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第一魔法高中的網站癱瘓了，起因是一段穆茗與穆夕研的視頻。

  視頻中，穆茗和穆夕研並肩從教職工宿舍樓裏出來。

  然後穆茗伸手要錢，穆夕研笑著將一疊紙幣遞給了他，疑似達成了錢色交易。

  視頻最後，穆夕研親吻了他的側臉。

  “震驚！光天化日之下。”

  “洛城第一魔法高中校草被富婆包養。”

  “穆氏小少爺疑似與眾多女性存在錢色交易。”

  穆紫薰逛著學校的論壇，肺都要氣炸了。

  她不停地打著穆夕研和穆茗的電話，但一直無人接聽。

  “你最好給我個解釋！你對我弟弟做了些什麽？”

  晚自習的時間，她心煩意亂，如坐針氈。

  四班的氣氛有些古怪，穆茗的位置是空空的，阮伊兒神情冷淡地看著手裏的《局外人》。

  書中的默爾索是個很少說話的人，但他說的都是他真實的想法。

  隻是他的所作所為另他人無法理解，而問他為什麽這麽做時，他也從未解釋，即使解釋也是隨便應付的話，並未真實告訴他人理由。

  在這一點上，穆茗和她都與默爾索有些相似。

  ……

  “此時，長夜將盡，汽笛鳴叫起來，它宣告著世人將開始新的行程。

  他們要去的天地從此與我永遠無關痛癢。很久以來，我第一次想起了媽媽。我似乎理解了她為什麽要在晚年找一個“未婚夫”，為什麽又玩起了“重新開始”的遊戲。

  那邊，那邊也一樣，在一個生命淒然而逝的養老院的周圍，夜晚就像是一個令人傷感的間隙。如此接近死亡，媽媽一定感受到了解脫，因而準備再重新過一遍。任何人，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哭她。

  而我，我現在也感到自己準備好把一切再過一遍。好像剛才這場怒火清除了我心裏的痛苦，掏空了我的七情六欲一樣，現在我麵對著這個充滿了星光與默示的夜，第一次向這個冷漠而未餘溫盡失的世界敞開了我的心扉。

  我體驗到這個世界如此像我，如此友愛融洽，覺得自己過去曾經是幸福的，現在仍然是幸福的。

  為了善始善終，功德圓滿，為了不感到自己屬於另類，我期望處決我的那天，有很多人前來看熱鬧，並對我發出仇恨的呐喊。”

  ……

  默爾索失手殺了人，若默爾索把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詳細地進行闡述，他不至於被判處死刑。

  但他卻不做掙紮，不做辯解。

  因為默爾索在母親的葬禮上沒有哭，所以人們就認定他是個罪大惡極的人，就應該被處死。

  檢察官和法官也認定了他有罪。

  伊兒舒了一口氣，輕輕合上書本，隱隱能聽見班上有女生在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

  “這也太那個啥的吧？”

  “我還以為他很潔身自好呢，居然給錢就能上。”

  這些人和書中的法官和檢察官一樣。

  沒有任何根據，隻憑自己的主觀意向，還有某些虛假的信息去判斷一個人。

  阮伊兒一氣之下，將手中的書本甩了過去。

  “說夠了沒有？”

  清冷的聲音在落針可聞的班級裏響起，她從未有過這般憤怒。

  講台上負責維持紀律的祝夢靈臉色很不好看。

  “阮伊兒，你什麽態度？”

  伊兒的貝齒輕輕咬了咬嘴唇，冷冷地看著那些嚼舌根的女生們。

  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她，此時的情緒就像失控的野獸。

  “我弟弟不是你們說的這種人！”

  “你們根本就不了解他，憑什麽在背後說三道四？我不許你們說我弟弟！”

  她生氣了，並不是因為那段視頻，隻是因為她見不得別人詆毀穆茗，僅此而已。

  “可是……那視頻都出來了，還能有假？”

  “我是他姐姐，我比誰都了解他，他不是為了錢放棄原則的人，夕研姐也沒有你們想得那麽齷齪！”

  “再說了，他是穆氏的小少爺，會缺錢嗎？”

