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螢火蟲
作者:紅藜      更新:2021-03-09 02:23      字數:7009
  徜徉在公寓樓漆黑的樓道,穆茗覺得自己就像是跋山涉水,穿過暮光森林的幽靈。

  一想到這裏的樓道曾沐浴鮮血,他就說不出的抵觸。

  穿過那道帶著微光的出口,目光所至之處,星河萬裏,輕雲蔽月。

  穆茗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像青草一樣柔軟地呼吸著。

  風間有丁香的芬芳,溫柔了逼仄的胸膛。遠離了鮮血的氣味,一切都是那麽美妙和諧。

  委托完成,和狩魔隊的成員也已經完成了交接。

  白庭筠和白薇的安全問題,已經不需要他負責了。

  冷淡地掛掉電話,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輕舒了一口氣,穿過公園。

  跳廣場舞的大媽們,把音響開得很大,動作整齊劃一,但著實沒什麽美感。

  公園裏聚集了很多玩滑板的年輕男孩女孩,地上鋪了各種顏色的小型路障,想來是附近某個大學的社團。

  穿著衛衣,闊腿褲,戴著棒球帽的男孩踩著滑板像遊魚一樣穿行其間,動作很快很急,真怕他撞到人。

  女孩子們有說有笑,穆茗從一旁經過的時候,她們說話的聲音又漸漸熹微,魂不守舍地看著他。

  玩著滑板的男孩子做出各種高難度的技巧,為了吸引女孩們的目光,故意弄出很大的動靜。

  穆茗覺得滑板啪噠啪噠的聲音有些吵鬧,戴上耳機加快了腳步。

  他不愛喧嘩,專門挑僻靜的小路和巷子走,偶爾還會喜歡黑暗的角落。

  就像一隻孤獨的螢火蟲穿過了黑暗的森林,去追尋另一隻螢火蟲。

  ……

  “天黑了……”

  阮伊兒看著窗外,喃喃地道。

  她蹲坐在牆角,懷裏抱著的龍貓公仔,屁股上少了一撮毛。

  這裏曾經是一個廢棄的倉庫,放置著破舊的沙發,壞掉的玩具,還有幾個放著雜物的大紙箱。

  自從這個孤單的女孩子來到穆氏莊園之後,這個無人問津的倉庫,就變成了秘密花園。

  這裏原本是要被拆除的,但是藍依知道這個古怪的女孩子有這個怪癖,便特意留了下來。

  每當莊園裏來了客人的時候,家族聚會的時候,亦或是孤單的時候。她就會躲在這個角落,什麽也不做,隻是呆呆在黑暗中靜默著。

  每當她寂寞了,獨自留在這裏看窗外的星星時,穆氏莊園就會變得燈火通明,世界各地的賓客都會趕來赴約。

  他們的熱鬧,與她無關。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孤獨,但就是孤獨了這麽多年。

  七歲的時候,她被藍依從鮮血和屍堆裏翻了出來,重新見到了光明。

  藍依是如此明亮,耀眼得讓她想哭。

  就像嬰兒離開了母親溫暖的子宮,呱呱墜地,本能般的發出啼哭。

  用她的話來形容就是“幸福的哀傷”。

  “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個溫柔的女子微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著這個女子好看的笑容,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又不知道。

  那雙冰藍色的眼眸滲出淚水,嘴唇嗡動著,隱約想要發聲“Ma...”

  很多年後,她才知道,自己當時想說的是“媽媽”。

  嬰兒脫離了溫暖的子宮,遇見的第一個人是媽媽;她脫離了鮮血和屍骸,遇見的第一個人也是媽媽。

  而在遇見藍依之前,媽媽對她來說,隻是一個與她素未謀麵的人。

  世界上明明有那麽多的語言,但為什麽“媽媽”這個詞的發音卻普遍相似呢?好多都是以Ma開頭。

  她握緊了她的手,沒有鬆開。

  就像許多年後,她也握著某個人的手沒有鬆開一樣。

  初次見到藍依的時候,她以為自己遇見了繆斯女神。

  初次來到穆氏莊園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來到了莊嚴肅穆的神城。

  她滿身血汙,穿著髒兮兮的粗布衣裳,玷汙了神明的居所。

  莊園裏有好多人,都嫌惡地捂住鼻子,離她遠遠地。

  而那個端莊優雅的繆斯女神隻是牽著她的手,溫柔地笑著。

  她帶著她,走到了一個漂亮的小公主麵前。

  “紫薰,我給你找了個妹妹。”

