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寧靜，他出去工作的時候，她便做好熱騰騰的飯菜等他回家，然後一起吃飯，一起看電視，一起在葡萄架下乘涼，偶爾他們會喝一些自己釀的葡萄酒。

  每一天的每一天，他們的日子都過得簡單舒心，沒有爾虞我詐，沒有任何人的打擾，直到她的發間染了白雪的痕跡，逐漸老去。

  她夢到她一生都陪在了他身邊，最後老到躺床上再也動不了，瀕臨死亡的時候，她睜著渾濁的眼看他，唇邊染上了笑。

  看吧，她做到了，他答應寧叔叔好好照顧阿笙，她做到了，她答應阿笙永遠陪在他身邊，她也做到了，這輩子，她欠下所有的債都還清了。

  她終於可以安心的死去了，可是她的阿笙哭得好厲害，他還保持著少年的模樣，幾十年都沒有變化過，她艱難的發出聲音，“好奇怪，為什麽我的阿笙不老呢？”

  為什麽隻有她自己老了？他還是十八歲的樣子？

  他淚流滿麵，“因為這隻是一個夢，在夢裏，你陪了我一生。”

  夢？什麽意思？

  “姐，我原諒你了，原諒你愛那個男人，原諒你給他生孩子，原諒你所有的一切！！”

  “我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你的夢裏，再也不拆散你們了，所以，你回去吧！！”

  回去？她不是要死了嗎，還能回哪裏去？

  阿笙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她一點都聽不懂？？

  她竭盡全力的保持清醒，想要問他，可對方卻驀地握著她的手，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歇斯底裏，“你不能死，姐，你給我回去，回去！！！”

  如同突如其來的大地震，整個世界一下子搖晃起來，周圍的東西開始倒塌，從他麵前砸下，緊接著轟隆一聲巨響，整個世界分崩離析。

  “阿笙！！”她尖叫著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息，胸口劇烈起伏。

  瞳孔中，有道人影模模糊糊，她看不真切，試圖伸出手抓住他，可渾身上下卻沒有半點力氣，隻微弱的喊，“阿笙……”

  那影子有瞬間的僵硬，下一秒，耳畔響起一道聲音，“醒了？”低沉而沙啞，陌生又熟悉，“醒了就好。”

  喉結上下滾動，微微哽咽，“嗯，醒了就好。”

  她有些迷茫，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看不清他的模樣，心髒隱隱作痛。

  “我去叫醫生。”

  吧嗒，吧嗒。

  皮鞋的聲音中，那道影子遠去。

  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匆忙而來，麻木的身體被翻來覆去的折騰。

  醫生一邊感歎奇跡，一邊在跟那道身影說恭喜。

  直到醫生離開，她才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記起了一些事。

  可總覺得那些事很遙遠很遙遠，中間隔了一輩子。

  他站在床沿邊，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下巴處有青白的胡茬，不再和以前一樣，幾乎不管在什麽場合，都把自己打理得一絲不苟。

  “宋顏……”他喊她的名字，聲音越發沙啞，“把孩子生下來吧。”

  “如果你不要他，就給我養，如果你舍不得，把他帶走也行……”