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小姐欲言又止地看了栗栗一眼。

  見栗栗沒有反悔的意思，不得已拿出手機撥打安醫生的號碼，放在耳邊聽了片刻，表情古怪地嗯了兩聲：“我知道了，請安醫生好好休息。”

  栗栗和秦伊人悄悄對視，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護士小姐放下手機，臉上換成釋然的表情，望著栗栗說：“栗栗，你別生氣，我剛剛打了安醫生的電話，結果是他兒子接的。”

  栗栗眼裏不揉沙子，蹙著眉頭問：“什麽意思？”

  “他的兒子說安醫生中午突發心髒病，不得不送到醫院急救，剛剛轉危為安。”

  護士小姐攤了攤手，耐心地解釋：“你看，你平時和安醫生關係挺好的，安醫生又是個年近五十的男人，除了特殊情況之外，他不太可能故意捉弄你呀。”

  所以……

  這就是手術沒人交接的真相？

  秦伊人眨了眨眼睛，覺得護士小姐的解釋沒什麽問題，出現這樣的情況隻能說她時運不濟。

  栗栗哭笑不得，啞然半晌說：“誰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我把手術拜托給安醫生的時候，他可是好好答應了我，沒看出心髒病發作的征兆啊。”

  護士小姐搖了搖頭：“安醫生這個年紀，心髒病突發也不是什麽特例，聽說他病發時正在和家人通電話，求助及時被送進醫院，實在沒時間安排別的事。”

  “……好吧。”

  秦伊人微微頷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答案。

  既然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她起身拉著栗栗離開安醫生的辦公室，站在走廊上說：“栗栗，看現在這個情況，我可以早點下班嗎？”

  “當然可以。”

  栗栗握住她的手，十分歉疚地繼續說：“當時肯定嚇到你了吧，我真的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我以前也接替過安醫生的手術，從來沒出現過這樣的意外。”

  “我知道，這不怪你。”秦伊人回握住栗栗的手，“你去看過錢小姐了嗎？我沒做過醫美方麵的手術，隻能按照標準縫合一下。”

  見她沒有責怪的意思，栗栗放下心來，“沒關係，我離開前手術已經接近尾聲，就算真的有什麽，稍微調整一下不算麻煩。”

  “那就好。”

  秦伊人拍了拍胸口，揮手告別道：“我走啦，下星期一見。”

  “再見！”

  轉身離開走廊，秦伊人踮著腳尖來到大廳，看到保安已經成功把鬧事的家屬趕到旋轉門外麵。

  或許是私下交易談得不錯。

  家屬們沒再像之前那樣虛張聲勢，而是沉著臉站在門口，看起來有點嚇人。

  秦伊人無可奈何，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往出走，自然吸引到家屬們的目光，有人刷地攔住她的路，厲聲質問道：“你是誰？是不是那個害了我妹妹的黑心醫生！”

  “不是。”

  秦伊人立刻否認，給他看工作牌：“我隻是助理醫生，沒有動手術的資格，而且一個星期前剛剛來這裏工作。”

  男人橫眉立目，怒吼道：“那你就是幫凶！”

  “我真的不是……”

  “算了算了，這小姑娘敢從前門走，說明她心裏沒鬼，讓她過去吧。”

  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秦伊人的話，顫巍巍的老太太拍了拍男人的手臂，示意他給秦伊人讓開道路。

  男人不爽地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奶奶，這些家夥沒一個好東西，新聞上披露的醫療事故數不勝數……”

  “好了好了。”老太太攔住男人，朝著秦伊人說：“姑娘，你走吧。”

  “……謝謝您。”

  看著老人家帶著淚痕的臉，秦伊人呼吸一窒，神色複雜地道了個謝，之後逃也似的離開。

  坐進計程車裏，她回頭看著病人家屬，心中生出些許同情。

  假如那位同事說的是真話，客人隱瞞心髒病史，跑來做醫美手術的確是她的不對。

  但機構沒有要客人出具身體健康的檢查報告，同樣不合規矩。

  而且能冒著生命危險來醫美的女孩，八成很年輕，這樣輕易地死掉，始終讓人惋惜。

  說到底……

  這樣的工作，真的適合她嗎？

  糾結的皺著眉頭，秦伊人想起最初學醫的目的，心情鬱卒地歎了口氣。

  約莫一個小時之後。

  計程車在楚昔年的別墅前停住。

  秦伊人付錢下車，猜想楚昔年這個時間不會待在家裏，剛好方便她探望寶兒，又不會覺得尷尬。

  然而，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

  就在她按響門鈴後的幾分鍾裏，別墅內一直靜悄悄的，沒見到往日跑來給她開門的阿姨。

  不解地看向二樓寶兒所在的房間，秦伊人心中一緊。

  突然害怕楚昔年對現在的她徹底失望，偷偷帶著寶兒離開江海，到她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纖細的指尖再次戳了戳門鈴，秦伊人站在可視門鈴下麵，“阿姨，我是秦伊人。”

  這次，又是長達三分鍾左右的安靜。

  秦伊人心慌意亂，匆匆翻出手機，找出楚昔年的號碼，不假思索地按下通話。

  與此同時。

  別墅的房門終於打開，一陣鈴聲從裏麵傳出來。

  秦伊人舉著手機傻乎乎地抬頭，剛好迎上男人幽深的眼眸，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楚昔年罕見地在白天穿著家居服，一隻手拄著拐杖，從口袋裏掏出正在震動的手機，低頭瞥了眼上麵的號碼。

  菲薄的唇角勾了勾，他竟然當麵選擇接聽，慢條斯理地問：“伊人，你幹嘛這樣看著我？”

  男人的聲音同時從手機裏傳出。

  秦伊人手忙腳亂地掛斷電話，目光自然落在他裹著繃帶的腳上，神色複雜地問：“楚先生，阿姨不在嗎？”

  “她每周休一天，今天是休息日。”

  楚昔年扶著拐杖，側身讓她進門，半真半假地調侃：“怎麽，見到我讓你很失望？”

  “不是……”

  秦伊人心情沉重地和他擦身而過，回眸看著他問：“你的腳，傷得很重吧，醫生是怎麽說的？”

  “沒什麽，隻是需要點時間愈合。”

  楚昔年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風淡雲輕地繼續道：“寶兒在睡午覺，坐，我給你倒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