  那個漂亮的小公主隻是撅著嘴,朝她吐了吐舌頭。

  往後的日子裏,她和這個小公主經常打架,但是輸多贏少。

  不管輸的多麽慘,她都會像一匹小狼一樣執拗地撲上去,直到把她咬哭。

  “她為什麽可以坐在這裏啊?隻是從外麵撿回來的野種。”

  穆紫薰的生日宴會,一個穆氏的旁係在餐桌上將一杯飲料潑在了她身上。

  那個被她咬哭過很多次的公主見到了這一幕,悄悄走到了他身後,將一盆熱湯澆在那個遠房親戚的光頭上。

  那人像是被燙著的野豬,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小紫薰扮著鬼臉,吐了吐舌頭。

  那個表情在當時的小伊兒看來,出奇地可愛。

  但是她沒有說話,隻是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在偌大的莊園裏走了很久,最後找到了她的秘密花園。

  她喜歡這裏,就像老鼠喜歡黑暗一樣。在這裏,沒有人可以找到她,也沒有人會說她是野種。

  她有些可悲地發現,她和那些陰暗角落裏的老鼠是同類。

  一樣見不得光,一樣不喜歡聚光燈照耀的舞台,一樣喜歡棲身於黑暗。

  就算如果有人說她是野種,她也認了。

  隻要讓她孤孤單單地,離那些熱鬧遠一點就好。

  熱鬧是小公主的,不是她的。

  她蜷縮著膝蓋,像缺乏安全感的小老鼠一樣躲進了一個空著的紙箱子裏,合上了紙箱。

  她默默祈求著,不要有人能找到她,心裏卻又在隱隱期待著,期待著有人能找到她,然後問她“你還好嗎?你怎麽樣了?你是不是不開心?”

  燈光亮了起來,強光從紙箱的縫隙中透進來,讓她下意識地遮住眼,就像匿身於黑暗中的生物會弱光一樣。

  “喂!我媽媽讓我帶你去吃飯!”

  小紫薰站在門口,驕傲地揚起下巴。

  她木訥地轉過頭,沒有發出聲音。

  “哼~”

  小紫薰秀眉一蹙,跑過來,揭開了紙箱。

  蜷縮著的小老鼠抬起頭,用一雙淚眼看著這個高傲的小公主。

  “喂,你還好嗎?你怎麽樣了?你是不是不開心?”

  小紫薰語氣一軟,原本驕橫的態度也變得柔和起來。

  “你……怎麽找到我的?”

  小伊兒就像被貓貓揪住了後頸的小老鼠。

  “哼~你躲貓貓的技術太菜了!”

  小紫薰雙手叉腰,活像一隻傲嬌的小貓。

  “跟著本小姐去次飯吧!”

  這隻傲嬌的小母貓嘿嘿一笑,牽著她的手就往外跑。

  就像一隻講義氣的阿喵在對小老鼠說:“跟著本喵去吃小魚幹喵~”

  小母貓,不!是眾星捧月的公主,她那麽美,此刻就牽著這個膽怯灰姑娘的手奔跑著。

  原來駕著南瓜馬車迎接灰姑娘的,是小公主啊。

  餐桌上,藍依坐在小伊兒的身旁,很自豪地對其他人說:“我女兒,漂亮吧?”

  “我女兒,漂亮吧?”

  那一瞬間,灰姑娘洗去塵灰,換上了水晶鞋。

  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了,她淚如雨下。

  每個人生命中都有一扇窗,偶爾會透進來些許光亮。

  藍依從屍堆中翻出她的時候,穆紫薰從秘密花園找到她的時候,許多年後,她和穆茗相見的時候……這些都是她生命中的微光。

  後來的數千個日夜裏,穆紫薰不止一次地在那個破舊的倉庫裏找到了她。

  隻要家族聚餐的時候,她準在這兒。

  但隻要小紫薰蹦蹦跳跳地跑過來,大聲喊一句“媽媽讓我帶你去次飯!”

