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夏夜不可思議的瞪著他，良久顫抖著肩狼狽大笑。

  “厲北城，我要是殺了你父母，毀了你一生，你這樣對我情有可原，可我什麽都沒做錯，唯一做錯的就是愛上你，也已經付出我這一生最沉重最痛苦的代價，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怎麽還能忍心往死裏糟踐我呢？”

  厲北城半晌沒有說話，再開口時聲音裏也摻雜了痛意：“言夏夜，我隻是要你重新愛我。”

  “與其讓我重新愛你，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來的痛快！”言夏夜狀若癲狂的笑著，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摸索著抓起男人的手，直接放在她的脖子上：“殺了我！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監獄裏暗無天日的五年，出獄後找到孩子的希望日漸渺茫，在她愛上厲雲棠的一瞬間，就意識到她已經犯下比五年前更加殘酷的錯誤……

  一旦把心給了別人，連命都不由自己，怎麽能經得起一錯再錯？

  支撐她活下去的理由少得可憐，她也真的撐不下去了。

  麵對閉目等死，唇角還掛著微笑的言夏夜，厲北城在劇烈的心痛中突然意識到，他其實下不去手。

  他如願看到狼狽不堪，破碎崩潰的言夏夜，卻不如他想象中來的愉悅。

  他已經把她逼到絕路，他已經贏過這個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人，他已經讓她哭著求死……

  為什麽，他贏了她，卻沒能贏回她？

  這一切，究竟是哪裏錯了？

  “你不殺我，我就走了。”

  許久沒有等到解脫的瞬間，言夏夜睜開空洞的眼眸，帶著無法言喻的失望，扯下厲北城的手。

  一腳踏上婚紗照的碎片，她脊背挺直，麵無表情的從容離開。

  厲北城被言夏夜痛徹心扉的剖白震懾，直到言夏夜走出門口，他才想起他根本沒能從言夏夜口中逼問出照片中那個男人的身份名字。

  沒關係。

  她越是想逃，他就越是不肯放手。

  他不後悔五年前那樣對待言夏夜，畢竟那個時候的她乖巧聽話，像個人偶般乏善可陳。

  卻不料五年後的言夏夜倔強堅韌，清高寂然，和五年前判若兩人，值得令他眼前一亮。

  等她有一天拋棄所有尊嚴，哭著跪在他麵前求他愛她，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他才能從她身上得到真正的快意和滿足。

  他和言夏夜之間，來日方長。

  ……

  搭乘計程車回公寓的路上，言夏夜收到好幾條來自小雲朵的語音信息。

  ‘言言，你睡了嗎？’

  孩子清甜可愛的童聲讓言夏夜死氣沉沉的瞳孔多了一絲活氣，她朝著後視鏡看了一眼，發現此刻的她臉色慘白滿麵血跡，要是再加上一條白色長裙，可以不用化妝直接勝任貞子的角色。

  司機大哥早已膽戰心驚的偷看了她半天，趁此機會顫巍巍的搭話：“小姐，您是在哪被人搶了吧，需要我送你去報警麽？”

  “我沒事，謝謝。”言夏夜嗓音沙啞，清了清嗓子之後並沒好轉，隻能用打字的方式傳回消息：‘我還沒睡，你怎麽還不睡呀，男子漢這個時間還不睡，會長不高的。’

  很快，小雲朵也開始用文字傳消息，‘下午在學校睡過，現在還不困。我考試得了第一名，言言答應我的事有沒有忘記？’

  ‘你是說學校舞會？當然沒忘。’打著字的同時，言夏夜算算日子，不由的有點心虛。

  要是她沒記錯，明天大概就是舞會的時間，可她眼下慘的和貞子有一拚，明天真的能順利出場，還不嚇到其他小朋友嗎？

  ‘我就知道言言最好了！’小雲朵歡樂的心情從字裏行間體現出來，令言夏夜忍不住低笑出聲，沒防備扯到傷口，又疼的輕嘶一聲。

  隨後，她又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對了，小叔叔不去吧？’

  ‘爹地才沒有時間陪我，最近他除了工作以外，總是和尹沫阿姨在一起。’

  言夏夜盯著這條信息，神色複雜的愣了幾秒，斟字酌句的回複：‘尹沫小姐剛來國內，肯定有很多不習慣，小叔叔多照顧她一下也是難免。’

  她雖然從一條信息裏看出了小雲朵的落寞，心疼之餘卻沒有辦法，隻好盡量引開孩子的注意力：‘小雲朵，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顏色？這可是我和你第一次跳舞，好緊張呀，不如你來幫我選擇衣服怎麽樣？’

  小雲朵的注意力馬上被吸引，消息很快傳回來：‘真的可以嗎？其實我覺得言言穿什麽都好看！’

  ‘當然可以，我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家，換了衣服再拍照片給你，啾咪。’

  放下手機，言夏夜付了車錢，按著額角回到公寓。

  房門打開，尹白焰裹著她的小黃鴨浴巾，琥珀色的發絲濕漉漉的滴著水，正坐在沙發上畫圖紙。

  聽到門鎖轉動，男人笑眯眯看過去，下一秒唇角笑意僵住，丟下畫板幾步來到她跟前，眉頭好看的皺起：“小夏夜，你不是說國內治安很好，怎麽還會被打劫？”

  “我沒有被打劫……算了。”

  再次回到熟悉的環境，言夏夜立刻覺得頭暈眼花，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堅持著從老宅全身而退的。

  很有眼色的接住言夏夜軟倒的身體，尹白焰手忙腳亂的將她放在沙發上，拿起電話匆匆問道：“國內的救護車是什麽號碼？你報警了沒有？”

  “不用。”

  言夏夜有氣無力，靠在沙發墊上看了眼時間。

  幸好她和小雲朵約定了半個小時，十分鍾時間簡單包紮，再來二十分鍾洗個戰鬥澡……

  “為什麽？”尹白焰一臉莫名，抬手摸摸言夏夜冰涼的額頭，自言自語道：“摸著不燙，難道是被嚇傻了！這可怎麽辦才好？”

  “你才傻了呢。”沒好氣的翻個白眼，言夏夜有點別扭的小聲說：“你要是不怕麻煩，能不能幫我包紮一下，傷在這個位置，我一個人不好處理。”

  尹白焰憐憫無奈的望了她一眼，起身去找醫藥箱。

  在他看來，言夏夜小小一隻可憐巴巴，明明可以大肆利用身為女人的優勢，實際上卻過了分的倔強孤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