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一起走。”程瑤緊張開口。

  ??“你們再不走，我們誰都走不了，南裏洛凡可是化神境。”在化神境麵前，他們太過渺小。

  ??“可……”程瑤聲音有些發顫。

  ??“你們快走，我和燕十三留下，南裏洛凡是想要活口威脅鳳卿和離墨，不會殺了我們，你們去和離墨鳳卿匯合，盡快來救我們。”謝幺兒看了華璽一眼。

  ??華璽點了點頭，拉著程瑤離開。

  ??程瑤心口有些發慌，抱緊小圓子，快速離開。

  ??“對了……”謝幺兒剛想開口，是燕十三先說了話。“謝家還有一根孱弱的獨苗，在娘胎的時候就被母親強行逆轉血脈，傷了根基，不知道華璽大夫和程瑤小兄弟能不能回西夏以後去看看，也許能治好。”

  ??華璽的心沉了一下，燕十三的樣子，像是在托孤。

  ??可他這時候，什麽都不敢說。

  ??伸手拉著程瑤，華璽轉身就走。“你們放心，華璽一定將他治好。”

  ??謝幺兒也鬆了口氣，看著燕十三笑了很久。“你要是女子，我必然非你不娶了。”

  ??“下輩子吧。”燕十三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在承諾什麽。

  ??如若他是女子，怕是真的要以身相許了。

  ??謝幺兒愣了一下，眼裏沒有那些殺手，仿佛隻看著燕十三。“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燕十三點頭。

  ??沉默了許久，燕十三再次開口。“下輩子為何不是你當女子？”

  ??謝幺兒也愣了愣，笑了起來。“我不行，我得保護你。”

  ??燕十三上下打量了謝幺兒一眼。“現在似乎是我在保護你。”

  ??南裏洛凡的人將燕十三和謝幺兒團團圍住。

  ??他們不會傷害燕十三和謝幺兒，因為南裏洛凡需要用他們威脅鳳卿。

  ??燕十三和謝幺兒自然也明白。

  ??他倆在，能拖延時間，讓程瑤和華璽逃得再遠一些。

  ??“把人帶走！”南裏洛凡冷聲開口。

  ??周身的內息瞬間將兩人包裹，讓他倆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謝幺兒一直看著燕十三，小聲問了一句。“怕疼嗎？”

  ??“怕……”燕十三點頭，又搖了搖頭。“你陪著，應該不怕了。”

  ??“好。”在那些人靠近的瞬間，謝幺兒一腳將對方踹倒，伸手接住長劍。

  ??手腕早就已經發顫，那隻原本就被廢掉的手，用盡了最後的力氣。

  ??一隻手牢牢地抱緊燕十三，另一隻手將長劍刺穿燕十三的後背，刺入自己的心口。

  ??“燕十三，算我欠你的……是我自私，我怕黃泉路黑……我想讓你陪著我……”

  ??燕十三眼角流出眼淚，什麽話都沒說。

  ??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謝家小公子，殺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曾經的隴西王者，連離國皇室重兵都除不掉的前朝皇族。

  ??他怎麽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無用的廢物。

  ??即使他嘴上說著不在乎，可燕十三了解謝幺兒，他早就動了不想活的心思。

  ??可謝幺兒說的也是實話。

  ??他很自私，他不想留下燕十三，他想把他帶在身邊。

  ??“結拜……說好了，一起死。”

  ??又怕謝幺兒自責，燕十三還是強忍著疼痛說一切都是他自願。

  ??碧海離歸的人全都傻了眼，驚愕地互相看了一眼。

  ??他們，居然自殺。

  ??南裏洛凡顯然也沒有反應過來，饒是化神境，也沒想過謝幺兒和燕十三……會自盡。

  ??就為了，不讓他利用，就為了鳳卿離墨不被威脅？

  ??“你們還真是……”南裏洛凡冷笑了一聲。“鳳卿何來的魅力，值得你們如此犧牲。”

  ??燕十三和謝幺兒都已經撐不住跪在地上，慢慢摔落。

  ??血液從口中湧出，世界仿佛都是猩紅色的。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滋味。

  ??作為暗衛，死士，他從小要經曆的一切都和死亡擦邊，可真正的死亡來臨，心還是沉重又孤寂。

  ??一種悲涼感，瞬間湧上心頭。

  ??他，對不起小姐，沒能信守承諾，永遠守護在她身邊。

  ??一家人，都要好好的活著。

  ??小姐說，十三騎是她的家人，是她鳳卿的兄弟。

  ??嘴角帶著一絲笑意，燕十三又覺得毫無遺憾了。

  ??至少，他死了……南裏洛凡暫時無法利用他們威脅鳳卿了。

  ??“小姐……”

  ??小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小姐。

  ??緩緩閉上眼睛，燕十三在死亡前，用盡力氣與謝幺兒靠近了些。

  ??那長劍再次向前，穿過燕十三的身體，將兩人牢牢困在一起。

  ??這樣，他也能信守承諾陪他走過黃泉路了。

  ??……

  ??身為將軍，謝幺兒從決定跟著離墨，帶著謝家人冒險一搏的時候，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還算沒有遺憾，至少他給爺爺留下了謝家的後代。

  ??隻是，委屈了燕十三，要陪著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他謝幺兒這一生任性妄為，手上無辜人的鮮血也不計其數，沒有遇見鳳卿和燕十三之前，他確實活得像個混蛋。

  ??當年有個女人詛咒他，說他這輩子都得不到真愛，說他早晚死在自己手裏。

  ??原來，女人的詛咒才是最可怕的。

  ??好像一一應驗了。

  ??他確實死在了自己手裏。

  ??從前害死了很多無辜人，那時候就有人說過因果循環，一切都是因果。

  ??他如今死了，也不覺得有什麽不甘。

  ??何況，還有燕十三陪著他。

  ??好像，值了。

  ??隻是對不起鳳卿，從她身邊帶走了燕十三。

  ??雙手雙腳被廢，他以後便無法上戰場，也無法帶著謝家人走上想要的穩定生活了。

  ??但他相信離墨，隻要天下穩定，一統各國，離墨一定會信守承諾。

  ??這般，他也可以放心了。

  ??一個被斬斷雙手雙腳的將軍，除了自我了結，他已經找不到了活下去的勇氣。

  ??也幻想過和燕十三一起隱居，讓他照顧自己。

  ??可他從小性子孤傲，又怎麽可能受得了自己成為一個廢人，事事都需要別人呢？

  ??“別恨我……十三。”

  ??別恨他，別恨他自私。

  ??他這輩子殺的最後一個無辜之人，就是燕十三了。

  ??“主人，這怎麽辦？”手下緊張問了一句。

  ??南裏洛凡深意地看了燕十三和謝幺兒一眼，轉身離開。“厚葬吧。”

  ??兩人都是忠心之人，讓他敬佩。

  ??隻是，燕十三謝幺兒算是被他逼死的，若是鳳卿知道了……他和鳳卿之間便也是血海深仇了。

  ??鳳卿，不會放過碧海離歸，也不會放過他了。

  ??“兩人葬在一起，不用分開。”走了幾步，南裏洛凡再次開口。“既然想要黃泉路上作伴，那便成全他們吧。”

  ??黃泉路冷，南裏洛凡是經曆過的。

  ??死亡後的世界，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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