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可能性，的確讓飽受困擾的秦伊人感到些許安慰。

  慢慢鬆開抓著楚昔年衣角的手，她仰起巴掌大的小臉看他，嗓音微啞的問：“醫生說需要三天，你有時間嗎？”

  “隻要你做好準備，我隨時可以安排時間。”

  楚昔年垂眸望著她依然蒼白的臉色，擔心的問：“伊人，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秦伊人欲言又止。

  默默做了個深呼吸，她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包廂裏的沙發上，呆呆的盯著茶幾上一個很有藝術感的圓圈。

  楚昔年不催促她，沉默著她身邊落座，兩個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讓她明白他在這裏，她並非是孤獨一人。

  半晌。

  秦伊人吐出心中一口濁氣，低聲道：“嗯，但具體是什麽時間，我要和薄景行商量。”

  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楚昔年沒有拒絕她的理由：“……好。”

  話雖這樣說。

  但是一想到要如何跟薄景行解釋，秦伊人頓時覺得頭痛，恨不得鴕鳥似的窩在這裏，不用麵對明天的到來。

  大多數情況下，她不是臨場退縮的性格。

  然而，感情這種事最讓人轉輾反側。

  她不能不顧及薄景行的想法，卻又很清楚薄景行很可能不想讓她恢複記憶，而她又要怎樣說服他呢？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讓秦伊人無言以對。

  看著醫生留下的那隻酒杯，她再次想起微醺時的輕鬆和愜意，撿起桌子上的酒單看了看。

  因為這裏是音樂清吧的關係，不提供度數特別高的烈酒。

  挑中了聽起來就很好喝的長島冰茶。

  秦伊人把單子遞給楚昔年，神色懨懨的問：“你想不想喝點什麽？”

  楚昔年微微一怔。

  隨即接過單子，和她點了相同的雞尾酒，附帶一些解酒的零食和蛋糕。

  服務生很快送酒過來。

  隔絕音樂的包廂門從外拉開，歌手落寞的聲音緩緩飄來，唱的是一首上個世紀的流行歌曲。

  不同於時下音樂的鼓噪，而是有種惹人傷懷的安靜。

  於是。

  當服務生離開，秦伊人沒有讓他關門。

  單手托腮的聽著慵懶的音樂，她觀察著杯子裏顏色漂亮的液體，試探著喝了一口。

  酸酸甜甜的口感味道絕佳，讓她糟糕的心情有了一點點的起色。

  “這酒的度數有點高，你喝慢一點。”

  楚昔年說著，遞了塊樣式精致的小蛋糕到她麵前，斟酌著繼續說：“伊人，雖然我不懂心理學，但你不用害怕自己變得不同。”

  秦伊人默默的用小叉子戳蛋糕，品嚐著甜膩的奶油，完全不是在楚昔年家裏嚐到的味道。

  興趣缺缺的把裝蛋糕的碟子推到旁邊。

  她抬眸看著俊美無儔的男人，麵露苦笑的說：“難道不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楚昔年抿了口酒，望著她的眼神越發幽深：“在我看來，你一直都是你，隻是缺失的記憶讓你覺得不同而已。”

  試著理解這聽起來很繞口的話。

  秦伊人半懂不懂的咬了咬唇，低聲問：“我和另一個自己喜歡的不是同一個男人，僅憑這一點，不是已經證明我們的不同？”

  “……原來你在介意這個。”楚昔年莞爾，“我倒不這樣想，我知道薄景行是你的初戀，那是因為他比較幸運，提前出現在你的生命裏。”

  “所以？”

  “所以，假如你相遇到的人是我，哪怕是現在的你，你能保證百分百不會對我動心？”

  這話說的猖狂又自戀。

  偏偏楚昔年的確有這樣的本錢。

  秦伊人無言以對，默默再喝了一大口酒，體會到微醺的愜意。

  借著醉意思索楚昔年的話，她有些困惑的問：“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真的喜歡薄景行？”

  “我沒有這個意思，更不認為你是見異思遷的類型。”

  楚昔年瞧著她快要炸毛，似哄似慰的輕笑：“我的意義是說，你其實不討厭我，對吧？”

  秦伊人迷迷糊糊的眨巴眼睛，“不討厭……又不代表喜歡。”

  “那是因為你忘記了我們的過往。”楚昔年微微一笑，“我承認校園戀情當然有美妙之處，更何況薄景行的確是女孩子理想中的完美情人，你喜歡他是很正常的。”

  秦伊人煞有介事的頷首。

  緊接著又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他，示意他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楚昔年輕笑著抿了口酒，花了點時間思索：“但現在的薄景行，和你最熟悉的那個薄景行是不同的，你真的沒有感覺到嗎？”

  將近六年的時間，足以讓一個男孩從青澀變得成熟。

  薄景行從來都不是莽撞的大男孩，在這六年中的變化絕對不可小覷。

  而秦伊人……

  她現在則是回到學生時代，缺乏六年的人生經曆，讓她難免對周圍的一切感到陌生，甚至包括薄景行在內。

  心中突然有些難過。

  秦伊人默默喝酒，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楚昔年無可奈何的揚了揚唇角，閉上眼睛陪著她聽完歌手的整支曲子。

  憂傷的音樂縈繞在二人身邊，包廂內的氛圍溫馨又傷感。

  不知不覺中。

  秦伊人喝掉一整杯的長島冰茶，瓷白的臉頰泛起明顯的暈紅。

  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她虛著眼睛看不斷變幻的四周，軟綿綿的開口：“楚先生？”

  “我在。”

  扶住搖搖晃晃的小女人，楚昔年清楚她不習慣這樣的感覺：“沒事，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秦伊人眼巴巴的盯著他看，茫然的說：“回哪裏？我今天還沒有看寶兒？”

  說話間。

  她渾身無力的依偎在楚昔年身上，腦子像是漿糊般混沌，以至於意識不到這樣的場景十分曖昧。

  楚昔年性感的喉結動了動，“寶兒有阿姨照顧，今晚我照顧你。”

  話一說完。

  他不敢再讓小女人毫無自覺的勾搭他。

  俯身把秦伊人打橫抱起，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酒吧，把她抱回停在路邊的車子裏。

  窩在真皮座椅裏，秦伊人醉眼朦朧的看著城市的夜景。

  這裏是酒吧一條街。

  各種各樣的霓虹燈璀璨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