  小伊兒就會起身,拍一拍裙子上的灰塵,然後跟在她身後。

  小紫薰本來是不太愛來這裏的,直到有一天她發現了伊兒的秘密。

  伊兒會偷偷買一些媽媽不讓她們吃的東西,比如臭豆腐、烤串、大排檔,躲在這裏吃掉後才會回家。

  說來也是奇怪,藍依本身就是喜歡吃這些東西的人,卻以不健康為由不讓她們吃。

  於是啊,她就經常偷偷來這裏找上伊兒過過嘴癮。

  兩姐妹為了爭奪最後一根烤串而吵架是常事。

  不過更多的時候,她來到這裏,看到的是孤單的少女蹲坐在角落發呆,又或者借著月光看書,她是不太愛開燈的。

  她記憶的伊兒很少笑,直到有一天,她看見她趴在窗台上,艱難地伸出手指觸動流螢。

  那一霎那,她有笑過,像是找到了同類。

  孤單的少女,孤單的螢火蟲。

  那一天她出奇地耐心,沒有打擾她。

  小伊兒和螢火蟲嬉戲了很久也渾然不知。

  直到螢火蟲飛遠了,她才沮喪地坐在地上。

  小紫薰也不知道為什麽,有點想哭。

  就是覺得這個妹妹好孤單呢,和她是一類人,那是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對世界有著天生的疏離感。

  他們與一份蒼白而永恒的孤獨相依為命,與這孤獨在煙波浩渺的塵世間報團取暖。

  他們也許素未謀麵,卻又一見如故,因這份孤獨聚在了一起,又一起抗拒孤獨。

  正如穆紫薰在漓莊聽見了蘇茗的琴聲,便嚷嚷著想要嫁給一個素未謀麵的人。

  又正如那個滿天飄雪的火車站,熹微的燈光下,穆茗對穆紫薰一見如故。

  燃燒著火焰的孤兒院,穆文斌因為那雙孤獨的眼眸,伸出了手。

  黃昏中遍地屍骸的村莊,藍依聽見了死者中孤獨的幽咽,便帶走了伊兒。

  孤獨的靈魂注定要相遇,指引他們的,是一條名為宿命的無形的線。

  在這個月光與流螢交織的夜,小紫薰懂得了何謂孤獨,所以她大聲說道:“喂,你跟我一起吧!”

  伊兒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在夜色下化作了靜美的幽月。

  小紫薰直視著黑夜裏寂靜的碧瞳,繼續說道:“你跟我一起玩,我有好多玩具,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多好吃的。”

  “你跟我一起吧,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

  在遇見她之前,她從未發覺過自己是個孤單的人。

  在沒有遇見小王子之前,小公主也是會孤單的。

  從那之後,伊兒再也沒有咬過她。

  ……

  “呼~”

  阮伊兒將臉貼近了龍貓,呼出的氣息在月光下像是淡淡的白霜。

  冰藍色的長發從鬢間傾落,拂在了龍貓的笑臉上。

  燈光再次亮起,一如記憶裏的微光。

  “你還是老樣子啊,幹嘛不開燈呢?”

  穆紫薰拎著大袋的燒烤和啤酒走了進來。

  在穆紫薰的改造下,這個原本破爛不堪的倉庫,變得奢華了許多。

  地板和牆飾是維多利亞風格,裝了地暖和空調。

  墨綠色的真皮沙發鑲著金絲,窗戶是珍貴的金絲楠木。

  房間裏堆滿了樂高積木和獨角獸高達,還有假麵騎士係列的各種腰帶,成年人那麽高的跳跳虎。

  巨大的水晶吊燈懸在上方,暖暖的燈光像是置身於童話。

  “我挺喜歡黑的。”

  阮伊兒喃喃地道,一關上燈,她就想起從前那個破舊的倉庫,還有觸手可及的螢火蟲。

  “吃點東西吧。”

  穆紫薰走了過來,遞給她一根烤魷魚串。

  “怎麽不讓老板多放點辣?烤魷魚不放辣根本不好吃。”

  穆紫薰關心地道:“你例假不是要來了嗎?吃太辣的不好。”

  阮伊兒又嚐了一口烤魷魚串,伸出小手按在了啤酒上。

  一陣冰霜蔓延出來,易拉罐的溫度下降了許多,冰鎮啤酒瞬間就完成了。

  “別喝冰的,例假還這樣?”

