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手機中傳來的斷線聲響，言夏夜收起手機，心事重重的跑到走廊另一邊買了礦泉水和綠茶，回到了手術室外的走廊上。

  在她離開的這十幾分鍾內，手術室裏似乎沒有出現什麽特殊的情況。

  楚夫人和丈夫神色悲淒的彼此安慰，季蔓蔓像個外人一樣尷尬的坐在一旁，看上去沒有什麽插嘴的餘地。

  言夏夜放慢腳步走過去，把飲料分發給眾人，唯獨沒有季蔓蔓的份兒。

  她當然不是舍不得一瓶飲料，而是季蔓蔓的所作所為，她都聽秦伊人說起過。

  在言夏夜看來，不管季蔓蔓是不是楚昔年愛的死去活來的初戀，一個小三插足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拿著礦泉水回到厲雲棠身邊，她側頭小聲問：“情況怎麽樣了？”

  “剛剛醫生出來過，說情況不是很樂觀，讓大家做好心理準備。”

  厲雲棠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著，嗓音低沉的說：“不過這是搶救期間經常出現的警告，實際上的情況，可能並沒有你我想象中那樣糟糕。”

  聽了厲雲棠的解釋，言夏夜放下心來。

  雖然答應了秦家大哥，可是她心中始終都拿不定主意。

  要是楚昔年大難不死，她不會給秦伊人報信，但如果……

  正當言夏夜左右為難的時候，手機鈴聲幽幽的響起。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當著厲雲棠的麵接聽：“燕九，找我有事？”

  “夏夜小姐。”

  燕九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開口道：“您和小路的DNA檢測，結果已經出來了。”

  言夏夜有些吃驚，纖細的手指不安的把玩著垂落的衣角，“……這麽快？”

  “夏夜？”厲雲棠發現她的不對，伸出大掌握住她無處安放的小手，耐心溫柔的問：“怎麽了？”

  言夏夜情不自禁的有些緊張，抬眸望進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

  對於小路，她十分憐愛，可惜並沒有從小家夥身上體驗到血脈相連的心情。

  所以，她提前做好了準備，到了此刻才發現自己準備的還是不夠充分。

  眼下，謎底終於即將揭曉。

  手機那邊，燕九很能體會言夏夜緊張惶恐的心情，沉默著沒有催促。

  言夏夜舉著手機，湊到厲雲棠的耳邊，鼓起勇氣說：“是燕九打來的，他說……小路的DNA檢測報告已經得出了結果。”

  厲雲棠微微一怔，握著言夏夜的大掌稍稍加大了些力氣。

  他知道言夏夜有多麽在意這個結果，緊張當然是在所難免的。

  二人又處在楚昔年的手術室門前，現在的確不是最佳時機。

  “夏夜，要是你還沒有準備好揭曉答案，可以讓燕九等一會兒再打給你，或者推遲幾天都沒有問題。”

  “就像你這麽說……”

  言夏夜輕輕咬了咬唇瓣，心如亂麻的垂下眼眸。

  末了，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手機說：“請告訴我，我想立刻知道。”

  “夏夜小姐，鑒定的結果非常明白，小路和您並沒有任何意義上的血緣關係。”

  燕九畢恭畢敬的匯報，同時又給了個相對不錯的好消息：“昨天，黎東先生回到家裏，把妻子和女兒都接來江海，搭的是最近一班飛機，預計一個小時後到達江海，你要不要過去接機？”

  言夏夜懵了片刻。

  長久的期待在這一刻徹底落空，她暫時很難接受這樣的落差，語氣虛弱的道：“好，我知道了，至於要不要去接機，還要再等一會兒決定。”

  畢竟，楚昔年還在手術室裏，生死不明。

  就算她和對方沒有什麽交集，但是看在厲雲棠和秦伊人的麵子上，理應等到最後才是。

  “如您所願，如果您改變主意，可以隨時打給我，我會安排司機過去接您。”

  燕九說到這裏，輕描淡寫的補充道：“夏夜小姐，請不要太難過了。”

  “嗯，謝謝你。”

  言夏夜勉強牽了牽唇角，眼中卻是無法言喻的遺憾和落寞。

  放下手機，她對著厲雲棠輕輕搖了搖頭，答案盡在不言中。

  “夏夜……”

  厲雲棠想要把她擁進懷裏，又顧慮著這樣的場合，“我要怎麽做，你會覺得好受一些？”

  言夏夜低眸看著兩個人握在一起的手，嗓音溫軟的問：“我可不可以，出去靜一靜？”

  厲雲棠微微頷首，“我陪你。”

  “不，我想一個人。”

  搖搖頭拒絕了男人的陪同，言夏夜戀戀不舍的鬆開他的手，又在看清男人眼中的擔心時微微一笑：“放心，我隻是想靜一靜而已，不會做什麽多餘的事。”

