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楚昔年稍稍頓了頓。

  俊美的眉眼間略顯黯然，他緩緩繼續道：“我知道你現在沒有過去五年的記憶，但你要明白，無論你是秦伊人還是黃倩，本質上都是一個人。”

  所以……

  黃倩做不出來的事情，秦伊人也是做不出來的嗎？

  思忖著自己能不能做出如此沒下限的行為，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秦伊人眼神複雜的看了看街道對麵的別墅，琢磨季蔓蔓八成是恨極了她，竟然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來。

  但人總是會變得，現在的她做不到，不代表五年之後的自己做不出來。

  暫且把這件事壓在心底，秦伊人沒有過分追究，隻是看著楚昔年問：“寶兒睡了嗎？”

  “快了，你回來的比我想象中要晚。”

  楚昔年側身讓開道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親昵，“你現在上去的話，還來得及給她念個故事聽，想不想試著哄她睡覺？”

  哄女兒睡覺，本來就是媽咪該做的事。

  秦伊人輕輕點了點頭，不大自在的解釋：“我突然想到父親的墓前拜祭，不是故意來晚了的。”

  “沒關係。”楚昔年菲薄的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低沉磁性的輕聲道：“不管你什麽時候回來，我和寶兒都會等著你。”

  像是一根無形的羽毛落進心底。

  秦伊人說不清楚心中那複雜的情緒，像是躲避什麽一般快速的走進別墅，徑自前往寶兒所在的房間。

  在她身後。

  秦二心有餘悸的看著街道對麵亮著燈的別墅，覺得季蔓蔓實在是個不穩定因素，沒準兒哪天就會讓妹妹想起不該想起的事情來。

  “楚昔年，伊人好像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讓你聯絡的那位心理醫生怎麽樣了？”

  “他的工作排得很滿，我預約他五天後來到江海。”

  楚昔年神色微沉的給出答複，隨即問道：“伊人……她同意接受心理治療，找回之前五年的記憶嗎？”

  秦二對這個不擔心，若有所思的說：“伊人似乎知道一件對於言夏夜來說很重要的事，非得想起來不可。”

  楚昔年恍然想起，秦伊人之前想要恢複身為黃倩時的記憶，同樣是因為這個理由。

  結果，陰差陽錯之下……

  雖然黃倩的記憶得以恢複，卻隻是停留在二十歲那年，看來言夏夜需要的不是這個時間段的記憶。

  不知道該不該為此感到開心，楚昔年有些無奈的說：“聽醫生說，她這樣的狀態隻要專心致誌的配合，算是比較容易恢複，前提是她不留戀目前作為黃倩的身份。”

  “留戀？”重複著意味深長的兩個字，秦二皺了皺眉頭，猶豫不決的說：“能讓現在的她所留戀的，估計隻有薄景行了吧？”

  楚昔年狹長的眼眸眯了眯，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嗯。”

  即便現在的秦伊人並不是他熟識的戀人，但是看著她喜歡除他之外的男人，心情依然糟糕至極。

  秦二垂眸想了片刻，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提議。

  而且，薄景行竟然真的等了黃倩五年，足以說明他的感情是認真的，隻是談談估計解決不了事情，沒準兒還會引起薄景行的反感。

  要知道，現在的秦伊人根本不記得楚昔年是誰，隻喜歡薄景行而已。

  再加上身體已經徹底康複，如果她突然痛下決心的和薄景行私奔離開國內，再想找到他們千難萬難。

  別墅的院落裏。

  兩個各有千秋的男人相對而立的站了片刻，半晌都沉默不語。

  末了，楚昔年淡淡開口：“我去樓上看看，你要來嗎？”

  秦二剛要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不了，你能有點時間和她單獨相處是好事，沒準兒她突然就想起你了呢。”

  ……

  別墅三樓，嬰兒房裏。

  兩位負責照顧楚寶兒的保姆都待在走廊上，透過半開著的房門，看秦伊人笨拙的抱著粉嫩可愛的小寶寶，讀小王子的故事。

  因為秦伊人實在沒有和小嬰兒相處的經驗，楚寶兒不舒服的哼唧著。

  小小的手指抓著她的領口，伸胳膊蹬腿的想要調整成更舒服的姿勢，在她懷裏掙紮成一尾活魚。

  兩位保姆看的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的抿著嘴巴。

  不是她們玩忽職守，而是楚昔年之前吩咐過，不讓她們打擾秦伊人和寶寶建立感情，什麽都不說就是最好的選擇。

  “寶兒？”

  秦伊人被懷裏的小家夥折騰的夠嗆，隻好暫時把書放在旁邊，更加小心地抱住她。

  這個姿勢比剛剛的舒服一點，隻是和經過專業訓練的保姆沒法相比。

  楚寶兒難受的嘟著花瓣似的嘴巴，委委屈屈的待在媽咪的懷抱裏，咿咿呀呀的表示想再換個姿勢的抗議。

  秦伊人聽不懂她的嬰語，垂眸看著寶寶不開心的模樣，自言自語般呢喃：“寶兒，你討厭我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

  她是楚寶兒的媽咪，卻不是那個日日夜夜期盼著楚寶兒降生的媽咪。

  這樣說來，哪怕不是為了夏夜，她依然有理由配合醫生，找回曾經那五年丟失的記憶……

  “她沒有討厭你。”

  正當秦伊人默默出神，身後傳來低沉磁性的嗓音。

  隨即，成熟優雅的男人來到她麵前，修長微涼的指尖握住她的手，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幫著她給楚寶兒換了個姿勢。

  “咦？”

  楚寶兒張開小嘴吐了個口水泡泡，粉嫩的小臉蛋上都是惹人喜歡的甜笑，衝著秦伊人揮舞小手，再不見剛剛的別扭和掙紮。

  原來是這樣……

  秦伊人悄悄記住寶兒喜歡的姿勢，抬眸看向麵前陌生而英俊的男人，略顯拘謹的說：“謝謝。”

  “不用謝。”

  楚昔年菲薄的唇角噙著笑意，陪著她逗弄了一會兒可愛的小家夥，直到楚寶兒迷迷糊糊的打起小哈欠。

  從秦伊人懷裏把寶兒接過來，楚昔年慢慢把她放進嬰兒床，蓋上小被子，輕輕拍著她安撫。

  楚寶兒突然離開溫暖的懷抱，嘟著嘴巴哼唧著，像是隨時都會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