  伊兒因為生氣而漲紅了臉，不知怎麽地，此時竟然有些無助。

  如果是她一個人麵對流言蜚語，她根本就不會在意，不會在乎別人怎麽看她。

  但這個人是穆茗，她的心就亂了，她沒辦法不去在意。

  她不想有誰說他不好。

  班上依然有很多人不予理會，反而議論的聲音更大了。

  伊兒的嘴唇嗡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又有些蒼白無力。

  “我也相信穆茗不是這種人，他是個很樸實很單純的男孩子，平時生活也很節儉，絕對不是某些居心叵測的人惡意揣測的那個樣子。”

  江晚亭站起身環顧了一圈，為穆茗辯解。

  祝夢靈扶著額頭，有著不耐。

  剛才偷偷議論著的女生小聲嘀咕著，有些不滿，指了指一個叫張雅的女生。

  “張雅都看到了，放學後他和穆夕研一起去的教職工宿舍。”

  張雅是個帶著圓框眼睛，梳著齊劉海的女生，一碰上阮伊兒冷冷的目光，就畏畏縮縮地把頭低下去。

  “穆氏的小少爺，說起來好聽，其實還不是跟你一樣，都是被撿回去的。”

  一個齙牙，長相有些猥瑣的男生開始陰陽怪氣起來。

  “也就是運氣好唄，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種，說不定他爸媽也是這種人，他正好遺傳呢。”

  “你…在…找…死！”

  阮伊兒眸中的冰藍色光芒大盛，冰劍出現在了她手中。

  她怒不可遏，持著冰劍就朝他刺去。

  “夠了！”

  聲未至，人已到。

  查海生握住了冰劍，手掌被一股濃鬱的土元素光澤包裹著。

  冰劍停在離齙牙男麵前一寸的地方，伊兒的目光冷得可怕。

  齙牙男癱坐在地上，臉色慘白，股間流淌出橙黃色的溫熱液體，惹來一陣嫌棄。

  “阮伊兒同學，請冷靜一點。”

  查海生沙啞著嗓子，聲音有些疲倦，近乎是在哀求。

  良久，伊兒都沒有動，隻有胸口劇烈起伏著。

  班上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她，大氣都不敢出。

  櫻粉色的唇瓣輕啟，心平氣和的話語讓教室裏的溫度驟降。

  “對穆氏這種家族來說，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悄無聲息地抹掉某些人存在的蹤跡，再輕鬆不過了。”

  伊兒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齙牙男，輕輕地道：“如果站在這裏的是穆大小姐，你已經死了，誰都攔不住。”

  “亂說話，會死人的。”

  她環視四周警告了一句，神色淡然地收好冰劍，拾起了那本《局外人》，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便回到了座位上。

  教室裏安靜地可怕，查海生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關於穆茗同學和穆夕研的某些傳聞，校方會做出澄清，並對傳播不當言論的人給予嚴厲的處分。”

  “請大家不要胡亂揣測，不要散播虛假信息。”

  查海生板著臉，很是嚴肅地說完，便對著癱軟在地上的齙牙男說道：“你跟我出來一下。”

  晚自習的氣氛很是詭異，班上其他學生的視線都有意避開了阮伊兒。

  就連她前後桌的學生也刻意將桌子拉開了一段距離，空置出來的空間，顯得她很不合群。

  所有人都覺得她滿身脾氣，長滿了鋒利的刺，但沒有人知道她為了不傷到附近的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為了不傷害別人，她每分每刻都在壓抑體內的寒氣，不僅抑製了魔法修行的速度，也讓身體飽受寒氣的侵蝕。

  隻有穆茗知道她內心有多溫柔。

  她願意為了穆茗，變成一個不被喜歡的人。

  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是煎熬，但不知怎麽地，當放學鈴聲響起時，又讓人覺得晚自習的時間過得很快。

  放學回家的路上，她戴著耳機，一個人穿過簇擁著的人群。

  經過漆黑的樓道口的時候，趁沒人發現，抹了抹眼角。

  “小姐，少爺還沒有回電話嗎？”

  鶯蘿和林溪走在穆紫薰身後，有些不放心地道。

  “沒有，我現在很生氣，你們說該怎麽辦？”

  穆紫薰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道。

  “我覺得哥哥不是這樣的人啊，姐姐你給他那麽多的錢，他都沒有要，哥哥平時又那麽節儉。”

  林溪很是認真地看著穆紫薰的眼睛。

  “對啊，我也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那就隻有可能是臭狐狸勾引我家弟弟了。”

  “我們回家吧，等他回來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番。”

  姐妹三人和沐清歌一同走著，沐清歌沒有說話，腦海中回想起江晚亭擋在她麵前，嘴唇嗡動著，努力地想要發出聲音的樣子。

  “對……”

