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伊人第一時間看清了文件內容，不由的麵露喜色，真心實意的替言夏夜覺得開心。

  在她看來，以厲北城這種渣到極點的人品，和言水柔那個賤人簡直天生一對。

  唯二的優點大概是家世頂尖，外表也長得人模人樣，不過除了這兩點以外，完全是個黑心棉做成的繡花枕頭，半點配不上夏夜。

  病床上，言夏夜瞳孔微微收縮，耳邊回響著厲北城摔門而去後的嗡嗡聲，盯著那份文件半晌移不開目光。

  毫無疑問，這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東西。

  但是以這種方式得到，絕非她的本意。

  “夏夜，那個渣男總算同意放過你了，咱這回也算是因禍得福，剩下隻需要洗清嫌疑就可以了。”不明白言夏夜為什麽保持沉默，秦伊人彎下腰去把文件撿起來，眉飛色舞的放到言夏夜枕邊，“快收好了，等到厲北城知道雅兒墜樓和你沒有關係，那渣男肯定後悔死了，沒準會想要把它搶回去！”

  言夏夜苦笑著牽了牽唇角，神色複雜的輕咬下唇。

  這種情況下，她很感激秦伊人還願意相信她，然而她幾次審視過自己斷斷續續的記憶，卻連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

  如果她一直保持神誌清醒，她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對雅兒動手。

  可她的精神狀態並不穩定，萬一……

  看出言夏夜的言不由衷，厲雲棠緩緩垂眸，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她若有所思的清美麵孔，淡淡問：“夏夜，你不開心麽？”

  她欲言又止：“我……”

  秦伊人左右看看，意識到不該再留下來當電燈泡，煞有介事地邊念叨邊走了出去，“啊，我想起有個事要找醫生谘詢谘詢，你們先聊！”

  厲雲棠在言夏夜床邊的椅子上落座，狹長的眼眸含著一點微不可查的笑意：“想說什麽？”

  “言水柔說，我媽得了很嚴重的病，隻有更換器官才能繼續活下去。”偽裝的堅強在男人的注視下潰不成軍，黑長直的發絲自然垂落，遮掩住她哭的狼狽的臉頰：“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整個人差一點就崩潰……或許我真的崩潰了也說不定，雅兒的事我怎麽努力都想不起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

  “噓。”

  比起言夏夜的無措和慌張，厲雲棠依舊冷靜非常。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過她的緋紅的唇，不溫不火的打斷她的話：“既然你不確定接下來發生過什麽，又何必這麽著急承擔責任？”

  言夏夜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無助茫然的抬起眸子，眸光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彷徨和希冀，仿佛厲雲棠是她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怯怯地問：“小叔叔，你不怪我？”

  再怎麽說，雅兒終究是厲北城的親生女兒，厲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對厲雲棠坦白交代之前，她本以為，男人會因此厭惡她的。

  可是，就算明知道會被他厭惡……

  她還是無法對他說謊。

  “夏夜，就算你不相信自己的記憶，也要相信我看人的眼光。”厲雲棠眉目不動，話語間自有令人平靜的力量：“退一萬步講，雅兒墜樓真的和你有關，也是在你無法自控的前提下發生的，而且雅兒也沒什麽大礙，你不需要過分自責。”

  隨著男人最後一個字話音落地，言夏夜懸著的心陡然放鬆下來。

  她輕輕眨去眼底水霧，若無其事地輕聲說：“小叔叔，我想接受催眠，我想知道，雅兒墜樓到底和我有沒有關係。”

  “我會私下找個值得信任的醫生，但是這件事不要和厲北城提起。”厲雲棠習慣了言夏夜的固執認真，微微頷首答應了她的請求：“我會盡快安排，還有言伯母的病情，我會讓燕九聯絡合適的醫生會診。”

  任何令她輾轉反側的難題，對厲雲棠來說，不過輕而易舉。

  言夏夜悄悄攥緊了被子的一角，強烈又陌生的感情衝擊著她的心口，她卻連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微不可查的歎了口氣，她努力擠出笑容：“小叔叔，最近怎麽沒看到尹沫小姐，你和她的婚期不是很近了麽？”

  “江海的規矩，婚禮前兩個月，新郎新娘不能見麵，否則會招來厄運。”

  聽著男人低沉繾綣的音色，言夏夜胸口疼了一瞬。

  於是，唇角那絲勉強而來的笑意再也掛不住。

  她低垂著小腦袋掩飾過去，盡量自然的回答：“哦，尹沫小姐那麽漂亮，結婚當天肯定是最美的新娘。”

  厲雲棠好笑的看著她，慵懶隨意的眯起眸子。

  正要說些什麽，又被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

  言夏夜隻以為是秦伊人去而複返，“請進。”

  房門從外推開，出現在門口的卻不是秦伊人的身影。

  “少夫人，聽說你病了……”大概是為了探病方便，白錦心穿了身很簡單的衣著，手裏捧著一束帶著露水的百合花，精致的小臉在花朵的映襯下更顯俏麗，視線掃過來時怔了怔：“雲棠，真巧，你也在。”

  “嗯。”

  床邊的男人淡淡回眸，很快又收回視線，似乎白錦心出現與否，對他而言都是可有可無。

  “白小姐，快請進。”下意識直起身子，言夏夜有點不知道怎麽麵對白錦心才好。

  自從酒吧那次事件過後，她再沒見過白錦心，也不怎麽想見到她。

  雖然她搞不清楚白錦心把她丟在酒吧的舉動到底是不是有意為之，可是經曆過那麽驚心動魄的一夜，她不想再和對方有任何牽扯，實在是理所當然。

  “少夫人，您叫我錦心就好。”白錦心很快整理好不自覺流露出的那一絲驚愕，舉止優雅的走到床邊，親手把百合花插進花瓶，十分歉意道：“上次多虧少夫人幫了我，我卻那麽沒用的暈了過去，幸好您平安無恙，這件事我一直想找個機會當麵向您道歉，沒想到再次見麵卻是在醫院……”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言夏夜眨巴眨巴眼睛，隻好敷衍地表示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