著兩個人看了半天，看得兩個人心裏發毛。

  寧瀾差點以為是要露餡了，下意識握住了封子戚的手，同他縮進距離。

  現在這一關必須要應付過去，要不然會前功盡棄。

  “這才對嘛，當初我剛剛結婚的時候，新婚燕爾，去哪都是手挽著手。”周琴注意到兩個人緊握著的雙手，突然笑了。

  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兩個上樓。

  聽見關門聲後，周琴看著旁邊的傭人，隨口問道：“你覺得他們兩個是真的恩愛，還是裝出來的？”

  傭人思量半天，試探性的開口：“新婚夜少爺寧死不從，現在已經和少夫人手挽手了，至少比起當初有些進步，也不好操之過急。”

  少爺之前有多抗拒這段婚姻，彼此都看的很清楚。

  如果說幾天的功夫就能有這麽大的改變，她實在不信，可封夫人當初本就是強人所難，自然要給充足的時間。

  “是啊，你說的很有道理，就算他們兩個是裝出來的，至少願意在我麵前裝。”周琴苦笑著點點頭。

  她的確應該知足。

  傭人走後，周琴從茶幾下麵摸索出一張報告，打開看了一眼，心裏越發苦澀。

  早在幾個月之前，醫生就和她說了，按照她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活不了幾年。

  “媽知道這樣做對你不公平，可我死之前，隻想看見你好好的，你就當我這是最後的自私吧。”她小聲呢喃幾句。

  倘若自己沒有這個毛病，也不至於這麽著急，至少可以多等幾年。

  ……

  樓上書房。

  “呼—”寧歲坐在椅子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剛真的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婆婆發現了什麽。”

  “她怎麽可能發現的了？”封子戚拿出電腦準備辦公。

  他看了一眼牆上掛著的鍾表，示意寧歲現在可以離開了。

  寧歲很識趣，起身準備往外走，走到一半，迎麵撞見封夫人。

  “婆……婆婆，您怎麽在這？”寧歲快要尷尬死，恨不得用腳摳出一個三室一廳。

  周琴舉起手中的托盤，自顧自說道：“我給你們送點飯後甜點，都是好消化的，你這是要去洗澡嗎？叫上子戚，讓他也早點睡，既然是備孕，那就別熬夜。”

  “您的意思是說，讓我們兩個人一起洗？”寧歲睜大了眼睛。

  她才不要呢！

  要是一起洗，那豈不是什麽都看光了。

  “當然不是，家裏這麽多浴缸，”周琴頓時就笑了，“當然你倆要是願意的話，也行。”

  “這件事以後再說，我想先回去看看書。”寧歲支支吾吾的，找了個借口。

  周琴點點頭，隨即又問她，為什麽不待在封子戚書房。

  寧歲沒有辦法，隻好用著皮頭繼續撒謊：“我害怕會打擾到他，他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我打算先回房去。”

  “沒關係，你們兩個本就是夫妻，有什麽打擾不打擾的？子戚這個人啊，熟了以後會對你很好的，你們兩個這也是有緣，一定要珍惜。”

  周琴二話不說，直接拉著她的手，把人送到了書房。

  寧歲敲了敲門，走了進去，對上封子戚疑惑的眼神，做了個口型。

  媽在外麵。

  封子戚瞬間心裏會神，一臉溫柔的走了過來，語氣裏帶著幾分責備：“剛剛我都和你說了，在我這裏待著就行，你非要回臥室去，人家都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更何況咱們還是夫妻，你坐在我旁邊，我才會有動力。”

  周琴站在門口，聽到這番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端著點心走了進來。

  “忙歸忙，也要注意休息，你們兩個都早點睡覺，備孕的時候千萬不能熬夜。”

  放下點心，她轉身離開。

  封子戚害怕媽媽去而複返，耐心等了半天，確定她真的走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我現在回房，你好好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寧歲在書房裏怎麽坐怎麽不自在，起身準備開溜。

  封子戚看她一眼，隨口說了一句：“走廊上有監控。”

  封家很大，傭人也不少，除去臥室，書房這種私密空間，走廊客廳什麽的都有監控。

  換句話說，周琴如果想知道他們兩個在書房裏待了多久，一查便知。

  寧歲的身子頓住了。

  她苦笑著走回來：“看來你的生活也不是那麽瀟灑，家裏有監控，總感覺不是那麽自在。”

  就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別人監視著，必須要給出一個滿意的答複。

  “從我小時候起，就知道家裏麵遍布著監控，就算我不學習，也必須要在書房裏待著。”封子戚想到自己的童年，隻感到一種濃濃的壓抑。

  他從小就被定了下來，要做封家的繼承人，別的小孩子在玩的時候，他在拚命的預習。

  他的功課永遠比別人多，除了學校老師要求的，還要學習如何掌控公司，寒暑假更是要去公司實習。

  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寧歲其實是一樣的，兩個人都在被家庭逼著提前工作，盡管家庭條件大不相同。

  “我每次學習，都要偷著躲著，有時候還會被債主追到學校去，當著所有同學的麵和我要錢，這樣一聽，你是不是覺得，你比我好很多？”

  看著封子戚的眼睛，寧歲不由得提起自己童年的事情。

  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願提起往事。

  之前當著朋友的麵，她隻字不提家庭，一是因為丟人，二是因為不想遭人憐憫。

  至於封子戚，賭鬼爸爸來要錢的時候，他都看見了，還有什麽好隱瞞的？

  兩個人說了很多很多，直到傭人來敲門，提醒他們兩個該睡覺了。

  “咱們要牽著手出去，偽裝的像一點，晚上還要睡在一個房裏，要不然媽肯定會發現的。”封子戚一邊說著，一邊握住了寧歲的手，兩個人一同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