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良辰黑眸微眯。

  隨即，他若有所思的問：“在卡斯先生麵前？”

  “他是偷偷跑來和安琪兒見麵的，大概是為了躲開卡斯先生，結果很快就被發現了。”

  想著當時的場麵，言夏夜忍俊不禁的揚起唇角，繼續道：“他說，對安琪兒一見鍾情。”

  “如果一見鍾情指的是見色起意，安琪兒小姐的確有這樣的價值。”見言夏夜心情不錯，紀良辰的眸子夾雜了星星點點的笑意，“最後，她同意了麽？”

  “現在還不好說。”言夏夜懶洋洋的靠在座椅上，抬眸望著窗外的夜色，“對了，我和安琪兒成為朋友，卡斯先生答應給我一點優待，生意上的事情應該不用費心了。”

  紀良辰原本就不曾為了生意費心。

  隻是看著言夏夜開心，他的心情跟著變好而已。

  修長的手指節奏性的敲打著方向盤，紀良辰低聲道：“言夏夜，今晚以後，你還打算回諾爾家族麽？”

  “……”

  憑心而論，言夏夜當然不想回去。

  尤其是她要談的生意基本上已經塵埃落定，隻剩下找個機會和卡斯先生商定細節，不再需要諾爾家族的協助了。

  但……

  “嗯，隻是出來輕鬆一晚而已，小雲朵還留在諾爾家族，即便艾麗莎會對他很好，我還是不能放心。”

  說到這裏，言夏夜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紀良辰，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

  “怎麽會？”紀良辰斜挑了眉眼看她，縱容的道：“我知道你很在意小家夥，隻是舍不得看你委屈自己。”

  舍不得……

  這三個字的分量不輕不重，猶如一根無形的羽毛落在心底，帶來微微的癢意。

  言夏夜纖長的睫羽顫了顫，嗓音溫軟的說：“明天，我找個時間問一問小雲朵，也許他會願意和我們出來住呢。”

  話雖這麽說，她心中卻不抱什麽希望。

  畢竟小雲朵和艾麗莎的感情在這幾天內突飛猛進，就算她繼續留在諾爾家族裏，一天內僅僅能見到小家夥一麵罷了。

  這樣的現狀讓她沮喪不已，尤其是當她明白小雲朵的避而不見並不是艾麗莎從中阻攔，而是小雲朵開心的忘了她的存在時，沮喪的心情更加難以言喻。

  這一點，紀良辰同樣清楚。

  隻是，既然言夏夜不想麵對現實，他當然不會強迫對方麵對。

  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他把車子停在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日料外麵，望著言夏夜輕笑：“好啊，小家夥那麽喜歡你，肯定會願意出來住的。”

  言夏夜黑白分明的水眸閃了閃，何嚐不知道紀良辰是在安慰她？

  有些勉強的牽了牽唇角，她動手解開安全帶，低聲問道：“怎麽突然想要吃日料？”

  “因為這家店在這裏非常有名，在我們來到諾爾家族的第一天，我就已經提交了預約，到了今天好不容易獲得成為客人的資格。”

  紀良辰打開車門，修長的身影跨出車子，垂眸望著言夏夜，嗓音溫柔的讓人動容：“我覺得，你也許會喜歡。”

  言夏夜不安的垂下眼眸，低低的道了聲謝，跟著紀良辰離開車子。

  她知道紀良辰對她的心思，越是知道，越是覺得不安。

  日式料理店外，早有侍者在此恭候：“先生，小姐，請跟我來。”

  言夏夜側眸看了紀良辰一眼，隱約意識到了什麽，心中惴惴的走進裝飾典雅的店內。

  果然，店內除了服務人員以外，隻有紀良辰和她兩個人。

  而這也正是預定了這麽久的原因——紀良辰想要和她享用燭光晚餐，隻有她和他兩個人。

  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言夏夜心中浮現的並非欣喜，而是難以描述的焦慮。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紀良辰對她太過認真……

  侍者引著二人在事業最好的桌前落座，畢恭畢敬的道：“小姐，我們已經提前為二位準備了空運白的牛排和龍蝦，因為不知道小姐的口味，所以暫時還沒有處理……請問你可以接受生魚片嗎？”

  “嗯……還是熟的比較好一點。”

  言夏夜對生的食物接受不能，以往幾乎沒怎麽來過日料店。

  “好，我明白了。”

  侍者領命而去，留下言夏夜和紀良辰二人相對而坐，大廳內有悠揚的鋼琴聲緩緩響起。

  言夏夜順著音樂的來源看去，隻見一位西裝革履的鋼琴師坐在餐廳的一角，施坦威出品的三角鋼琴在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一切都符合上流社會的優雅和高貴。