  如今，她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孤身一人。

  有了厲雲棠和小雲朵陪著，即便再大的痛苦，她都有麵對而不是逃避的勇氣。

  更何況，這個結果並不算出乎她的預料。

  厲雲棠微微沉吟，看了眼還在進行中的手術室，勉為其難的點了點頭：“那好，我讓保鏢跟著你，不準走得太遠，知不知道？”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擔心我。”

  笑眯眯的揮了揮手，言夏夜再次起身，朝著醫院樓下的小花園走去。

  冬日的寒風吹得她打了個冷顫，心情似乎也隨之輕鬆了那麽一點點。

  坐在枯枝敗葉中的長椅裏，言夏夜心不在焉的垂著小腦袋，默默想著自己的心事。

  原來她猜的沒錯，小路真的不是她的孩子。

  那麽，秦伊人臨走前交給她的那幾張畫像裏，紀良辰……或者說那個長得很像紀良辰的男人，更加有可能是兒子的親生父親。

  拿出手機想要再看一看拍攝下來的照片，言夏夜不小心點進微信朋友圈，看到了一條剛剛發布的消息。

  正巧，是紀良辰的母親。

  之前在京城的時候，她碰巧和紀夫人見過幾麵，對這個很有個性的貴婦人頗有好感。

  而這條消息大概是寫給紀良辰看的，字裏行間流露著想要盡快找到兒媳婦的心願，還抱怨紀良辰是個壞小子，為了躲她的催婚，幹脆玩起失蹤來了。

  失蹤……

  這兩個字眼看的言夏夜心中一緊，明白厲雲棠並沒有把紀良辰失蹤的事情大肆炫耀，連對方的親生父母都沒有通知。

  纖細的指尖在屏幕上輕點，言夏夜謹慎的留了條信息，用玩笑的口吻上紀夫人不要著急，再給紀良辰一些時間。

  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讚，言夏夜默默退出微信，卻在幾分鍾後，接到了來自紀夫人的電話。

  “……紀夫人，好久不見。”

  “你呀，什麽好久不見？”

  紀夫人爽快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半真半假的抱怨著：“要不是我家那個臭小子不允許我打擾你，我們的關係早就親如一家，還用得著我傻乎乎的在朋友圈裏催婚嗎？”

  聽這話裏的意思，似乎紀良辰並沒有告訴家裏的長輩，他和她分道揚鑣的事實。

  言夏夜心中閃過幾許複雜，巧笑嫣然的回應道：“您都是為了紀良辰著想，不過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還是等他考慮清楚再做決定會比較好。”

  “他是個男孩子所以不著急，言小姐你怎麽還這麽淡定？”紀夫人搖頭歎息：“是我真的老了，還是你們這些年輕人奇奇怪怪的？”

  “那還用說，肯定是我們奇奇怪怪的。”

  在長輩麵前，言夏夜向來討人喜歡，一本正經的解釋道：“您的兒子如此優秀，肯定要慎重選擇結婚對象，我不希望他將來後悔，寧願慢慢來。”

  “言小姐……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

  紀夫人大感意外，忍俊不禁的笑著說：“一般情況下，別的小姑娘肯定急於結婚，唯有你這樣不慌不忙的，難怪我家那個臭小子追著你去了江海，喜歡的不得了。”

  言夏夜啞口無言，悄悄眨了眨眼睛。

  雖然紀良辰的說辭都是拖延家裏摧毀的借口，但是紀夫人這樣喜歡她，未來知道真相，也許會很失落。

  為了防止那樣的未來發生，言夏夜小心翼翼的暗示著：“您這樣說我很高興，不過紀良辰真的有很多選擇，我想讓他慢慢選擇，哪怕最終不是我，也希望他可以得到幸福。”

  “怎麽會不是你？”

  紀夫人的語調升高了些，狐疑的問道：“是不是那小子固態複蒙，又犯了以前拈花惹草的臭毛病？”

  言夏夜無奈，“不是這樣子的，畢竟他又沒有和我結婚，認識其他的女孩子也是情理之中啊。”

  “胡說八道，那些亂七八糟的女孩子哪有你這樣好？”

  紀夫人顯然有著不同的意見，憤憤不平的說：“紀良辰那臭小子在不在你身邊？你把手機給他，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抱歉，我們兩個現在沒在一起。”

  言夏夜暗道不妙，努力想要岔開話題：“紀夫人，您和叔叔最近的身體還好嗎？紀良辰原本打算這幾天回京看二位，卻又臨時有工作要忙，還要幾天才能回去。”

  “嗨，隻要那個臭小子認清現實，盡快把你娶回家做我們的兒媳婦，我和他爸不再為了他的終身大事著急，哪還有身體不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