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人看到了，但也隻裝作沒有看到。

  避開楚昔年接過盤子的動作，她親力親為的把早餐送上餐桌，麵不改色的和楚昔年相對而坐。

  拿起刀叉切了快培根放進嘴巴，秦伊人唇畔的笑意僵住，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

  想著或許是因為一夜未睡的緣故，她硬著頭皮咽了下去，之後蹭的一下從桌前站了起來，匆忙對著楚昔年擺了擺手，衝到衛生間裏一陣幹嘔。

  “胃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端著杯溫水隨後跟過來，楚昔年憐惜的用袖口擦去她雪白額頭上的冷汗，情不自禁的蹙著眉頭：“還是早餐不合胃口？”

  秦伊人艱難的搖了搖頭，接過溫水抿了一口，懊惱的一個字都不想多說。

  眼下正是她和季蔓蔓隔空較量的關鍵時刻，她的一舉一動都應該力求完美，結果又被楚昔年看到這麽丟臉的一幕。

  分外哀怨的瞅了眼楚昔年，她一雙大眼睛水蒙蒙的，睫毛沾染著清透細碎的淚花兒，恰到好處的勾起男人心中的保護欲。

  楚昔年心底一動，克製住想要擁抱她的衝動，扶著她回到客廳坐下。

  低眸望著端著水杯小口喝水的女孩，他清清楚楚聽到自己紊亂的心跳，越發肯定自己做出的選擇是正確的。

  哪怕，這個正確的決定會傷害到秦伊人。

  兩害相較取其輕，他不舍得，卻早已別無選擇。

  “楚昔年，那個……”

  不安的把水杯圈在掌心裏把玩，秦伊人難得主動地小聲說：“我們這段時間都沒有出去玩了呢，如果你今天有空，可不可以……”

  谘詢過專業人士後，她已經盡量冷處理了黃偉掀起的輿論，但是熱度並沒有因此減輕。

  再加上季蔓蔓這幾天稱病推辭了一切商業活動，喜愛她的粉絲們更是聯合起來抵製她，把她送到了風口浪尖。

  這也導致她最近成了過街老鼠，所到之處要麽有人偷拍，要麽有人議論，害的她隻能閉門不出，出去約會什麽的更是一種奢望。

  短暫的沉默幾秒，楚昔年抱歉的對她笑了笑，眉宇間的神色卻是堅決：“抱歉，我馬上要出門。”

  秦伊人怔怔的點了點頭，勉強擠出一抹笑：“這樣啊，那我不打擾你咯。”

  “真乖。”

  抬起手腕看了下時間，楚昔年轉身去把還沒動過的早餐倒進垃圾桶，花點時間用微波爐熱好麵包和牛奶，拎著外套步履匆匆的在秦伊人麵前經過，“公司裏還有事等我處理，晚上我盡量早點回來，陪你燭光晚餐。”

  隨著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門啪的一下在他身後合上。

  “嗯。”

  華麗空蕩的房子裏，秦伊人給出一個無人聽聞的回答，尾音飄渺的消散在清晨微涼的空氣中。

  落寞的目光在緊閉的房門上停留幾秒，她慢吞吞地轉過頭，看向收拾整齊的餐桌。

  他把早餐打包扔掉，是怕她再次聞到不舒服的氣味。

  光是這份細心，就已經比這世上大多數男人強過許多。

  想到這裏，秦伊人牽牽嘴角想要微笑，笑著笑著卻落下淚來。

  如果……他已經不再愛她，又為什麽對她體貼溫柔？

  ……

  離開住處，楚昔年把司機打發走，坐進車裏第一時間撥通了記憶中的號碼。

  滴滴幾聲響過，手機那邊有人接起。

  對方嬌軟的嗓音還帶著迷糊的睡意，口吻介乎於撒嬌和親昵之間，心滿意足的輕笑著：“昔年，難得你這麽早打給我，怎麽了嗎？”

  那單純的開心令楚昔年難以麵對，心煩意亂的握緊了方向盤。

  “蔓蔓，昨晚我和你說過的……”

  “啊，對了。”

  像是突然想起還有這麽一回事，季蔓蔓的呼吸稍稍急促起來，不自然的沉默了約莫兩三分鍾。

  楚昔年的心弦隨之緊繃，他一邊唾棄著自己的卑鄙無恥，一邊善解人意般詢問道：“假如你後悔的話……”

  “假如我後悔的話，秦小姐又該怎麽辦呢？”

  自嘲似得笑了一笑，季蔓蔓的語氣少了幾分喜悅，取而代之的是極力掩飾的凝重和怯意：“昔年，我不會後悔，我隻要你回到我身邊。”

  如此偏執的深情厚愛，卻之不恭，受之有愧。

  楚昔年蒼白的薄唇抿成一線，“……對不起，蔓蔓。”

  “別說什麽對不起，這樣一來，秦小姐可以清清白白開始她新的人生，我也趁火打劫的重新擁有了一生最愛的男人，這是三全……不，兩全其美的好事。”

  說到這，季蔓蔓俏皮的頓了頓，半真半假的笑道：“隻是委屈了你，作為交易的條件，無論你不管願不願意，都得和秦小姐解除婚約，娶我為妻。”

  “沒有什麽願不願意。”楚昔年麻木的勾了勾唇角，抬眸看著後視鏡裏冷酷陌生的自己，嘴巴自然而然的吐出甜言蜜語：“我十六歲那年已經為你買好了婚紗，現在不過是物歸原主而已。”

  “真的？我好開心！”

  季蔓蔓聞言輕笑，仿佛真的愛他愛的很不得了，以至於連女人最恐懼的事情都能含笑麵對：“那個劉亮應該還沒有聯絡你吧，所以，可不可以再給我一點準備時間？”

  “好，我去你公寓樓下的咖啡廳。”

  “那待會見，見到我的時候記得開心一點，畢竟我會好好打扮一番……不止為了交易，更為了見你。”

  笑中帶淚的放下手機，季蔓蔓側眸看向不遠處癱在沙發上的男人，眸中的神色立刻轉冷：“你想說什麽？”

  倘若此刻楚昔年就在這裏，一定會驚愕於男人似曾相識的樣貌。

  不是別人，正是他派人差不多快把整個江海都翻過一遍，卻還遍尋無蹤的人渣劉亮。

  “女神，忘了告訴你，我喜歡烈焰紅唇那種風格的打扮。”笑嘻嘻的擺弄著尚未拆掉繃帶的手腳，劉亮覺得他最近的人生簡直比最刺激的電影還要精彩萬分。

  就在前天，他還龜縮在哥們破破爛爛的單人公寓裏。

  直到看在鈔票麵子上勉強收留他的哥們終於意識到發生什麽，被楚昔年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的氣魄嚇破了膽，不講義氣的把他這個傷患趕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