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朵的提議讓白錦心心底哆嗦了一下，姣好的麵容梨花帶雨的沉思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能見他……比起他，我更想見另一個人。”

  既然厲雲棠心中早已沒了她的位置，她再做出任何事，大概也不過是嘩眾取寵，徒增笑柄罷了。

  “誰？我認識嗎？”小雲朵歪了歪小腦袋，十分溫柔的說：“應該是你的朋友吧，沒關係，你可以把她約到這見麵，我不會亂說話的。”

  白錦心凝眸注視著小家夥，這孩子早熟聰慧又冷靜紳士，她不該相信這樣一個孩子會主動放棄求救和逃脫。

  但他的神情實在太溫和了，看著她的眼眸澄澈憐惜，與望著一株花一株草並沒什麽不同。

  輕輕咬了咬下唇，她決定相信他一次，垂著眼眸啞聲說出她想見的人選：“言夏夜，我想見言夏夜。”

  此刻，她已經混亂到不知所措的地步，身邊又沒有一個親人或者朋友可以依靠，為她提供外界信息的男人也不能判斷是敵是友，她想要找人商量都沒有對象。

  而她認識的所有人中，言夏夜是第一個通過寥寥數語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再加上剛剛得知對方即將成為厲雲棠的下一任未婚妻，這就讓她更想找個機會和言夏夜見上一麵了。

  過去的幾年中，她很辛苦的努力接受了失去家人和摯愛的現實，但是在一切結束之前，她還是想輸個心服口服，想要把全部的過去對言夏夜和盤托出，生死之間，看她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和選擇。

  然後，她或許能從言夏夜的選擇中，找到屬於她的末路吧。

  “言言？”

  出乎她意料的，剛剛還說出要做中間人的小雲朵一下子變了臉色，慎重的板起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直接開口道：“言言不行。”

  “……為什麽？”白錦心回過神，突然想起這個小家夥和言夏夜的關係似乎不錯。

  小雲朵一板一眼的搖了搖頭，“總之不行，言言是我喜歡的女孩子，我不能讓她冒險到這種地方來。”

  “你喜歡言夏夜？”白錦心詫異，她從小接受的都是西方教育，對於小雲朵這麽小年紀就擁有喜歡的人並不感到多麽意外。

  她隻是不明白，言夏夜身上到底有什麽她還沒有見識過的魅力，能讓那一大一小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都對她傾心？

  “喜歡，言言對我很好，如果將來我要娶妻子，很想找到和她一樣性格的女孩。”小雲朵不假思索的回複，緊接著又有些頹唐，小聲嘀咕道：“可惜我們的年紀相差太大，否則我真的好想要言言做我的老婆呢！”

  白錦心側眸看著蔫巴巴的小家夥，唇角忽然勾起了一抹險惡的笑，慢條斯理的道：“那是不可能的，你知不知道厲雲棠這幾天都在忙些什麽？”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她心中有些後悔，又有些難以言喻的快意。

  古往今來有那麽多的警世格言宣揚著女人的嫉妒有多麽可怕，以往她一笑置之，現在她終於徹底領會了。

  小雲朵渾然沒察覺到她的別有用心，扭頭很乖巧的看著她：“那還用說，爹地肯定是在忙著找我。”

  “的確，他為了你在整個江海編織了一張無形的大網，之後把掌控權交給那個叫燕九的下屬，他自己則親自去言夏夜現在的家裏登門拜訪，所作的事雖然還算不上求婚，不過倒是足以證明他和言夏夜的關係非同尋常。”

  很期待看到小雲朵受了打擊後一蹶不振的樣子，白錦心抬眸看向他，不想錯過他眼中希冀破碎，人生觀受到強烈衝擊的那一瞬間。

  除了卑劣無恥的手段以外，她根本無法傷到那個冷峻優雅的男人分毫。

  那麽父債子償，這回換成小雲朵來承受愛情和親情雙重背叛的滋味，就和她當年絕望無助的處境一樣。

  隻不過那個時候她年滿二十，尚且無法接受那種殘酷和現實。

  而眼前口口聲聲說著喜歡言夏夜，信賴著自家爹地的小家夥，下個月才剛滿六歲。

  果不其然，小雲朵無聲無息的睜大眼睛，像是一時間還沒辦法理解她所說的話。

  白錦心滿懷惡意的彎了彎唇角，嗓音輕柔的補充道：“我說的都是真的，明明你還下落不明，厲雲棠卻把心思都放在了言夏夜身上，而言夏夜絲毫沒覺得有任何不妥……啊，這也難怪，我想天底下沒有哪個女人會真心喜歡未來丈夫和其他女人生下的小孩，沒準兒她表麵上裝出一副善良無辜的樣子，實際上悄悄盼著你就這麽一直失蹤下去，不要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也不一定噢。”

