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心情複雜的收回目光，秦伊人沒再挽留楚昔年，若無其事的轉身回到家裏。

  直到大門關閉的前一瞬。

  她依然能感受到楚昔年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灼熱而深沉，讓她幾乎快要落荒而逃。

  剛剛的事情，她很感激楚昔年及時出麵製止那個醉鬼的糾纏，但那不表示她會感動到像偶像劇裏的傻白甜女主那樣，恨不得分分鍾以身相許。

  不管另一個她曾經和楚昔年如何相愛，現在的她喜歡的都是薄景行，這一點毋庸置疑。

  別墅內，秦二拎著外套走出來，迎麵撞見心神不寧的妹妹，不明所以的問：“……伊人？”

  “哥。”

  秦伊人收斂心神，克製著不想受到楚昔年的影響，輕描淡寫的問：“你要出門嗎？”

  “啊，不是。”秦二放下外套，好笑的說：“你不是想一個人靜靜？這附近的環境有點混亂，我估算著時間正準備去接你，剛好你自己回來了。”

  秦伊人心中一軟，沒有提起她被醉鬼糾纏騷擾的插曲，“謝謝你，媽媽已經睡了嗎？”

  “你是我妹妹，有什麽好謝的？”秦二不好意思的抿了個笑，“媽媽在她的房間裏，沒聽到你回來的消息八成是不會睡的，待會兒你敲個門和她說句晚安？”

  說到這裏，他連忙補充：“當然，你累的話，由我去說也是一樣的。”

  在此之前，現在的秦伊人幾乎沒和秦家媽媽相處過，突然成為一家人，一時間難以接受是很正常的。

  “沒關係，還是我來吧。”明白秦二體諒她的心情，秦伊人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血緣關係真的很神奇，我本來有些擔心突然回到家裏會不會尷尬……”

  然而真正相處之後，哥哥和母親都是真心實地的替她著想，從小離開秦家導致的空白雖然不能一筆勾銷，但也並非如同想象中那般不可彌補。

  “伊人。”秦二關切的望著她，小心翼翼的問：“如果你覺得尷尬……”

  “哥。”秦伊人嗓音溫軟的打斷他的話，黑白分明的水眸澄澈無比，清美的眉眼間都是明豔的笑意：“我很高興回家看看，既然媽媽想見我，以後我會經常回來。”

  秦二微微一怔，要哭似的吸了吸鼻尖，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

  背負著大哥哥應有的偶像包袱，他倉促的側過臉，不想讓妹妹看到他失態，嗓音微啞的說：“時間不早，你回房間早點休息吧，伊人。”

  秦伊人偷偷一笑：“嗯，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她笑眯眯的從秦二麵前離開，徑自踩上通往二樓的階梯，一路來到母親的房間外麵。

  抬手輕輕叩了叩房門，秦伊人低聲問：“媽媽，您睡了嗎？”

  “沒有。”裏麵立刻傳來回答，欣慰又慈祥的說：“快進來，你餓不餓，要是餓了的話就讓哥哥給你準備夜宵。”

  秦伊人推開房門，看著床上捧著本相冊在看的母親：“我不餓，您身體不好，早點休息。”

  見她進來，秦家媽媽匆匆抹了抹眼角，看看門前亭亭玉立的女兒，再看看相冊裏軟糯可愛的小丫頭，百感交集的說不出話來。

  看出母親神色不對，秦伊人擔心她的身體，上前給她倒了杯水，不經意間看到相冊上穿著公主裙，滿臉是笑的女孩子。

  把水杯遞給母親，她猶豫著問：“這個孩子……是我嗎？”

  “是你。”秦家媽媽哽咽了一下，顫抖著手把相冊遞給她：“你沒見過這些照片吧？那個時候你爸爸還在世，幾乎都是他給你拍的……”

  聽著秦家媽媽陸陸續續的說起當年，秦伊人抱住很有些分量的相冊，心跳一下下異常沉重。

  纖細的指尖輕撫相冊的封麵，她試探著從頭翻開第一頁，裏麵的照片上不再是剛剛那個小公主，而是更加小的一個寶寶。

  看起來，倒是和寶兒有七成相似。

  情不自禁的抿了抿唇，秦伊人慢慢向後翻閱，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嬰幼兒時期的成長軌跡，隻可惜她早已沒有絲毫記憶。

  其中幾張相片裏，一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抱著她看向鏡頭，父女倆都笑得一臉燦爛，臉上沾著鮮奶油，旁邊站著更加年輕的秦家媽媽。

  心中湧起一陣酸澀，秦伊人默默做了個深呼吸，纖長的睫毛上沾染了一點水色。

  秦家媽媽同樣不好受，直起身子讓她坐在床邊，給她講照片的背景故事：“當時是你哥哥的生日，生日禮物是數碼相機，這是他給咱們照的。”

  所以，鏡頭裏沒有秦二的身影。

  秦伊人了然，繼續向下翻，很快找到和秦二有關的照片。

  因為比她大五歲的關係，當她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秦二已經有了少年的雛形，牽著她的手喂她吃草莓，認認真真的沒有任何不耐的神色。

  緋色的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秦伊人繼續向下翻，很快把相冊翻到最後一頁。

  在那一頁裏，小小的她似乎在參加什麽節目，站在聚光燈下朝著鏡頭行禮。

  蛋糕般蓬鬆的裙子把她襯托的像是童話裏的小公主，和她記憶中生活在養母家裏，灰撲撲的小丫頭完全判若兩人。

  這樣看來，難怪秦二一直覺得愧疚。

  如果她一直生活在秦家，整個童年……甚至整個人生都會截然不同。

  輕輕合上相冊的最後一頁，秦伊人沒有問為什麽不再有其他的照片，把相冊放回母親的枕邊：“媽媽，很晚了，您早點休息，我回房間了。”

  秦家媽媽抽出紙巾擦拭眼淚，心疼不已的看著過分懂事的女兒，老淚縱橫的點了點頭。

  告別母親，秦伊人回到自己的房間。

  看著房間裏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她突然覺得一陣窒息，徑自走到落地窗前站住，想要打開窗子透氣。

  不經意間，她的目光掠過花園，被一抹頎長的身影吸引。

  雕花鐵門外，楚昔年站在路燈下麵，一雙桃花眸似笑非笑的望向她所在的房間，菲薄的唇角咬著一支明明滅滅的香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