  穆紫薰有些不悅地皺了皺眉。

  “你別管,喝就完事了。”

  阮伊兒端著德國黑啤,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真受不了你。”

  大小姐罵罵咧咧地,抄起一串牛板筋,一口擼完,伶俐的牙齒像是要在鐵簽上冒出火花。

  ……

  “伊兒呢?”

  穆茗摘下耳機,看向空無一人的沙發。

  按照她平時的習慣,她這時候會坐在沙發上看書。

  “二小姐應該去玩具屋了。”

  鶯蘿說道。

  “玩具屋?什麽玩具屋?”穆茗心中微微一震。

  “就是二小姐平時散心的地方吧,有很多樂高的積木,有獨角獸高達,還有很多玩偶。”

  “哦,對了!還有一個很大的跳跳虎公仔……”

  鶯蘿如數家珍地說著。

  穆茗陷入了呆滯,轉身就朝著外麵跑去。

  在蝶鳶的帶領下,發了瘋一般朝著那個倉庫跑去。

  那個玩具屋是真實存在的,這也印證了,他曾預見的事情會在未來的某一個時刻發生。

  “伊兒……”

  他氣喘籲籲地推開門,溫暖的屋子裏,伊兒和大小姐席地而坐。

  一邊吃著烤串,一邊喝著冰啤酒,臉頰微醺。

  牆上的超大尺寸的顯示器裏,放著《TomandJerry》。

  沒有浩劫降臨,也沒有鋪天蓋地的惡魔。

  她沒有被無邊黑暗吞沒,她就在這個暖暖的屋子,好好的。

  “伊兒!”

  穆茗一個箭步跑了過去,將她擁入懷中。

  他從未懷著這樣忐忑不安的心奮不顧身地奔向一個人。

  一隻孤單的螢火蟲,孤身飛越過黑暗的森林,想要尋找到的,隻是另一隻孤單的螢火蟲。

  遇見星星沒用,遇見月亮也沒有用。

  突然其來的溫熱湧來,阮伊兒停止了思考。

  “哼!”

  大小姐和某個醋壇子近乎是同步發出一聲悶哼,然後小嘴一撅。

  “怎麽了?和上次一樣,做了噩夢嗎?”

  阮伊兒溫柔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握緊了他的手。

  正如多年以前,她握著藍依的手不曾放開一樣。

  “對,做了噩夢。”

  穆茗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

  “真是個小孩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兩位姐姐相視一笑,很默契地將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招呼他過來。

  穆茗鬆了口氣,坐在了她們中間。

  穆紫薰遞給她一罐啤酒,阮伊兒立馬奪過,站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盒草莓味的酸奶遞給他。

  “他不愛喝酒的,嗝~”

  她說著,打了個酒嗝。

  “晚上肯定還沒吃東西吧?多吃點。”

  大小姐將自己最喜歡的烤裏脊肉都給了他。

  “謝謝姐姐,正好我也餓了。”

  三人就這樣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看著動畫片,倒也自在。

  “大小姐,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身上?”

  “我沒意見啦,就是你二姐有意見。”

  穆紫薰嘿嘿一笑。

  阮伊兒輕輕哼了哼,沒有說話。

  “我有點冷,你身上比較暖和。”

  穆茗瑟縮著,翻起了衣領。

  “不是開了暖氣嘛,還冷啊。”

  穆紫薰說著,看了看他身旁的伊兒,立馬就懂了,趕緊摟住他給他取暖。

  伊兒很自覺地往邊上退了點距離。

  “暖和了點嗎?”

