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言夏夜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垂眸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她款款轉身，在護士小姐的恭送中離開了精神病院。

  或許是天性使然，即便她理應做的殘酷，可是看到言水柔瘋瘋癲癲的樣子，還是讓她的心情多了幾分複雜。

  笑了笑不再想其他，言夏夜和等候她的保鏢打了個招呼：“抱歉，花的時間久了一點。”

  “您不用這樣客氣，大小姐。”

  保鏢身上的西裝稍稍褶皺了一些，看樣子沒少被那些記者們刁難，畢恭畢敬的回答道：“請問，是讓司機把車子開到這裏，還是您想在這附近走走？”

  即使回到墨家，也還是無事可做。

  言夏夜想了想，拿出手機看了看後台裏正在穩定運行的小小插件，突如其來的問道：“是不是快到聖誕節了？”

  “啊，是的。”保鏢愣了一下，“兩日以後就是聖誕節，您是想去買什麽東西嗎？”

  比起買什麽東西，她更希望那天能和小雲朵，還有……厲雲棠一起度過。

  但是想在兩天內挖出那個幕後黑手，隻有鋌而走險這唯一的選擇，而這也是她最想送給小雲朵的禮物。

  明明壞人還好端端的招搖過市，無辜又可愛的小雲朵卻必須休學躲在家裏，她怎麽能咽的下這口氣？

  “……不了。”

  轉瞬間下定決心，言夏夜抬眸望了望幾百米外露出尖尖塔頂的小教堂，“父親的狀況到現在還沒康複，我想散步去那坐一坐，你可以去幫我買些鮮花拿過來嗎？”

  作為江海收費最高的精神病院之一，院內所有設施一應俱全，甚至包括美容院和小型觀影廳。

  “好的，我會盡快給您送過去。”

  “謝謝你。”

  眉眼柔和的笑了笑，言夏夜轉身，不疾不徐的朝著她的目的地走去。

  由於今天並不是禮拜日，通往教堂的小路上安安靜靜，陽光慵懶的從枝頭灑落在鋪了薄雪的地麵，有種格外宜人的靜謐。

  一個人沿著磚石小路輕巧向前，言夏夜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四周的情況，特意在落單時放慢腳步，裝作正在欣賞附近的風景。

  假如幕後黑手真的打算殺了她，那麽此刻就是這幾天來的最佳時機。

  這一點是厲雲棠教會她的，無論敵人是什麽樣的，隻要學會站在對方的角度思考問題，那麽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站在寒冬料峭的湖邊停了停，言夏夜沒發現什麽異樣，於是不著痕跡的離湖邊遠了些。

  考慮到幕後黑手很可能雇傭專業人士，所以她盡量表現的單純無辜，站了站就繼續向著教堂走去，緋色的粉唇輕啟，呼出陣陣輕飄飄的白霧。

  短短的十幾分鍾裏，言夏夜悄咪咪的提心吊膽，總覺得上次那些京劇臉譜會突然從某棵樹後，或者某些灌木叢裏一躍而出，逼著她跳湖或者自殺。

  從上一次的經驗來看，那些人顯然是畏懼著什麽，總之拿刀刺她的幾率很小。

  正因為如此，厲雲棠才勉強同意了她以身犯險的充當誘餌。

  可惜，看來今天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纖細的指尖按住教堂雕刻著天使的大門，言夏夜神色虔誠地用力推開。

  因為不是禮拜日的緣故，教堂內冷清的空無一人。

  踩在正紅色的地毯上，她路過身邊空蕩蕩的椅子，徑自走向教堂中心的祭壇。

  耶穌高高在上的神像下麵，一排白色的圓柱形蠟燭正在售賣。

  說是售賣，采用的卻是無人看管的模式，隻要掃二維碼捐贈心意，無論多少錢都可以隨意取用。

  想著小雲朵還有病重的秦老，言夏夜捐了一筆不大不小的金額，探手拿了兩個蠟燭，想了想，又額外多拿了一個。

  雖然厲雲棠好像強到無所不能，但她還是希望，他可以得到神靈僻佑。

  把三隻蠟燭點燃放到祭壇上，言夏夜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在心中默念她的願望。

  由於要祈禱的對象有三個人，她靜下心來認認真真的許下心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再次睜開眼睛，很驚訝的發現麵前的三支蠟燭變成了四支。

  點燃的燭光在視野裏微微搖曳，她第一反應是重新再數了一遍，確認無誤以後，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到來的男人。

  他穿著一身簡約大方的黑色呢子大衣，肩上還帶著尚未融化的薄薄雪花，強勢淩厲的氣場和教會這種溫和安詳的地方並不怎麽相稱。

  然而他本人卻很慎重的閉目沉思，閃爍的燭火勾勒著他頎長優雅的側影，讓人隻能聯想到‘俊美無儔，高不可攀’之類的形容詞。

  言夏夜怔愣著凝視男人的身影，唇角不由自主的勾起隱隱的笑意。

  約莫兩三分鍾以後，男人緩緩睜開眼睛，深如沉淵的眼眸直視言夏夜，其中的深意仿佛要將人溺斃。

  四目相對間，他低沉磁性的喚出她的名字。

  “夏夜。”

  “嗯？”

  “我來接你回家。”

  回家……

  陌生的形容詞令她眼眶微紅，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

  伸手與男人十指交握，她不再多問任何事，和他並肩走在紅地毯上，緩緩離開了這間教堂。

  外麵，燕九帶著一大堆的黑西裝正在審問幾個抓住的犯人。

  見到言夏夜之後立刻丟下他們不管，走上前鄭重許諾道：“夏夜小姐，您放心，我們不會辜負您的努力，一定會從這些人口中逼問出一切。”

  “我相信你，燕九先生。”

  言夏夜莞爾一笑，還想再說些什麽，卻被身邊男人斜睨過來的目光打斷。

  噤若寒蟬的咽了咽口水，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的話……有那麽一點點點的曖昧？

  不大確定的歪了歪小腦袋，她狐疑的望著身邊霸道的醋壇子，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貌似，在二人墜海以前，還不是這樣可以光明正大吃醋的關係。

  雖說後來在那所島上，她和厲雲棠的距離迅速拉近，但那個準確來說並不是眼前的厲雲棠，她手裏還保留著他托付給她轉交的信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