  “別再說了！”稚嫩的嗓音難得提高了聲調，小雲朵精致的眉頭皺起，小小軟軟的身子僵硬的一動不動，難以掩飾受到傷害的痛楚和困惑。

  即便他再怎麽多智近妖，也不過是個不滿六歲的孩子，還遠遠沒準備好接受這個世界上來自其他人的惡意。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回想起言言和他在一起的一幕幕，語氣很平靜的說：“白阿姨，雖然不知道你這麽說有什麽目的，但我不相信你……”

  白錦心噗嗤笑出聲來，她從沒想過折磨比她弱小的孩子是這麽有意思的一件事：“我承認再過二十年，你的成就也許不在厲雲棠之下，不過二十年之後的你和眼下已經位高權重的厲雲棠，再笨的女人都知道該怎麽選，還是說你以為言夏夜能永葆青春，不老不死嗎？”

  “不，我當然知道我和言言是不可能的，你說爹地喜歡她，這句話我是相信的。”

  “那你還……”

  小雲朵漸漸鎮定下來，“言言以前的日子很辛苦呢，北城哥和那個壞女人又一直纏著她不放，爹地比北城哥要好多了，喜歡一個人當然是希望她能幸福，如果她能和爹地結婚，我覺得很OK，這樣她會搬來和我一起住，我也可以經常見到她，不是很好嗎？”

  小雲朵或許真的同情她，可是那種同情是僅限於陌生人之間的程度，在他提起言夏夜的時候，大大的眼睛都是亮的，眼睛裏的憐惜一覽無餘。

  一想到厲雲棠可能也是這樣看待言夏夜的，白錦心心口一痛，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白下去。

  虧她還一直自欺欺人的認為自己對厲雲棠沒有愛意，隻有恨意。

  假如真是那麽簡單的話，她此刻痛徹心扉的感覺又是什麽呢？

  “不對，喜歡一個人就會想要擁有，怎麽可能舍得眼睜睜看著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白錦心的聲音有些嘶啞，目光空洞的瞪著虛空中某個焦點，與其說是在對小雲朵說話，還不如說是自言自語來的更恰當一點：“希望對方幸福不過是漂亮話而已，或者說你喜歡的程度太淺薄，根本沒法體會那種想要和對方同歸於盡的感情。”

  “同歸於盡……這個不是好詞吧？”檢索了一下腦子裏的小字典，小雲朵頗為心驚的注視著情緒激動的白錦心，開始後悔這麽貿貿然的跑出來接近她。

  他本想要不要跳下沙發回房間去，但轉念想到白錦心提到過言言，又不得不好聲好氣的勸她：“白阿姨，可能我還太小，真的不懂你所謂的喜歡，不過喜歡應該是很美好的事情，假如真正的喜歡那麽可怕，我寧願一輩子都不要喜歡上誰。”

  “美好麽……”白錦心要笑不笑的牽了牽唇角，她和厲雲棠在一起的時候，絕大多數都是她一廂情願的過去見他。

  但即便是那樣，能有幸成為那樣完美的男人生命中的過客，在他記憶中留下小小一片餘地，還是足以令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誘惑。

  “嗯！”小雲朵理所當然的點了點小腦袋，很認真的輕聲說：“當然啦，言言都不告訴我她和爹地是那種關係，我肯定也覺得很寂寞還很吃醋，隻是冷靜下來想一想，她之所以不告訴我，大概是怕我會不開心，或者幹脆沒想好要怎麽和我說。”

  白錦心漠然冷笑，覺得自己真是瘋了，竟然會和一個小孩子討論情情愛愛的問題：“你再怎麽為她找借口，都不能改變她背叛了你的事實。”

  “才不是借口呢！”小雲朵眨眨眼睛，“因為這恰好證明了，言言很在乎我呀。”

  白錦心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信任言夏夜，恰好反襯了她當年對厲雲棠的種種懷疑。

  惱羞成怒之下，她腦子中靈光一閃，“好啊，如果你非要這麽說，我們來做個遊戲好不好？”

  “什麽？”

  “倘若她在乎你，就像你在乎她一樣，那麽你不想讓她涉身險境，她應該也不想讓你下落不明吧？”

  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白錦心忽視掉小雲朵的抗拒和反對，自顧自的微笑起來：“就這麽決定了，我實在沒辦法容忍一個裝腔作勢的虛偽女人贏過我，所以，假如她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就放了你和她回去，否則，你還是可以回到厲雲棠身邊，她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