  穆紫薰將雙臂繞在穆茗的脖子上,飽滿的酥胸緊緊貼著他的手臂。

  “一邊挺暖和的,另一邊還是很冷。”

  穆茗小聲說道。

  “哈哈哈,沒辦法,雪糕她的體質就這樣啊。”

  阮伊兒聞言,站起身坐到了穆紫薰的另一邊。

  想了想,有些氣不過,又從穆茗手裏搶了一把烤裏脊肉。

  “不過也有好處啦,等到夏天了,擠在雪糕床上睡覺,真的超級舒服,嘿嘿。”

  穆紫薰眼角捎著笑意,像狡黠的狐狸。

  “你要是和以前一樣裸睡,還摟摟抱抱地,別怪我把你踹下去。”

  阮伊兒冷冷地道。

  “幹嘛要說這個啊?我們家茗子會害羞的,臉都紅了。”

  “才沒有,我是喝酒上臉。”

  穆茗立馬抓起啤酒灌了兩口,引來兩個姐姐一陣哄笑。

  宵夜結束之後,夜已漸深,三人坐在沙發上打著電玩。

  穆茗的八神庵被阮伊兒操縱的七枷社輕鬆擊倒,讓他不得不佩服伊兒的遊戲天分。

  “唉,無敵是多麽寂寞。”

  阮伊兒理了理冰藍色的長發,幽幽一歎。

  “給我,姐姐教你玩,看我怎麽打她。”

  穆紫薰從穆茗手中奪過手柄。

  “看好了!”

  七枷社和夏爾米的決鬥開始,兩人實力不分伯仲。

  見招拆招,你來我往,鬥得難解難分。

  極其精妙的跑位,鬼神莫測的預判,還有絲滑流暢的連招。

  那連招幾乎是隻有電腦才能打出來的,毫無停滯感的操作。

  穆茗對她們的反應和手速感到很是震驚。

  “好厲害!”

  他一直覺得自己也算是拳皇係列的遊戲高手了,現在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們的實力,怕是要超過很多職業選手。

  “沒什麽奇怪的,我們倆從小就玩這個遊戲。她是唯一一個能和我打的人。”

  阮伊兒說著,爆氣一套連招,岩漿拳壓起身,將夏爾米打得隻剩下了血皮。

  戰鬥進入了白熱化,雙方都隻剩下了最後一點血,一觸即死。

  穆紫薰淺淺一笑,手指靈巧地在手柄按鍵上劃過。

  烏雲密布,電閃雷鳴,夏爾米一手指天。

  “你怎麽老用這一招?”

  阮伊兒蹙了蹙眉。

  這是夏爾米的隱藏必殺,命運之雷矢,賭命的技能。

  雷電很好運地擊中了七枷社。

  “納尼?”

  七枷社不甘地倒下。

  “KO!”

  “哈哈哈,你對歐皇一無所知!”

  穆紫薰放下手柄,捂著肚子開心地笑了起來。

  阮伊兒冷冷哼了哼,說來也是奇怪。

  她用夏爾米這個角色,放這個賭命的技能時,總是會打到自己。

  而穆紫薰玩的時候,幾乎100%打到對麵,這讓她覺得很不爽。

  穆紫薰靠著運氣擊敗了阮伊兒,笑吟吟地將手柄遞給穆茗。

  “今晚我們就在這裏過夜了,茗子要不跟著我們一起睡吧?”

  這間房子被改造後,空間拓寬了很多,隔間還有衛生間和臥室。

  床鋪很大,睡三個人一點問題也沒有。

  “嗯?就在這裏睡覺嗎?”

  “對啊,我和你雪糕姐,經常來這裏過夜的。”

  “伊兒介意嗎?”

  穆茗看向阮伊兒。

  “睡覺的時候不要光著身子就好。”

  阮伊兒冷淡地道。

  “這個放心啦,我不喜歡裸睡的。”

  “那就好。”

  和兩個姐姐一起睡覺嘛,穆茗感覺有點怪怪的,但又有些親切感。

  就像是小時候,和兄弟姐妹睡一個被窩的那種親切感,這樣說也不準確,畢竟現在的穆茗還不知道他小時候有幾個兄弟姐妹。

  雖說要考慮避嫌的問題,但此時的穆茗也沒有多餘的想法。

  三人都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但說到一起睡覺,也隻有純純的親情,沒有其他的成分在裏麵。

  就像是擠在一個被窩裏的小奶貓一樣。剛出生,軟綿綿地,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他和兩個姐姐的感情就是這樣。

  以後會變成怎樣不清楚,但至少現在是的。

  “願意和姐姐一起睡覺嗎?”

  穆紫薰摟著穆茗的肩膀,親昵地有些過分。

  “嗯,願意。”

  穆茗稍稍猶豫了一會兒,紅著臉答應了,就像在婚禮上回應著牧師的誓詞。

  “I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