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擇在島上待到了天亮。

  ??太陽從島嶼的一側升起，君天擇才轉身上了小船。

  ??回頭看了涼亭一眼，君天擇沉默了很久。

  ??南裏塵烈，好像一心想要逃避。

  ??君天擇離開，南裏塵烈才鬆了口氣般緩緩閉上眼睛。“小璃兒，我來陪你了。”

  ??活了這麽久，他總算活得通透了。

  ??人，未必要永生，但一定要和自己最愛的人在一起。

  ??否則，活得久才是懲罰。

  ??自斷了自己的內息源，南裏塵烈的發絲慢慢變白，直到老去，呼吸停止。

  ??他要去找江璃了。

  ??他唯一的皇後，也是他唯一的愛人。

  ??……

  ??上陽郡。

  ??鳳卿醒來的時候，陽光照進營帳。

  ??揉了揉眉心，起身看著走進來的君天擇。“越來越沒規矩了，進師父營帳都不知道吭聲？”

  ??倒也不是生氣，鳳卿是覺得想笑，君天擇今天的狀態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怎麽了？不是打了勝仗？”鳳卿像是哄孩子一樣的看著君天擇。

  ??“師父，您希望我成為怎樣的人。”君天擇坐在桌案旁邊，小聲問了一句。

  ??鳳卿愣了一下，不知道鈞天怎麽突然問這個。“師父當然希望你成為這個天下的主人，一年娶三個夫人，生三個兒子，一統天下，後宮佳麗三千！”

  ??鳳卿伸了個懶腰，將君天擇的未來給他闡述了一下。

  ??君天擇可是天下之主，後宮女人自然不能少。

  ??兒子就更別說了，不然怎麽可能夠試煉的。

  ??那麽些兒子裏，總有一個能活下來的。

  ??“師父不希望我做什麽？”君天擇眼眶泛紅，再次開口。

  ??“師父不希望你濫殺無辜，不希望你冷漠無情，不希望你對自己的孩子們冷血，將來你若是成了皇帝，選定繼承人的時候……一定要憑德行，並不是讓他們像野獸一樣的廝殺，能活下來的才是強者。”

  ??鳳卿歎了口氣，是時候好好和君天擇交代一下之後的事情了。

  ??她可能真的要走了。

  ??“師父是不是要離開我了……”君天擇抬頭看著鳳卿，手指慢慢握緊。

  ??他，可能要讓鳳卿失望了。

  ??南裏塵烈說得對，他不能讓曆史的軌跡改變。

  ??鳳卿不希望的，他都必須要達成。

  ??“君天擇，你和君莫離都已經長大了，我遲早是要離開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永恒的守護。

  ??君天擇深吸了口氣，他就知道。“師父若是離開，一定會後悔的……”

  ??他要給自己‘黑化’找一個理由和借口。

  ??“君天擇，別讓師父對你失望。”鳳卿起身，走到君天擇身前。“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我是……”君天擇別開視線。

  ??“照顧好你弟弟。”鳳卿歎了口氣。

  ??“師父，君莫離身上，有你想要的東西，對嗎？”

  ??鳳卿的身體僵了一下，警惕地蹙了蹙眉。“什麽意思……”

  ??“師父，君莫離以前是個傻子，明明應該死了，可不但沒死，還突然不傻了……”君天擇以前也懷疑過，鳳卿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身體中，有不屬於他的靈魂碎片，對嗎？”

  ??鳳卿驚愕地看著君天擇。“你……”

  ??他怎麽知道的？

  ??“隻要等君莫離成年，取走我要的東西，他不會出事。”見君天擇已經發現她的秘密，鳳卿也不打算繼續瞞著。

  ??“那個人，對師父來說很重要嗎？”君天擇的手心已經被汗水浸透。

  ??“是，他是我的命。”鳳卿坐回床榻，安靜地回答。

  ??離墨，對她不僅僅是重要，是她的命，是她能活下去的原因所在。

  ??“原來……”君天擇苦澀地笑了一下。

  ??原來鳳卿帶走他，陪了他們這麽多年，都是為了那個人。

  ??“師父，那我們呢，我和莫離對你來說，重要嗎？”君天擇呼吸有些凝重。

  ??“重要。”鳳卿沒有猶豫，君天擇和君莫離對她來說同樣重要。

  ??“哢……”突然，營帳外傳來響聲。

  ??鳳卿心口一緊，著急追了出去。

  ??是君莫離，他都聽到了。

  ??“天擇，是你故意讓弟弟過來的，對不對？”鳳卿沒有去追，小聲問了一句。

  ??君天擇，算計她？

  ??“師父，他有權知道真相。”君天擇走出營帳，再次開口。“您將我們養大一直都在利用我們，不覺得寒了我們的心嗎？”

  ??鳳卿深吸一口氣，她就知道會有今天。

  ??君天擇和君莫離遲早是要知道的。

  ??沒有解釋，鳳卿寧願讓君天擇和君莫離怨恨自己。

  ??這樣，她走了……對於兩人來說才是最好的。

  ??她不可能停留的，她要盡快去找到離墨的靈魂。

  ??離墨不在她身邊的每一刻，都是折磨。

  ??“師父，等取走你要的東西，你就走吧，我們都不想再見到你，也不知道如何麵對一個利用了我們這麽多年的人。”君天擇像是下了決心，聲音淡漠。

  ??心口卻在滴血，君天擇的骨骼被握緊到咯咯作響。

  ??鳳卿點了點頭。“好，很快我就會離開。”

  ??她不會停留太久了。

  ??見鳳卿要去找君莫離，君天擇緊張的想要上前拉住鳳卿，可卻終究還是欲言又止。“師父……”

  ??鳳卿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生辰願望。”

  ??鳳卿愣了一下。“好……”

  ??這個願望，她怕是要食言了。

  ??她要走了，不會再回來，這裏不屬於她。

  ??她也不會為了任何人停留。

  ??君天擇看著鳳卿離開，眼神慢慢堅定。

  ??那個人，真的對她那麽重要嗎？

  ??為什麽，他沒有再早一點遇見鳳卿。

  ??身形有些不穩，君天擇眼前發黑。

  ??喉口腥甜得厲害，吐了口血終於撐不住昏了過去。

  ??“少主！”

  ??……

  ??隻有這樣，才能讓鳳卿沒有愧疚地離開。

  ??才能讓她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她那麽在乎那麽個人，他就在背後默默守護她便好。

  ??南裏塵烈說得對，他舍不得看著鳳卿受苦。

  ??他怎麽舍得。

  ??他對鳳卿來說也許隻是漫長時間長河中的一個過客，可鳳卿……卻是他黑暗人生中的一道光。

  ??在他快要死掉的時候，鳳卿的出現，讓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可這也是鳳卿最殘忍的地方，明明改變了他，卻又拋棄他。

  ??師父，願你早日找到那個能讓你依靠和開心的人。

  ??願他的師父能不用飲酒度日，不用強顏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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