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收拾東西的手僵了一下，沒有理會謝幺兒，就當是他有在這發瘋吧。

  “你聽見了嗎？”謝幺兒蹙眉問了一句。

  “這件事你說了不算。”燕十三背對著謝幺兒，不想理會。

  “我已經和鳳卿說過了，她同意了，不信你去問她。”謝幺兒別開視線，不願意再去看燕十三。

  他想讓燕十三活著，就這麽簡單。

  “你沒有資格決定我的去留……”燕十三的聲音有些發顫，用力握緊雙手。

  “你不會抗命不是嗎？鳳卿不同意你去，你便隻能留下，所以燕十三……你是私人暗衛，不需要戰場。”謝幺兒知道燕十三絕對服從命令，所以……隻要是鳳卿的話，他一定會聽。

  燕十三沒有回應，隻是轉身離開營帳。

  他不信……

  ……

  城外軍營駐紮處。

  鳳卿從皇宮離開，來見楚澤……

  鳳家軍追隨她至今，也經曆了大大小小很多戰爭，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得償所願，還沒有帶著他們過上安定的生活。

  讓他們與家人相隔，戰場廝殺，馬革裹屍……

  “小姐……”燕十三前來見鳳卿，單膝跪地。“謝侯說，您要我留下。”

  鳳卿愣了一下，點了點頭。“嗯，我有這個打算，讓你留在離墨身邊，守住國都。”

  留在離墨身邊，至少短時間內還是安全的。

  謝幺兒親自找到她，讓她一定務必要留下燕十三……

  鳳卿沒想到謝幺兒會對燕十三這般上心，倒是讓她對謝幺兒的看法有些改觀。

  其實，謝幺兒也從來不是什麽壞人。

  為了燕十三叛離他想要的安逸，為了燕十三投奔離墨而來，這份情誼……

  “小姐……”燕十三呼吸有些發顫，他不能違背小姐的命令。

  他們暗衛有誓約，若是違背主子命令便會不得好死……

  可他，這次可能真的要違背了。“小姐，能不能讓十三……去戰場。”

  鳳卿愣了一下，十三騎從來不會有任何要求，可十三居然……

  “十三，你想好了？”謝幺兒這份情，十三要還的。

  如若謝幺兒出事，十三要怎麽獨活。

  “小姐，十三想好了。”十三直直的跪在地上，重重大拜。“小姐，十三違背主人命令……”

  “你沒有違背任何人的命令，我說過了，你不是我的奴隸，我們是家人，我希望你好好的，希望你們每個人都活著。既然你有了自己的想法，有了值得過命的情誼，那我支持你……”無論未來的路如何，是生是死，都但求無悔。

  燕十三眼眶紅脹的厲害，再次重重磕頭。“小姐……十三這條命不值錢，能遇上你們……十三已經知足了。”

  他隻是個小小暗衛，這條命從來不值錢，幸得遇上小姐，又遇上了謝幺兒……

  “去吧，十三，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顧及。”鳳卿將燕十三扶了起來，抬手揉了揉燕十三的腦袋。“活著回來，你和謝幺兒，你們所有人，都要活著回來。”

  她隻求大家都活著。

  她不想空等，更不想追憶。

  “是！”燕十三抱拳領命，他會努力活下去。

  ……

  十三離開，鳳卿站在城牆看了很久，這場戰爭，沒有定數。

  “小姐……”身後，楚澤走了過來，他站在遠處看著鳳卿已經看了很久。

  大婚當天，楚澤去了一會兒便離開了，他慶幸自己愛的女人嫁給了一個值得托付之人……

  可他看不得他心愛的女人，嫁給別人。

  “楚澤，如果戰爭結束，天下一統，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鳳卿衝楚澤笑了一下，手心有些出汗。

  “我想……找一個沒人的地方，獨自終老。”楚澤深意的看著遠處，他願意一直留在鳳卿身邊，可鳳卿總有不需要他的時候。

  這話雖然這麽說，隻是為了讓鳳卿安心罷了。

  他……知道此戰凶險，也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心。

  “為什麽要孤獨終老？找個愛人，生個孩子，不好嗎？”鳳卿聲音有些沙啞，她想讓楚澤幸福，這個人……才是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後，從沒有改變過……

  無論是前世今生，無論是戰場殺敵還是陰謀算計，楚澤永遠都是她的後盾，她的身後就算再無他人，也總有楚澤永遠不變的站在那裏。

  “小姐……”楚澤苦澀的笑了一下，心裏已經有了人，又怎麽還能裝的下其他。“楚澤心中有人了……”

  鳳卿呼吸凝滯了一下，她很清楚楚澤心裏的人是誰。

  可她無法給楚澤回應。

  “小姐，隻要你幸福，楚澤看著就好，如若你不開心……楚澤就是刀山火海，也要帶你離開。”楚澤像是在發誓，無論天下一統還是背井離鄉，他又怎麽真的舍得離開鳳卿。

  就算是鳳卿不需要他了，他也會躲在暗處看著她，隻要鳳卿過得好，他可以一輩子孤獨終老。

  如若那天離墨變了心，或者對鳳卿不好，就算是死，他也要把鳳卿帶走。

  “我從來……都是比別人幸運的，有愛我的家人，有鳳家軍的兄弟們，有你……”

  在鳳卿眼中，楚澤也是特別的，從來都是特別存在的。

  他在鳳卿心裏是有位置的，隻是她把愛情給了離墨而已。

  “小姐，如若……西夏出了事，不要回來。”楚澤顫抖著聲音開口，他希望鳳卿徹底離開西夏，不要回來。

  可也很了解鳳卿，鳳卿根本做不出這種事情。

  “楚澤……西夏不會出事，相信我。”隻要他們撐住，她一定可以說服其他各國出兵支援西夏。

  離國和奉天也隻是麵和心不和，他們不會長遠。

  “小姐，楚澤不在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

  大婚當天，當離墨從祭台走下，親自接住鳳卿的那一刻開始，楚澤就知道……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了。

  一個高高在上的帝王，走下祭台接住自己的皇後，這對於萬民，對於朝臣來說都是警告。

  他離墨與鳳卿同存。

  楚澤的內息很複雜，他愛鳳卿……好像愛了很久。

  乾坤重疊，幾世的記憶會錯亂重合。

  他記得在某個乾坤的某一世，鳳卿被逼跳城，她說……如有來世會選擇他。

  僅僅隻是這個記憶，便也足夠了。

  足夠楚澤一輩子心甘情願的站在鳳卿身後。

  看著她開心，看著她悲傷，看著她一步步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