  “道歉嗎？嗬嗬。”

  沐清歌搖了搖頭，輕輕笑了笑。

  “清歌，明天見。”

  穆紫薰和兩個妹妹走到了岔路口，和她揮手作別。

  “清歌姐姐，明天見！”鶯蘿和林溪也跟著一起招手。

  “明天見。”

  沐清歌一手插兜，背過身很是瀟灑地揮了揮手。

  她停在原地，等她們走出了一段距離，這才轉過身看著她們的背影。

  直到她們消失在了那條鋪滿楓葉的盡頭，她才掏出金屬的防風打火機寂寞地點了根煙。

  “蹭！”

  橘黃色的火苗在風中搖曳，打火機銀色的錚亮外殼在路燈下閃閃發亮，那清純的臉頰蒼白得有些病態。

  熟練地吐了一口煙圈，她看向那些走在路上相約同行的同學，說不清地失落。

  一輛大眾汽車駛過她的身旁，車窗搖了下來，唐婉冷著臉指了指她手中的香煙。

  “嘿嘿”

  沐清歌嚇了一跳，訕笑兩聲，將香煙扔在地上，用小皮鞋碾了碾。

  唐婉走遠了，她才鬆了口氣，看著地上熄滅的煙卷，有些意興闌珊。

  她沿著學校旁邊的街道走著，避開了燈紅酒綠，行走在樹木留下的陰影之中，像是寂寞的幽魂。

  “沐清歌，等一下！”

  江晚亭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戰戰兢兢地將一杯奶茶遞給了她。

  沐清歌雙手插兜，酷酷地轉身，就像少女漫畫中英姿颯爽的女主角。

  微微揚起的下巴，叛逆不羈的眼神。

  “有事？”

  她用慵懶，磁性且帶著一絲中二的聲線說道。

  “奶茶，給你！”

  沐清歌愣了兩秒，看了看奶茶，又看了看她。

  江晚亭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說道：“這個……加了紅豆和布丁，穆茗同學之前請我喝的，我覺得挺好的。”

  “所以呢？”

  沐清歌微微歪著頭，麵無表情地道。

  “請你……請你原諒我……”

  江晚亭咬著牙，低下頭，用盡全部的勇氣道了歉。

  “對不起！”

  這三個字幾乎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氣。

  沐清歌隨手一擺，將那杯奶茶甩了出去。

  紅豆和布丁伴隨著白皙的奶茶灑了一地，看上去就讓人覺得甜膩。

  江晚亭的呼吸停滯了片刻，喉嚨有些哽咽。

  沐清歌瀟灑地轉過身，不發一言地走遠了，她沒有回過頭去看江晚亭的表情。

  她也不想知道，沮喪還是憤怒都無所謂。

  傷害了一個人，說對不起就有用了嗎？

  沐清歌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

  她站在十字路口，巨大的廣場屏幕上，播放著《聲之形》。

  她站在原地看了幾分鍾，看著西宮哨子助聽器上的血跡，輕輕撇了撇嘴。

  她喜歡二次元，但唯獨不想去接觸《聲之形》這種傳遞“自我救贖”理念的動漫。

  “被霸淩過的人，怎麽會愛上霸淩者？真是有夠好笑的。”

  她癟著嘴，將路上的一個易拉罐踢得很遠。

  哐啷～噠噠噠……噠

  易拉罐在地上彈跳了兩下，發出不那麽悅耳的聲音。

  一隻流浪貓被嚇得露出貓貓震驚的表情，然後拔腿就跑，她頓時捂著肚子哈哈大笑。

  在來去匆匆的路人奇怪的眼神裏，她笑得很是開心。

  她全然不在乎別人的眼神，像傻瓜一樣自顧自地笑了好一會兒。

  就這麽停下來總覺得有些莫名地傷感呢，於是她把笑聲刻意拉長了一點，好讓自己相信她很快樂，這樣就不傷感了。

  “哈哈哈……”

  她驚鴻一瞥，笑聲戛然而止，像是突然壞掉了的老舊唱機。

  櫥窗裏陳列著各種各樣精美的娃娃，她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時被弄得很髒的布娃娃，便懊惱地歎了歎氣，然後原路返回。

  經過那一攤奶茶的時候，江晚亭已經不在了，她停下腳步看了兩眼，便收回了目光。

  “無聊，這樣的人，有什麽資格讓人原諒？”

  “RiderKick!”