  明白紀良辰為了這件事耗費了許多的人力物力，言夏夜有些內疚，嗔怪道：“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假如早點知道這些人都是在等她光臨，她肯定會盡快解決其他的瑣事。

  “我想給你個驚喜。”

  說著，紀良辰漆黑的眼眸亮亮的。

  像是終於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小男孩，目光帶著灼熱的溫度，是一種讓人心慌意亂的真摯情感。

  言夏夜被他看的臉頰微紅，不得已垂下眼眸，避開了男人的目光。

  心情複雜的抿著唇，她低聲道：“紀良辰，請你不要對我太好。有些時候，連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我可能……並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優秀的存在。”

  否則，麵對紀良辰的追求，她應該從頭到尾都視而不見。

  哪怕這件做，對紀良辰而言是殘忍的。

  但長痛不如短痛，總比她現在這樣猶豫不定要好得多了。

  想到這裏，言夏夜更加用力的抿著唇，宛如認錯的小孩子一樣垂著頭：“對不起，紀良辰。”

  “言夏夜，無論你最終選擇了我，亦或是厲雲棠，都不需要對任何人說對不起。”

  伸手拿起桌上花瓶中的百合，紀良辰伸長手臂，將那朵帶著露水的花朵遞到言夏夜麵前，溫情款款的繼續道：“我和厲雲棠都喜歡你，這是我和他做出的選擇，並不是你的錯。”

  言夏夜心中難過的要命，纖細的手指拿過那朵純白的花朵，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她不記得百合的花語是什麽，但是在國內的時候，玫瑰是更加常見的品種，經常出現在各種場合。

  所以，紀良辰沒有直接送她玫瑰，還是讓她微微鬆了口氣的。

  柔和的燈光下，清美的女孩子手指持著嬌嫩的花朵，此情此景足以入畫。

  紀良辰望著她的眼眸諱莫如深，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手背上。

  如此微不足道的肌膚相觸，心情卻一瞬間變得極好。

  除了言夏夜以外，這是他在任何女人身上都不曾體會到的熱情難耐。

  伴隨著心髒鼓噪的跳動，全身的血液流轉加快，體溫逐漸升高……

  觸碰她的心情，讓人情不自禁的屏息凝神，近乎像是在瀆神。

  圓桌對麵，言夏夜望著紀良辰搭在她手上的指尖，自然而然的感受到了那不同尋常的熱度。

  抬眸看向對麵的男人，她有點擔心的問：“紀良辰，你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紀良辰仍然沉浸在自己複雜的心情中，慢了半拍的反問：“……什麽？”

  “我是說，你的體溫很高，是不是在發燒？”見男人一副怔怔的模樣，言夏夜隻得起身越過桌子，探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和指尖的溫度相同，男人的額頭同樣帶著鮮明的熱度，燙到了她微涼的掌心。

  言夏夜低低的驚呼一聲：“紀良辰，你在發燒！”

  “大概不是……我沒什麽不舒服的。”

  沒辦法對言夏夜解釋他的心情，紀良辰把她的細白的小手拉了下來，力道不輕不重的攥在掌心。

  陡然加大的親密讓言夏夜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試探著想要抽回手，同時輕聲道：“你真的在發燒，我很感謝你為今晚安排的一切，但我們還是不要吃飯，快點回酒店休息，好不好？”

  “我沒事的。”心曠神怡的享受著言夏夜的擔心，紀良辰眼中的笑意逐漸加深，仍然握著言夏夜的手不肯放開，“就算我真的生病，也不會錯過這樣美好的夜晚。”

  話說到這個份上，言夏夜很清楚，紀良辰是絕對不會聽她的了。

  稍稍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有些無措的重新落座，欲言又止的道：“就算我們現在離開，還會有下一次機會的。”

  “抱歉，在這件事上，我不能相信你。”

  眷戀著掌心殘留的柔軟滋味，紀良辰一本正經的笑著道：“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總算等到你點頭同意，和我約會？”

  言夏夜無言以對。

  作為受到追求的那一方，往往是被偏愛者的有恃無恐，怎麽可能體會得到紀良辰的心情？

  而且，即便過去知道紀良辰對她有些異樣的心思，可是考慮到紀良辰本身是玩世不恭的性格，他的心思究竟有幾分認真，全都是未知數。

  她真正明白紀良辰是認真的，也不過是在她離開國內，前往諾爾家族的這段時間罷了。

  心中悄悄地歎息，言夏夜再次征求他的意見，“那，我們快點吃完，早點回去休息，這樣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