  她走上前一腳將那個奶茶杯踹得很遠，她身後的影子也跟著她一起發出淩厲的踢擊。

  不論何時，影子永遠是她最忠誠的朋友。

  江晚亭回家的路上會是怎樣的心情呢？她隻是有些好奇。

  她漫無目的地繼續走著，和影子一起來到了一家奶茶店門前。

  “紅豆布丁有麽？”

  “有，要熱的，常溫，還是冰的？”

  “常溫的。”

  沐清歌不假思索地道，付了錢，百無聊賴地看著寂靜的街道。

  “紅豆布丁奶茶，常溫的好了。”

  “謝謝。”

  接過奶茶，她朝著一家網咖走去，隻是淺嚐了一小口，她就皺了皺眉，有些嫌棄。

  “齁甜！”

  走了兩步，喝了第二口。

  “甜得過分了。”

  “糖放太多了。”

  她走了一小段路，每嚐一口都要抱怨兩句。

  “網魚網咖，就這家好了。”

  她停下腳步，搖了搖空空如也的杯子。

  “這麽快就沒了嗎？這麽少。”

  她撇了撇嘴，露出那個經常掛在臉上的不屑表情，然後將奶茶杯精準地投進了垃圾桶。

  “就這麽點，以後不去買了，傻子才會買。”

  她罵罵咧咧地走進網咖，首先pass掉無煙區，挑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位置。

  有人脫了鞋子，將臭烘烘的腳架在桌子上睡覺，嘴巴張得老大，鼾聲如雷。

  有人頂著亂糟糟的油膩頭發，時不時彈一下手中的香煙，鍵盤的縫隙裏滿是油膩和煙灰。

  還有人眼窩深陷，一副腎虛的樣子，卻臉紅脖子粗地看著少兒不宜的視頻……

  她轉了一圈，經過無煙區的時候停下了腳步，因為那裏有一個女孩子，這讓她覺得自己像是找到了同類。

  熟練地輸入身份證和密碼，開機，在等待LOL排隊的過程中，看著旁邊的女孩子操作。

  “哈撒給！”

  “歐呀呀呀……呃啊！”

  隻是驚鴻一瞥，她就被驚豔到了，不是因為那差到離譜的戰績和蹩腳的操作，而是那個女孩子美若神明的臉。

  白發如雪，唇似丹朱。豔麗的鮮紅眼睫微微顫動著，半掩著玫紅色的眼眸。

  妖豔的紅色碎褶裙仿若彼岸盛開的曼珠沙華，穿著白色絲襪的腿曲在沙發上，像慵懶的貓兒。

  僅論顏值，穆紫薰和阮伊兒是沐清歌見過的極致，但和這個女孩子比起來還是要遜色半分。

  “打野，你好菜啊！你為什麽不來幫我？”

  “我幫****”

  藜憋了一肚子的氣，飛快地敲擊著鍵盤，和打野盲僧開始互動。

  “一群辣雞，根本帶不動勞資！”

  沐清歌忍不住笑了笑，取消了排隊。

  “你笑什麽？”

  藜別過臉，瞪了她一眼。

  明明是很凶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格外可愛。

  沐清歌越看，越覺得她美得過分，當然了，她自己的長相也不差，還不至於自卑。

  “你哪個區的？要不要我帶你？”

  沐清歌很是自信地將自己超凡大師的段位給她看了看。

  藜的眼神突然有了些許細微的波動，語氣一軟：“那好，你打AD，我輔助。”

  一刻鍾後，聽著耳機裏傳來的一聲又一聲超神的音效，藜開心地手舞足蹈。

  “網管！給36和37號機來兩桶泡麵，加兩根泡麵搭檔。”

  她從電競椅上站起身，衝網管大聲喊道。

  說完，她便看向沐清歌，露出分奴的微笑：“大神，你要什麽味的？”

  “鹵肉味的。”

  藜頓時眼前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

  “兩桶都要鹵肉味的！”

  沐清歌摸了摸口袋，看了看煙盒，有些尷尬地道。

  “可以幫我買包煙嗎？我沒錢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反正是穆茗的錢，她也不心疼。

  穆茗又那麽寵她，這麽點錢，他肯定不會在意的。

  最多就是被穆茗發現了，被他說兩句唄，被罵得多了，臉皮也是會變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